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麗卻在李向東身邊坐了下來。她問,怎麼會發生那麼樣的事呢?李向東說,爲了錢,現在的人爲了錢,什麼事幹不出來?什麼事不敢幹?她說,林縣的人就一點沒察覺?李向東說,你是不知道,那假菸廠很隱蔽,地底中都挖空了。那個木材加工廠離縣城又遠,平時少人去,如果,製冰毒都沒人知道。她說,上面怎麼就知道了?李向東笑了笑,說,紙總是包不住火的。他說,只要有假煙在市面銷售,就會有人投訴,就會有人查,查出蛛絲馬跡,順藤摸瓜一層層往下追,我們是當局者迷,還矇在鼓裡,人家已經乘勝追擊直搗黃龍了。
楊曉麗問:“有人牽扯進去嗎?”
李向東說:“應該沒有。”
他說,這種事,誰敢沾邊?這可不比平時分管一項工程,最長也就三五年,偷偷摸摸撈點好處,工程完工了,事情似乎也過去了。
他說,這造假煙是不敗露一天都不會停下來的。有錢賺,錢賺得順手,老闆的貪慾就越發膨脹,怎麼也不會半途洗手不幹。誰貪這錢沾了邊,就像抱着一顆爆炸,隨時都會爆炸,而且,不可能不爆炸。
他說,再說了,幹這種事,老闆是有備而來的,一般不會遇到什麼麻煩,也不用求人幫疏通各種渠道,所以,絕對不會讓外人知道。
楊曉麗問:“就一點影響也沒有嗎?”
李向東說:“影響不是沒有,做做工作吧!”
他沒談具體細節,如果談副省長布的圈套挖的陷阱,楊曉麗必然就會提到枝子,必然就會牽扯出更多話題,而且是被楊曉麗指責痛斥的話題。
李向東說:“明天我要去趟省城,專門爲這事。”
說着,他便打電話給青山市委常委公安局長。林縣犒勞省行動組的晚飯他也參加了。當時,李向東就跟他約好明天去省城。李向東在電話裡問,跟省公安廳聯繫上了嗎?公安局長說,聯繫上了,正準備給你電話呢!他說,已經談好了,由一位副廳長接待我們。李向東說,最好能見見常委公安廳長。公安局長說,我也把你的意思轉告他們了。李向東想清楚了,他要爭取以公安廳的名義在報紙上發表小郝記者那篇稿。公安廳長是省委常委,如果,以他們的名義發出那篇稿,副省長是無權干涉的,只是省委常委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畢竟,人家也不認識你李向東。
放下電話,楊曉麗問:“網民這邊你就不擔心了?黎鋼事件還沒完,又來了個假煙事件,網民會不會把這兩件事炒在一起?”
李向東說:“這似乎連不到一塊吧?”
楊曉麗說:“怎麼連不到一塊?至少可以證明你無能啊!你管轄下的青山市一下子發生這麼兩件事,不是說明你無能嗎?”
李向東笑了笑說:“青山市範圍那麼大,事情那麼多,發生幾件這樣的事,說不正常,也可以說不正常,但說正常,也算正常。”
他說,我想過了,只要這兩件事與政府無關聯,政府的人沒有牽扯進去,倒沒有什麼可擔心的。
楊曉麗說:“你別騙人了,你要不緊張,本來今天是去見省委主要領導的,卻不見也要趕回來處理。你要不緊張,會那麼快就與省公安廳約好了,還要去見常委公安廳長?”
李向東笑着說:“這不是對自己要求太高嗎?不是不只滿意於及格,而更想爭取一百分嗎?”
楊曉麗說:“就知道你官癮大,死盯着書記那個位。”
李向東說:“這麼好的機會擺在眼前,沒有誰不眼饞的,換了你,我想,也一樣會想盡辦法。”
楊曉麗說:“那倒未必。”
李向東說:“你別告訴我,你沒有官癮!”
楊曉麗說:“我有什麼官癮?從一開始,我就沒想當官,是糊里糊塗被人推上去的。”
李向東說:“開始,可能沒什麼官癮,但你做着做着就來官癮了。”
他說,你在市縣當副市長的時候,沒有官癮嗎?
他說,你調去江邊市,成天那麼緊張,總想幹出幾件大事,而且不要我求老江書記,不就是想證明你自己不是花瓶有能力嗎?
他說,到了青山市,你不是也在努力地表現自己,先是在處理老肖和富財的問題上,絞盡腦汁,後又在籌備場館建設中兢兢業業,這不都是想要證明自己可以勝任各項工作,有實力坐穩文聯主席這個位置嗎?
楊曉麗說:“那時候確實有官癮,或者說,是不想辜負組織上的期望。漸漸地,在你的光芒照射下,這種慾望越來越淡了,反倒覺得,不能兩個人都往前衝,不能兩個人都忙工作上的事,總得留一個人在後面,留一個人有時間忙家裡的事。”
李向東說:“家裡那點家務事,有表妹就夠了,不用你們兩個人忙。”
楊曉麗翻了他一眼。
李向東很有些無賴地“嘿嘿”笑。現在,他越來越大膽地在楊曉麗面前提起表妹了,總會不失時機地把表妹拉進他們這個家庭。
楊曉麗衝着在衛生間裡的表妹喊,你在幹什麼?表妹說,洗衣服。楊曉麗說,有人表揚你呢!你也不出來聽一聽。表妹走出來,站在衛生間門口說,表揚我幹什麼?她對李向東說,你可不要亂表揚我。以前,我們學校只要有人被評上先進受表揚,就會有好多人諷刺。楊曉麗說,美得你,我會妒嫉你?表妹說,你不是諷刺我了嗎?楊曉麗說,只有你聽了他的表揚纔會高興成那個樣。表妹說,我有高興嗎?我不是很謙虛地叫他不要表揚我嗎?
楊曉麗見她兩手沾滿肥皂泡沫,問:“你用手洗衣服啊?”
表妹說:“內衣內褲用手洗才幹淨。”
楊曉麗說:“沒見你這樣的,洗衣機都信不過。”
表妹說:“纔沒有你這樣的呢!什麼衣服都往洗衣服裡塞。洗衣機很傷衣服的,有些衣服應該用手洗。”
李向東便在一邊笑。
楊曉麗問:“你笑什麼?”
李向東說:“你根本就沒有做家務活的耐心和細心。”
楊曉麗說:“懶得理你們,我上二樓了。”
說着,她站起來,看了李向東一眼,回二樓了。李向東跟了上去,問,沒有不高興吧?楊曉麗說,爲什麼不高興?李向東說,當表妹的面說了你幾句。楊曉麗說,早習慣了。李向東笑了起來,說,真習慣還是假習慣?楊曉麗說,不習慣又能怎麼樣呢?還是讓自己習慣好。
表妹在下面衝着李向東叫,你還不快點洗澡,還不把換洗的衣服換下來,我好一起洗了。李向東說,我這就洗。這麼說,就一邊脫衣服,一邊往臥室裡走。浴室在臥室裡,李向東把衣服脫了,就叫楊曉麗拿到下面給表妹洗。楊曉麗說,你倒好,要兩個人侍候。李向東看着楊曉麗抱着自己換下的衣服出去的背影,心裡想,侍候得還沒到位吧?
楊曉麗下到一樓,把李向東的衣服往洗衣機裡塞,表妹便在一邊叫,我幹什麼?你怎麼也不翻翻他的口袋?說不定有什麼東西沒拿出來呢!她說,你放洗衣機蓋上吧!這些事不要你幹。
楊曉麗說:“我還懶得幹呢!”
表妹爲了緩和氣氛,衝着她笑,說:“你再去洗一回吧!去跟他洗鴛鴦浴。”
楊曉麗瞪了她一眼,說:“你要洗,你上去洗。”
表妹說:“我纔不去你們上面呢!”
楊曉麗允許表妹進這家門後,她就沒在二樓與李向東有過親熱的舉動。她們似乎都在遵守某一個不成文規定,表姐妹倆各呆各地盤,一個在樓上,一個在樓下。
(鮮花鮮花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