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上來了,李向東要的是一杯普通咖啡,綺紅要的是一杯純咖啡,那顏色黑黑的。李向東舀了一小勺放嘴裡巴嗒着,問,這好喝嗎?就一苦。綺紅笑笑着,也沒什麼好不好喝,只是喝慣了。李向東問,怎麼會喜歡這麼個喝法?她說,以前,上大學時,扮酷,慢慢喝慣了。他說,這是大實話。有時候,有些事,自己也不知道是爲什麼,慢慢就養成習慣了。
綺紅問:“你們念大學的時候,時興什麼?”
他說:“很老實,很聽話的,就是讀書。”
綺紅問:“就沒發生點什麼事?你和那女同學,肯定發生過什麼事?”
李向東說:“準確的說,什麼事也沒有?但又好像有點。”
綺紅說:“你別故弄玄乎!”
李向東說:“一點也不是故弄玄乎。”
於是,他便把她和曼莉在大學的交往告訴了綺紅,把曼莉現在是幹什麼的也告訴了她,把他這次來省城辦什麼事也告訴了她。他是從來不跟綺紅說工作上的事的,這一次,他卻想告訴她,讓她知道一切。他還把她的那個貌似不着邊際的擔憂也告訴了她。
李向東說:“我也覺得這個想法很荒謬,所以,我不敢對別人說。”
他說,有時候,我很自信,有時候,又覺得自己很可笑。
他說,我自己也想不通自己爲什麼會有這種想法?我完全有一萬個理由否定我這個想法,但是,我還是很頑固地有這個想法。
他說,有一句話,叫當局者迷。我從來不相信這句話,我認爲,誰也沒有當局者清楚。只有當局者才能切身處地地思考許多問題,才能想到各種局外人不易察覺的事情,因此,當局者對某一事件的前因後果,左右關聯是瞭解最透徹的。然而,這次,我卻有一種鑽進迷宮裡的感覺。
綺紅說,你想讓我幫你捋清一個思路?
李向東說:“也可以這麼說吧。我想聽聽你的看法,這對我可能會有幫助。”
綺紅便輕輕地攪伴着杯裡的咖啡。
她說:“我聽出來了,感覺到這筆款下不來,大概有三個原因。”
她說,個原因是你那同學想從中得到物質好處。
她說,第二個原因是因爲老常得罪了她,她要報復他,故意刁難他。
她說,第三個原因,也是你最擔心的原因,就是認爲她是一個心態扭曲的女人,想通過這種形式,得到一種生理上的肉慾滿足和心理上的征服男人的滿足。
綺紅說:“當然,可能還有很多種原因,但主要的還是這三種。”
李向東點點頭。
綺紅說,種的可能性是最小的,你這麼認爲,我也這麼認爲。因爲,她不缺錢,她沒必要那麼做,而且,她有這種想法,絕不會這麼撐着,這幾乎就是在硬碰硬,心裡有鬼,誰會那麼碰?
綺紅說,第二種可能也可以排除了。開始的時候,她是有這個意思,如果,你不出現,還是由老常單獨負責這件事,她還會一直那麼做下去。但是,現在是你出面,她再這麼做,就不是刁難老常了,而是刁難你了。
綺紅說,第三種原因似乎說得通,但又說不通。
她說:“我說了,你不準笑。”
李向東說:“怎麼會呢?”
她說:“更不能對我有看法。”
李向東說:“怎麼扯到你身上去了呢?”
她說:“我也是一個離過婚的女人,有些東西,我可能更理解。”
李向東點點頭,很認真地說:“你繼續說。”
她說:“也曾有過這種心態。我想,有這種心態,其實一點不奇怪。”
她停了停,看着李向東。
李向東說:“在特殊的環境裡,滋生一種特殊的心態,這其實也是很正常的,我沒認識你的時候,也有過一些扭曲的心態。”
她說:“不過,有這種心態,並不一定會去做。”
李向東說:“你不會那麼做,並不等於她不會那麼做。”
她說:“一個漂亮的女人,一個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她就要去做了,也是不想讓別人知道的,更不會讓她身邊的人知道。這個身邊的人,當然也包括你們那些和她有工作來往的人。
她說,她要那麼做,會找那些不完全瞭解她,不知道她的身份地位的人。一則,她要爲自己留條後路,一則,她不想別人在背後議論她。
她說,她要那麼做,還會找一些比她年青的人,她看得上的人,那樣,更有一種征服欲。像你們這樣的人,根本不可能滿足她那一種征服欲。相反地,我倒覺得她被你們征服了。
李向東連連點頭,說:“有道理,太有道理了。”
突然,他發現了什麼,說,這麼說,那她到底是爲什麼?
綺紅笑了起來,說:“這就是你的福氣了。你好豔福了。”
李向東迷惑地問:“你什麼意思?”
綺紅說:“我喜歡的男人,到了哪裡都那麼搶手。”
李向東說:“你是不是說,我太優秀了?”
綺紅說:“和你說正經的呢!”
李向東說:“我也很正經呀!”
綺紅說:“你這種男人,看似老老實實,但又不木納,很給人一種穩重感,踏實感。樣子呢,長得也不難看,還是能討些女孩子喜歡的。”
李向東摸摸自己的臉說:“應該算英俊吧?”
她說:“你不要得意!”
李向東說:“我沒有得意,只是覺得,你說的不夠客觀。”
綺紅說:“那我就不說了。”
李向東忙道歉,忙說:“我不插嘴了,不插嘴了。你看見的?我一直都很認真地聽呢!”
綺紅裝着生氣的樣子,不準備說了,舉起杯喝咖啡。李向東嘻嘻哈哈地問,你夠不夠?不夠我這還有呢!綺紅就笑了起來,說,有時候,看你像個小孩子。假天真!
她放下杯,繼續說,你這種人,又不是那種很突出的人,女孩子不會一下子就喜歡你。要有一段時間的接觸,要有一個慢慢的瞭解過程,要通過一種比較,才能發現你的優點。
李向東說:“就像埋在沙裡的金子?”
綺紅說:“你說過不插嘴的。”
李向東說:“忘了,忘了!”
綺紅說:“但是,你那女同學和你有了一段接觸,有了慢慢的瞭解,又有了一種比較,她就喜歡你了,或者說,是暗暗喜歡你了。但是,她還是下不了決心,還是和她男朋友走了,還是嫁給了她的男朋友。”
她說,這就爲今天埋下了伏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