他說，你李市助當了個破市長助理就高高在上了，就看不起我們這些小人物了，就不把我們這些舊朋友好兄弟當朋友當兄弟了。
他說，你有事要幫忙，也不說一聲，不說就不說吧，找誰幫忙不是幫忙？你李市助認識的人多，能人也多，是不是？但是，你偏偏就賣別人的帳，偏偏就認爲我最好。所以，還是要我給你做事。
他說，找了人來騙我，要和我公事公辦，幹完事了還要給錢。這錢我能收嗎？我收了，這心裡過意得去嗎？
李向東鬆了一口氣，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了，就說：“其實，我也不知道，我一點不知道。”
那總經理說：“你還騙我？置新房這樣的大事，你會不知道？裝修新房子這麼重要的事會不徵求你的意見？”
李向東說：“我不是說，不知道買房子裝修的事，我是說，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們找誰給裝修的。”
那總經理問：“現在知道了吧？”
李向東說：“知道了。”
那總經理說：“應不應該改變自己的錯誤？”
李向東說：“改。以後一定改。”
那總經理說：“你這態度不好，要改就馬上改。”
李向東笑着說：“好好，馬上改。”
那總經理就“哈哈”笑起來，說：“這是你說的，你不能反悔。”
說着，他就把隨身帶的包提起來，遞給李向東。
李向東問：“這是什麼？”
他說：“還能是什麼？你那個小姨子付給我的裝修費。二十萬，都在裡面了。”
李向東沒有接，臉色嚴肅了，說：“應該付的錢還是要付的。”
那總經理說：“你李市助的錢我怎麼能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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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向東說：“我就是怕你不收我的錢，所以，纔沒有露面，纔不想讓你知道是我的。現在，既然付了，你就只能收下了。”
那總經理說：“其實，我那公司的性質你是知道的，它不是我的，是市政府的，市政府辦了這麼個裝修公司，爲市領導乾點活也是應該的。沒有你們市領導的支持，我那公司也辦不下去。”
他說，說句老實話吧，我不只是對你這樣。對其他的市領導，我一樣是給予各種優惠的，你不能壞了這個規舉，不能開這個先例。
他說，你放心收回去吧。你的錢是從銀行匯進來的，一切手續都清清楚楚。爲什麼不在銀行退回去呢，就是考慮到不要留下什麼痕跡，所以，就提現了，把現金還給你。這事就只有你知我知了。
李向東笑了，說：“還有天知地知，良心知。”
那總經理說：“這些，我就管不了這麼多了。”
他說，我的事辦完了，該走了。
李向東雖然沒接他那包，但他放在椅子上，也不再說什麼，就往外走了。
李向東向他招手，說，你先別走。走那麼急幹什麼？我還有事要跟你談。他當然不相信李向東的話，一邊開門，一邊說，有事以後再談，以後再談。李向東大聲說，你回來，我真有事要你幫忙！他這才站住了疑惑地看着李向東。
李向東指指椅子說：“你回來坐，聽我慢慢說。我保證，這事會讓你頭痛。”
那總經理遲遲疑疑地走回來。
李向東說：“把門關了。”
他又回身關門。
李向東說：“三件事。第一件，是這包的事，你如果不拿回去，我會交到紀委去，到時候，你錢沒了，可能還會落個行賄罪。”
他說，你以前，有沒向別人這麼做，我不管，但你不要對我這麼做。我不缺錢。那兩個女人不缺這個錢。
他說，我真要想省這個錢，一早就找你了，爲什麼還要兜那麼大的圈？我不是扮廉潔，是真的不想省這筆錢。
李向東半真半假地說：“我還想當大官，你不要影響我的前途。”
他說，你坐吧。我知道你是好心好意。像我們這些人，二十萬可不是個小數目，但她們能賺錢，賺得比我多，特別是我那個小姨子，她那美容院，你不是不知道。來錢容易！
他說，第二件事，你如果，真不好意思的話，哪天再請我們去嘬一餐。哪次，你請我和小姨子去嘬那餐龍蝦刺身，她還一直沒忘呢。你就當業務接待吧！這樣，你心理會平衡一些了吧？
那總經理說：“這是小事，這是小事。只要你一個電話，我馬上就到。”
李向東說：“第三件事，就是公事了，叫你頭痛的事了。”
那總經理坐了下來，臉上沒有了笑，說：“只要你要我辦的事，別說頭痛，就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一定給你辦好。”
李向東說：“還沒那麼嚴重。”
他給那總經理換了一杯熱茶。他說，輕鬆點，像剛纔那樣嘻嘻哈哈多好，別搞得那麼嚴肅。那總經理就擠出了一絲笑。
李向東問：“聽說過，市政府要搞一個辦證大樓的事嗎？”
那總經理搖搖頭，說：“這些年，對這種政府行爲的事，我很少關心。”
李向東說：“你這吃政府飯的總經理，竟然不關心政府的事。看來，你的政治學習有點跟不上了。”
那總經理笑了，說：“是的，是的。”
李向東說：“下次，我建議，把你們公司那個支部，調到市政府辦黨組來，跟市政府辦黨組一起過組織生活。”
那總經理說：“應該的，應該的。”
李向東說：“你別以爲我在跟你開玩笑，我還兼着那個黨組書記。把你那個支部調過來，只是一句話的事。每次過組織生活，或學習，或外出參觀什麼的，都得由你請吃飯。讓我們的組織生活也豐富豐富。”
那總經理笑了笑。
李向東轉回了正題。
他說：“辦證大樓，就是爲企業服務的一幢大樓，特別是爲中小企業服務的一幢大樓。樓址已經選好了。但是，要經過一番整理裝修才能使用。我想，讓你來幹這件事。”
那總經理雙眼冒着亮光，說：“這當然，市政府有裝修工程，當然交給我們是最好的。我們那技術，我們那些員工的素質，還有，我們也應該算是一家人。”
李向東說：“你別高興得太早。這工程可是要帶資的。錢現在暫時還沒有，我會爭取市財政支持一部分，但是，我想，市財政也給不了多少，只能以後慢慢從辦證大樓的收入里扣。所以，你這錢不好賺。”
他說，你不是很大方嗎？你就給我大方一次，幫我把這事給辦了。
那總經理說：“你李市助決定了的事，這就是虧本生意，我也不得不幹。說老實話，這錢虧又不是虧我的。公司的錢不也是政府的錢嗎？只要是上級決定的事，我是堅決執行的。這一點，你放心。”
李向東笑了，想不到這事兒竟這麼容易解決。
他說：“那就先感謝你了。我也說一句老實話，自從接手這項工作後，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堅決執行的人。”
那總經理說：“過獎了，過獎了。”
李向東說，你去和小劉科長具體商量這件事吧，和他去看看樓址，把方案和預算儘快拿出來。
送走了那總經理，他心裡想，這一正一負的典型都有了，那負面典型推出去了，這正面典型也要樹起來。
李向東始料不及的是，那位通報批評的教育局局長馬上就找上門了。他是來向他認錯的，來表示決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