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郝記者問,不是這要求,還是什麼要求?你還能有什麼要求?你不會是要我在青山市給你找個男朋友吧?表妹臉色一沉,說,你亂說什麼?你自己都沒有男朋友呢!瞎*什麼心?小郝記者沒想到隨口這麼一句話,表妹臉色卻變了,忙說,我不說了,不亂說了,你說吧?你有什麼要求?
表妹說:“我姐夫不接受你採訪,最主要的原因是,你不相信他的話。 你不相信他的話,又要採訪他,他當然不樂意接受你的採訪了。”
她說,你爲什麼不能相信他呢?我的要求就是希望你能相信他,能站在他們的角度考慮問題。其實,老百姓對待每一件事,多是從自己的角度去考慮,只考慮自己腳下那點利益。我是一個老師,我知道學校有許多難處,只是有些難處說不出口,所以,外人不理解,你們記者也不理解。
她說,比如說,現在是暑假期間,怎麼那學校還有那麼多學生上課呢?很明顯,那是在假期補習。這種補習別說學校不願意,就是老師也不願意,許多家長卻願
意。有的家長是雙職工,孩子放假在家裡,沒人照看,反而成了一種負擔,學校就是不補習,他們也要想辦法把孩子送到各種假期興趣班,說是讓孩子多學東西多長見識,其實,也有讓人幫照管孩子的用意。有的家長,特別是畢業班的家長,卻希望孩子在下一年能考取好成績,進重點學校,這些家長,對補習更寄予厚望。
她說,這是應試製度的弊端,學生的成績好壞,主要還是以考試的分數來決定,雖然,強調學生要“德智體”全面展,但那幾乎是一句空話。學校追求分數,老師追求分數,家長學生不可能不追求分數。這不是學校本身的問題,是整個教育制度的問題。
表妹說:“綁架案偏偏在這個時候生,不用說,我也知道全是負面報道,可誰又理解學校呢?誰又理解教育部門呢?
她說,我說的教育部門,是地方教育部門。真要追責任,我想,應該追究制訂現行教育制度那些人的責任。能追究嗎?追究得了嗎?所以,這其實是一個地方政府無法解決的問題,也是地方政府不向外解釋的問題。
她說,你別這麼看我,我不是在幫我表姐夫說話,不是在幫政府說話,我是以一個老師的身份,熟知教育部門處境有多尷尬,說的這番話。
小郝記者是一個愛憎分明的人,敢愛敢恨,卻也能知錯便改。這會兒,她覺得表妹說的不是沒有道理,想自己早年考大學,拼死拼活爲什麼?還不就是爲分數?平時你怎麼優秀,怎麼出息,但考試成績不行,你說什麼也沒用,也沒你去說的地方。分數是檢驗成績的唯一標準!記得,她高中時的班長,各方面都優秀,期末試也好,模擬試也好,都是全校前三,學校班主任都對他寄予厚望,高考卻考砸了,差十幾分才入重點線。他說壓力太大,說高考那幾天根本就睡不了覺。說什麼都沒用,還不是隻能去讀普通大學?
她拍拍表妹的肩說:“我當過學生,對應試製度也曾深痛惡絕,但沒當過老師,你是不是再跟我多說說老師對應試製度的感受?”
表妹問:“你這是什麼意思?現在要採訪我了?”
小郝記者笑了笑,說:“採訪你不行嗎?”
表妹說:“我不接受你的採訪。”
她說,我又不是你們青山市的人,我的感受對你有什麼用?我又不是政府官員,完全可以不加考慮地拒絕你的採訪。
小郝記者說:“你是我的好姐妹啊!你怎麼能拒絕好姐妹的請求呢?”
她說,我們只是隨便聊聊,我只是想對學校,對教育部門有一個感性上的認識,你不是說,要我理解你表姐夫嗎?要我相信他的話嗎?你不把你的感受說清楚,我怎麼能相信,怎麼能理解呢?
她說,你還想不想我帶你跑遍青山市,吃遍青山市的風味小吃?如果,你還想的話,你是不是應該跟我好好聊一聊呢?
走廊盡頭是酒店的西餐咖啡廳,小郝記者和表妹便在那裡找了一張桌坐了下來。李向東的司機見他們暫時沒有出去的意思,也
不好問她們什麼時候出去,只好先上車聽音樂,也當在那車上等她們。
快吃晚飯的時候,小郝記者已經有了一個比較清晰的思路。她想,她不能人云亦云,不能跟着那些人,去寫一些表面化的東西,去揭露所謂的社會問題,大家都擁擠在那麼一條小道上,也太沒意思了,太也平庸了。她應該另闢蹊徑,寫一篇像李向東這樣的官員喜歡的東西,讓學生家長們能夠全面地瞭解事情真相,能夠給學校教育部門,乃至政府部門多一些理解。
她把自己的意思告訴表妹時,心還有點兒虛,問:“我這是不是有點拍政府馬屁的嫌疑?”
表妹“咯咯”地笑,說:“是的,就是在拍馬屁!”
小郝記者說:“你這人怎麼這樣?說政府的不是,你說不好,現在我要幫政府說話,你又說不好,你怎麼這麼難侍候?”
表妹說:“我不難侍候,我就怕我表姐夫不相信,你這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他很難相
信你。”
小郝記者問:“你相信吧?”
表妹說:“有點相信!”
小郝記者說:“纔有點相信?你應該完全相信我。否則,你怎麼幫我勸你表姐夫呢?”
她看了看時間,說,快要吃晚飯了。她說,爲了表示我的誠意,我請你去吃河鮮,吃二河市最有名的桂花魚。她問,你表姐夫會不會跟我們一起去?我們可以一邊吃一邊採訪,連時間也給他省了。表妹說,我哪知道?他在這裡,二河市還不請他吃飯啊!
二河市的老董書記確實是要請李向東吃飯的,但被李向東拒絕了。他說,你就不用過來陪我了,我要在這呆個三幾天的,你總過來陪我,你累我也累。他說,我簡單吃點就行了,也不用把太多的時間化在吃飯上。老董說,這可是你說的,你可別怪我不過去陪你。他說,我叫接待辦主任過去安排安排。李向東說,安排也不用了,反正我跟我的司機喜歡吃什麼就吃什麼,吃完了,簽單
你認帳就行了。老董“哈哈”笑,說,我會不認帳嗎?你能吃多少?還怕你把我吃窮了。
李向東便問:“學生家長的事處理得怎麼樣了?”
老董說:“暫時平息了,都勸回去了,但現在這種狀況,輿論鋪天蓋地,很難說他們不會反覆。”
李向東說:“勸勸那臺商,叫他回去說服他夫人,只要他夫人不出這個面,事情就解決一半了。再要求各單位管好自己的人,不準在職人員再參加這種行動。這事情又解決了一半,那些沒有單位的學生家長,他們也就成不了多大氣候了。”
老董說:“我已經按你的意思佈置下去了。”
他說,我想,明天召開一個新聞佈會,把這兩天逗留在二河市的記者集中起來,向他們說清事情真相,爭取得到他們的諒解,盡最大的能力,把那些負面影響降到最低點。
李向東說:“這可要
精心安排,會前要做好準備工作,問題要考慮得更細緻,防止一些別有用心的記者在會上難!”
他在電話裡談了一些自己的經驗,應該注意的事項,最後,吩咐老董不要掉以輕心,成敗在此一舉。這幾天的接觸,他已經對老董有了進一步的瞭解,他是聚精會神搞經濟,兩耳不聞或少聞其他事的市(縣)委書記,總認爲經濟上去了,一好百好!
(鮮花鮮花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