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曉麗對錶妹進行了一番審訊,表妹還有點恨不得呢!就順着她,一句一句往外挖假話。說她來裝修這別墅那次就認識樑明山了,說他也去過市縣,只是告訴表姐他們。說他們發展得也快也不快吧!
楊曉麗就說:“還不快嗎?這幾天晚上都在一起吧?”
說完,又覺得話還不夠準確,又說,應該是單獨在一起吧?再說,如果,你表姐夫不去接你,就會天亮也不回來了。
表妹忙說:“沒有,沒有。怎麼會呢?”
楊曉麗說:“會不會你自己清楚。”
她沒有太多責怪表妹的意思,想她守了那麼多年的空房,遇到一個自己喜歡的男人,迫不及待把自己交給那男人也是情有可願。但是,她不高興的是,表妹太輕率了。你這是不在市縣,在市縣,或許,人家喜歡的是你表妹本人,但在青山市,你就不能不考慮人家是喜歡你,還是想通過你得到點什麼了?畢竟,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人家更瞭解你的是你的表姐夫。能得到一個這麼漂亮的女人,又藉此傍那麼有實力的表姐夫,有幾個男人不願幹這種好事?
表妹說:“他不是那樣的人。”
楊曉麗說:“是不是?以後才知道!”
表妹說:“我就是知道,他從來就沒想要沾你們的光。”
楊曉麗說:“他就願意這麼兩地分居嗎?誰都不願意!他跟你在一起,就是已經考慮到,我們有辦法把你調到青山市來。”
表妹說:“他根本沒有說。倒是你說,要把我調到青山市來的。”
楊曉麗說:“他嘴上不說,但心裡清楚得很。”
表妹想,這表姐怎麼這麼看人呢?如果,他真跟我在一起,還不被你說得一無是處?人家可是好心幫我的,別想不會沾你們什麼光,還有可能得罪你們呢!她說:“你是不是反悔了,是不是說話不算數,又不想把我調來了?”
楊曉麗說:“如果,沒弄清他的動機,就把你調來了,這不等於害了你。”
表妹說:“你審完我,又想審他啊!”
楊曉麗說:“我是爲你好!”
表妹說:“你要爲我好,就別把他想得那麼壞。”
楊曉麗笑了笑,說:“好了,好了。我不把他想成壞人好不好?”
她說,我知道,現在說你什麼,你都聽不進了。我知道,現在只要說他一句壞話,你都會不高興。
她說,你現在已經不能自拔了。
她說,表姐會害你嗎?表姐是爲你高興,你好不容易纔喜歡一個人,表姐怎麼會不高興呢?怎麼會不希望你們能夠走在一起呢?但是,表姐也替你擔心,擔心你會受騙。
表妹說:“他能騙我什麼?就算我調到青山市,也一樣能跟他分手吧?”
楊曉麗說:“那時候,你再想調回市縣未必就行了。”
表妹說:“我爲什麼要再調回去?我就留在青山市和你們在一起。”
楊曉麗說:“現在說得好聽,就怕到時候,又哭鼻子說我害了你,把你調到青山市來了。”
說着話,看看時間,楊曉麗再不跟表妹閒聊了,從飯桌上站起來說,你收拾一下碗筷吧!我要去主演場看看了。表妹問,你就一直呆在那嗎?楊曉麗說,我要走得開,就也跟你表姐夫他們回市縣了。表妹說,等一會,我去那找你。她要讓表姐見見樑明山。她想,做戲要做全套,既然表姐說她有男朋友了,乾脆趁熱打鐵,讓她也見見樑明山。
表妹是和小郝記者一起去主演場的。那是一個大廣場,搭設了好幾個舞臺,有演奏廣東音樂的舞臺,有演地方戲劇的舞臺,也有演唱流行歌曲的舞臺。她們轉了一圈,沒看見楊曉麗,表妹就打她手機,手機響了好久,都沒人接。小郝記者就說,可能太吵了,聽不見。
表妹四處張望,見人山人海,便說:“這白天怎麼也這麼多人?”
小郝記者說:“這不是過年嗎?”
表妹問:“幾點了?”
小郝記者笑着說:“你放心好了。還沒輪到他表演呢!”
表妹說:“我是來看他唱歌嗎?我是擔心,他唱完了,還沒找到我表姐。我們不白來了。”
小郝記者便問:“你已經告訴你表姐了?你表姐想要見他?”
表妹說:“不爲這個,我才懶得跑到這來擠呢!”
小郝記者說:“你也太急了吧?”
表妹說:“不急不行,我急我表姐可能就反悔了。”
小郝記者說:“反悔就反悔唄!你可以叫李向東把你調來啊!你和樑明山假裝有這種關係,他調你也有藉口了。”
表妹不理她,看了看手機,雖然沒有聽到響聲,卻見顯示屏在閃,楊曉麗的手機打進來了。表妹急問,你在哪?楊曉麗說,我在主演場啊!表妹說,我也在這裡,找了你好一會了。楊曉麗問,你在哪能個場?表妹說,在流行歌曲這個場。楊曉麗說,我也在這個場。她說,你看見我了嗎?我在觀衆席的前排。我站起來了。看見了嗎?觀衆圍得三層外三層,表妹和小郝記者在最外一層,踮起腳尖也看不到楊曉麗說的觀衆席。
表妹說:“我們這就進去。”
一邊說,一邊往前面的人縫裡擠。
小郝記者在後面拉她,說:“你這麼擠得進去嗎?”
表妹說:“不擠進去又怎麼樣?”
小郝記者說:“從後臺過去。”
表妹問:“可以嗎?”
小郝記者說:“有什麼不可以的?”
她帶着表妹繞開擁擠的人叢,到了舞臺後臺,就見有幾個穿着警服的警察在維護秩序,勸一些企圖像小郝記者她們一樣,想從後臺混到前臺的觀衆。他們見小郝記者和表妹走過來,也示意她們離開,小郝記者卻拉着表妹的手一直往前走。
一個警察伸手攔住了她們的去路,說:“這邊不能走。”
小郝記者說:“我們記者,是來採訪的。”
說着,她掏出記者證遞給那警察,那警察也沒認真看,就放她們過去了。穿過後臺時,她們遇到了樑明山,只見他穿一套中山裝,脖子上圍一條圍巾,顯得很挺拔。
他笑笑說:“你們也來了。”
表妹看着他,似乎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細看了看,原來他化了裝,眉毛顯得很濃很粗,臉上撲了一層薄薄的粉,像戴了一副面具。
小郝記者說:“我們不是說過嗎?來捧你的場。”
她貼着他耳朵低聲說,還讓一個人看看你。
樑明山問:“誰?”
小郝記者說:“還會是誰?當然是表姐。”
她說,你不會是把昨天的事忘了吧?樑明山說,沒有,怎麼會呢!小郝記者便說,那你可要好好配合啊!樑明山看了表妹一眼說,當然,我當然配合。小郝記者說,那就好。她說,我們在臺下,演出結束了,你就到臺下來見我們。我們把你介紹給表姐。表妹便說,拜託你了!樑明山說,不用客氣。
看着表妹和小郝記者從舞臺上走下觀衆席,樑明山有一種莫明其妙的感覺。如果說,他答應小郝記者幫表妹是出於一種仗義,但是,看到表妹後,他卻多少被她的漂亮打動了。他不是沒有見過漂亮的女孩子,像他這樣經常登臺表演的人,可以說,幾乎見過青山市所有漂亮的女孩子,然而,不知爲什麼,他卻覺得,表妹與他以前見過的那些漂亮女孩子有許多不同之處,動人之處。
她漂亮得自然不做作。
她漂亮得清純,沒有半點世俗。
她漂亮得讓他感覺,這個女孩子應該會與他發生點什麼美好的故事。他甚至想,爲什麼就不能真就有那麼一回事呢?爲什麼就不能表妹真就是爲了他想要調到青山市來呢?
一個多情的男孩子對一個漂亮的,感覺可心的女孩子有某種想入非非,一點不奇怪。只是這種想入非非往往是短暫的,沒有更多的內容注入,或許,很快就會隨一縷風吹得無影無蹤。
樑明山對錶妹的感覺,本也是這般飄渺,然而,當他看見她們走到楊曉麗面前時,他的心便不禁跳了跳。他問自己,難道那表姐就是楊曉麗主席?他很有點不敢相信。雖然,小郝記者要他幫表妹時,他也多少知道表姐應該有一個有權有勢的人。但怎麼也沒想到這有權有勢的人會是楊曉麗,會是李向東。這可不是一般的有權有勢,這有權有勢是可以把青山市半個天都攪混的。
他的心“撲撲”跳起來,他問自己,這是真的嗎?真的就有那麼好的事往自己身上撲嗎?他想,自己潔身自愛地等了這麼多年,不知拒絕了多少女孩子的青睞,難道,難道等的就是這個緣分嗎?
自從參加年青歌手比賽開始,他便時不時有機會參加市裡舉辦的文藝活動,在舞臺上唱幾首炙手可熱的歌,總就有那麼一些癡迷的女孩子迷戀他追求他。現在不懂矜持的女孩子太多了,堵在舞臺的通道,堵在他回家的路上,甚至於,堵在他上班的那所學校的門口,晚自修的鈴一響,她們就不顧一切地往校園闖。
初時,學校對他很有看法,以爲那些女孩子都是被他玩耍過的,無情地把人家甩了。教務主任曾找到他,叫他要自律,叫他要好自爲之。教務主任說,你可不能像你老哥那樣,臭得全青山市人都知道。他氣得鼻子都歪了,一拳砸在教務主任臉上。校長找到了他,要他深刻檢查自己,否則,將把他開除出校門。
樑明山卻說:“教務主任必須向我認錯。否則,你就是把我開除出校門,我要告他!”
校長說:“你打了人,還有理了?”
樑明山說:“我爲什麼打他?他不污辱我,我會打他嗎?”
這事鬧到教育局,教育局派人下來調查,認爲樑明山雖然打人不對,但教務主任也的確太過分。女孩子追上門來,與樑明山並沒有直接關係,更不像教務主任說的那樣。因此,對樑明山的打人只是從輕處理,而那教務主任卻被撤了職。
從此,樑明山對女孩子更是退避三舍。
他想,他要麼不戀愛,戀愛就要跟那女孩子結婚。因此,他在選擇戀愛對象是總是慎之又慎。他身邊的好多青年人都說他傻,說他浪費青春,說女孩子送上門來,總會有喜歡的吧?就是不喜歡,也可以談談戀愛嘛!談戀愛又不犯法!
他對人家說:“你們沒有聽過一句偉大的格言嗎?不以結婚爲目的的戀愛都是耍流氓!”
有人就說:“這是什麼格言?什麼時候的格言?現在都什麼年代了?”
樑明山認爲,年代雖然在變,但某些看法在人的頭腦裡是根深蒂固不會改變的,別人對他老哥的的看法就不能改變,甚至於對他的看法也沒有改變!
樑明山出身在一個幹部家庭,父母有四個兒女,老哥排行老大,他排行最小,中間有兩個姐姐。他們兄弟之間相隔十歲。那一年,老爸是想要把老哥扶到某一個位置上去的,那知,老哥卻在關鍵時刻鬧出了大笑話,前女朋友竟挺着大肚子鬧上單位來,一定要跟老哥結婚,你要升官就不要她了?沒那麼容易!
老哥笨啊!你耍流氓就耍唄,偷吃了總得把嘴擦乾淨吧?
那女朋友傻啊!以爲她這一鬧老哥娶了她還能升官。
結果一拍兩散,老哥升不了官,更不娶她了。
但青山市似乎都知道了這個事,都知道某某的兒子玩大了人家的肚子,卻不娶人家,太沒道德了,寧願不當官也不娶人家!也不知曾有多少人玩大了人家的肚子,但人家沒鬧啊!人家處理乾淨了啊!
那年,樑明山還在讀中學,感覺學校裡的人都揹着他說三道四,脊樑骨被戳得直髮涼。
好多年後,他大學畢業分配在某學校當老師,不知他太敏感,還是人家確是誤會,好多人見了他都說,你是某某的兒子啊!他不得不解釋說,我是他的小兒子。他總在努力地要擺脫老哥留下的陰影。
他不允許自己有任何緋聞,否則,他們樑家子孫就是徹頭徹尾的好色之徒!
樑家的損失似乎還不止以此。
老哥拖了那麼個尾巴,官是升不上去,而樑明山大學剛畢業,老爸就退休了,就手無擒雞之力了,想要他扶持樑明山,已經不可能。
看着一些與自己一樣出身的幹部子弟,他們在老爸的扶持下,繼承老爸的衣鉢在官途直步青雲越發輝煌,再看自己一家人隨着老爸的退出,漸漸暗淡,樑明山心裡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涼,總就埋怨老哥把他也害了。
當初,如果不出那耍流氓的事,老爸把你扶上去了,或許還會走得更遠,即使原地踏步,我樑明山也能沾你這老哥的光吧?
光是沾不上了,樑明山只能堅守自己的榮譽。他不能再讓樑家丟臉,不能讓人家說他跟老哥一樣。因此,這些年來,他總對老爸抱怨,我得不到你一點好處,卻要死死地爲樑家爭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