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是馮玉如打來的,其實,他已經打了好幾次都沒人接。他不打李向東的因爲,如果他不在辦公室,那就有可能跟別人在一起,即使接他的電話也沒時間跟他談事。自從,趕去市縣與李向東談過那次話後,他便一直在等李向東的召見,想他一回到東江市一定再會召見自己,進一步談整治球賽市場的問題,並委於他重任。甚至還有點飄飄然,想會不會讓他當那常務副市長?
每一個人不可能沒有想法,有時候,那些想法還會很不靠譜。其實,讓他馮玉如當常務副市長也不是太不靠譜。畢竟,他當過副市長,畢竟,李向東剛到東江市非常需要物色幾個有能力信得過的人。
馮玉如自認爲自己是有能力的人。至於是不是李向東信得過的人?他卻保守地認爲,目前還不是。在東江市,目前還沒有誰是李向東信得過的人,除了他帶過來的那個秘書。當然,那秘書與他馮玉如不是一個層次的。馮玉如想,在沒有信得人的狀況下,李向東就要找能爲自己死心塌地做事的人。
這個人是誰呢?再沒人比他馮玉如更合適了。他是被前任捨棄的人,如果,李向東拉他一把起用他,他馮玉如定會死心塌地爲他做事,否則,天理難容。他馮玉如都明白這個道理,市委書記李向東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相信每一個有一定官職的人都明白這個道理。何況,李向東剛到東江市,還沒正式上班就召見他了,且是要他從東江市趕去市縣。
這麼想,他的心就熱熱的。
那知,等了幾天還是無聲無息,馮玉如就有些沉不住氣了。
李向東看了一下時間,問:“你現在方便嗎?如果方便,來一下我辦公室。”
馮玉如說:“方便,我很方便。”
放下電話,李向東就對文仔說,你回去休息吧!文仔也清楚,李向東這是叫他迴避,不想讓他知道他與馮玉如的談話內容,於是,回頭看了看還有什麼需要撿點一下的,見也沒什麼不妥之處,便說,你忙吧!
對於秘書來說,領導直言不諱地要你迴避某一個場合,是一件很正常很普通的事。秘書是領導的貼身人,但領導並非什麼事都要讓你知道,但有些秘書當的時間久了,把自己的身份忘了,遇到領導要他迴避的時候,心裡卻不舒服,感覺這是領導對自己的不信任。
馮玉如敲門進來的時候,李向東正從洗手間裡出來,因爲洗過手,也沒跟他握手,只是指着沙示意他坐,自己纔拿了一塊紙巾把手擦乾淨。馮玉如坐下來,見茶几上擺着茶具,見燒水壺冒着熱氣,便反客爲主,沖茶泡茶。李向東見他沖茶泡茶的動作知道他也是經常喝茶的人。
李向東也沒客氣,問:“是不是有點坐不住了?”
馮玉如笑了笑,說:“是有點坐不住了。”
說着,給李向東倒了一杯茶,也把自己的杯倒滿了,就都端起茶杯往嘴邊湊,喝了茶嗒巴着嘴說,在人大呆了兩年多,呆得有點坐不住了。他又笑了笑,說,人大的工作也非常重要,不過,還是覺得幹些具體的工作更好。
李向東說:“我剛去看了一場球賽。”
馮玉如笑了起來,說:“李書記對排球也感興趣?”
李向東說:“本來是不太感興趣的,但從你那瞭解到這一些情況後,倒感覺很有必要深入瞭解一下。”
馮玉如說:“應該沒看完比賽吧?”
李向東笑着說:“那場面太振奮人心,擔心心臟承受不了。”
馮玉如說:“這正是一種讓人不安的現象,表面的繁榮往往使一些人感覺良好,往往就讓人忽視了某種齷齪的存在和危害。”
李向東說:“我反而覺得,目前,這還不是東江市急需要解決的問題,或者說,我想把這項工作放在下一階段。我們這屆新班子還有許多迫切需要去解決的問題,一下子上來,就急着處理被大家看好的還很繁榮的球市,似乎太有點分不清輕重急緩沒找準方向。”
馮玉如沉默了好一會,只是喝茶添茶。
李向東說:“你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
他說,你受了兩年多的委屈,很想通過查清這個事,還自己一個清白,或者說,通過這個事肯定自己,但是,你更要考慮到大局,考慮到東江市目前更需要我們去幹什麼?”
他說,幹工作不能帶有個人情緒,不能只是爲了自己痛快,更不能爲了渲泄自己的私怨。這樣才能更冷靜地分析實際問題。
他說,我想,你應該清楚我爲什麼跟你說這麼多,如果,我覺得你是一個沒有責任感的人,我沒必要花這個時間,我在電話裡就可以回絕你不見你,更不會跟你坐在這裡。
李向東要打消他查賭球風的念頭。如果,按洪常委的秘密行動計劃,馮玉如就更不能參與進去了。他要用這個人,但不是用在這個地方。
馮玉如說:“我清楚,自從你叫我去市縣向你彙報,我就清楚你對我的態度與前任書記不一樣。”
他說,希望你不要誤會了我的意思,我想要整治賭球風並不是爲了自己,並不是要給自己出一口氣,我完全是爲了東江市的排球事業的興旺達。
他說,東江市的球賽市場的的確確是到了非管不可的地步了。如果,再不管競技比賽就完全變味了,許多我們不想看到的事情都會通過這種形式表露無遺,即時嚴重傷害球迷的心傷害老百姓是其東江市的展將會面臨嚴峻考驗是其二。
李向東笑了笑,問:“這兩年來,你有沒想過這樣一個問題,前任書記爲什麼把你弄到人大去?”
馮玉如說:“因爲我想整治賭球風查假球案。”
李向東說:“按你這麼說,前任書記一定有什麼貓膩?害怕你查賭球風把他查出來。”
馮玉如說:“我認爲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李向東說:“那他對你是不是太仁慈了?如果換了我,不會只是把你弄去人大。我會想其他辦法找其他理由像對那個站出來指證打假球的裁判一樣,把你作掉把你送進監獄。”
馮玉如笑了笑,說:“你李書記應該不會這麼做。”
他說,我知道,你這只是比喻,容我也比喻一下,絕對不是對你不尊。
他說,前任書記心裡有鬼,如果,他那麼對我的話,更擔心我狗急跳牆,垂死掙扎。雖然,我沒有更確鑿的證據證明他與賭球有直接關係,但他還是不得不有所顧忌。
李向東搖搖頭,說:“這兩年大人,你算是白呆了。”
馮玉如愣了一下。
李向東說:“你沒有真正弄懂前任書記的目的,你還不清楚,他爲什麼把你弄去人大。”
他說,這跟你整治賭球風查假球案沒有太大關係!
他說,如果,你一下子把問題查清楚,我相信,他是不會阻止你的,正因爲,這事不好查,很難達到立竿見影的效果,阻力和壓力太多,不利於他的某種思路,因此,他纔不讓你查。但你一定要查,一定要跟他過不去,那隻能說是你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他說,真正的原因應該在這裡。
李向東要幫他分析他挫敗的原因,要他真正認識到自己的不足。目前,談不上李向東喜歡不喜歡這個人,但你要他出來做事,要他對自己死心塌地,就必須讓他吃一塹長一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