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清荷迷惑不解地擡起頭望着沈放,當初沈放說要跟着來上海見識一下世面,但除了今天,這些日子他幾乎都窩在房間裡,要麼研究蘇三山的資料,要麼和自己討論蘇三山股票的運行狀態,壓根就不是來見識世面的樣子。
發現自己真是反映遲鈍,一廂情願地以爲沈放對蘇三山的關注是因爲自己,敢情,他一早就是另有打算!邱清荷越想越是氣惱,嗓門不自覺地高了起來,“沈放,你說,你究竟跟着我來上海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還不是爲了你手裡那兩百六十萬?”有些事情沈放覺得也該告訴邱清荷了,否則接下來的計劃很難展開,畢竟自己年齡太小,很多場合都需要邱清荷出面打理才行。
“好啊,原來你一直都在騙我,還說什麼要出來見世面……難怪一到上海你就讓我把蘇三山的資料都搬到這裡來……你對我就這麼沒信心嗎?”邱清荷賭氣地瞪着沈放,渾然忘了現在的處境,如果真的按照家裡的意思把股票賣掉,那她這次實戰完全是一敗塗地。
“不是對你沒信心,而是時不與你啊……”沈放無可奈何地嘆口氣,“這些錢根本就不是用來給職工發放福利的,更不是來自所謂的小金庫,它要麼是拖欠的貨款,要麼是截留的利潤,總之可供使用的時間非常短,絕非你說的一年半載都沒問題!如果資金能及時回籠還好辦,我爸爸畢竟是財會室主任,賬面上的文章他可以做,可一旦挪用的資金出現鉅額虧損,無法及時的全數回籠,等待我爸爸和姚廠長的,只能是法律的嚴懲,甚至被槍斃的可能性都有,這屬於挪用鉅額國有資產罪,你明白嗎?”
挪用鉅額國有資產罪?要槍斃?這是犯罪?單純的邱清荷完全沒有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聽到沈放說得如此嚴重,臉刷地白了,身子搖晃着就要昏死過去,口中呢喃着,“我做了什麼,我做了些什麼呀……”
急忙挪到邱清荷身旁,沈放輕柔地摟着她的纖腰,“清荷,這事怪不得你,你只是恰好撞上罷了……是我爸爸和姚廠長他們鬼迷心竅,我到現在也沒弄明白,他們這樣做的目的何在……”
“是我去找他們借錢的,如果我不找他們借錢——”邱清荷越想越怕,猛地撲在沈放懷裡,緊緊摟着他的脖子哽咽着又哭了出來。
“傻丫頭,你哭什麼,事情還沒發展到那個地步呢。”拍着邱清荷柔弱無骨的後背,沈放安慰着說道。
“怎麼沒到那個地步,肯定是家裡出事了,肯定是有人發現了,不然他們幹嘛讓我把股票賣掉?怎麼辦?沈放,我該怎麼辦?”
看着邱清荷梨花帶水的臉龐,沈放想起那個大雨傾盆的夜晚,此時她的心情,應該就跟那時候相差彷彿吧?其實家裡突然提出要將股票賣掉,要說不緊張那是假的,深知蝴蝶效應是不容忽視的,很難保證自己的重生,不會導致挪用公款的案子提前曝光。
“現在着急害怕也沒用,當務之急還是趕回去把事情瞭解清楚,或許我爸爸他們真的是找到了另外一條發財捷徑,未必就是事情敗露了……”沈放只能暫時這樣安撫住邱清荷的情緒。
“沈放……”邱清荷臉上還掛着晶瑩淚珠,“我求你件事情,你答應我不生氣,好不好?”
“怎麼了?”
“我,我能不能……能不能用你給我開的工資,填股票上的虧損?”邱清荷畏畏縮縮地說完,見沈放臉色一變,又急聲道,“你別生氣,你聽我說完,我知道五十萬不是個小數目,我也知道就算自己拼死拼活,十年也未必能賺到這麼多錢……沈放,你就當,就當買了我,好不好?”
沈放變臉色是因爲他根本就不想賣股票,現下聽了邱清荷的話,看着她悽美的容顏,感覺心都要碎了,哪裡還捨得在說那些,只擡手擦去她眼角的淚水,“傻瓜,那錢我早都給了你了,你要怎麼用何必問我……真要把自己賣了,你也讓我用一生來買呀……”
“那你是答應了?”邱清荷顧不得害羞,小嘴飛快地在沈放臉頰上親了一下,然後低下頭振奮精神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目前我在蘇三山上虧損了三十八萬多,就算明天低開低走把股票都賣了,五十萬應該也夠了……運氣好的話,可能還會有個七八萬的盈餘,就跟姚廠長說股票賺了一點點,雖然不多,但總好過一分錢都沒有……”
沈放正沉迷在剛纔那突兀的一吻中,聞言忍俊不禁道:“有你這樣愛面子的嗎?拿自己的錢補窟窿也就算了,哪有盈利也自己掏腰包的道理?”
“可要是沒賺到錢,你爸爸他們說不定又會鋌而走險,那怎麼辦?”
真是個善良的讓人咬牙切齒的丫頭啊!沈放訕笑着捏了捏邱清荷嫩嫩的鼻子,“你就不能爲自己想想?如果以後我真的一分錢工資都不開給你,你怎麼辦?再者說了,你弟弟看病也要錢的。”
“總會有辦法的。”邱清荷擡頭衝沈放莞爾一笑,俏臉微紅地嘟囔了一句,“你捨得讓我捱餓嗎?”
沈放沒聽清,想了想還是說道:“股票不能賣,我也不許你拿自己的錢去補窟窿,說不定蘇三山過幾天就暴漲起來了呢,這種事情說不準的。”
“怎麼可能!除非有巨大的利好消息公佈,否則蘇三山不可能在短期內暴漲的……”
“你要對自己選的股票有信心……”想起自己發現的蘇三山貼牌造假的事情,沈放暗自慶幸沒有讓邱清荷知道,“你不也說一直有主力在暗中吸納蘇三山的股票嗎,或許他們消息靈通,一早就料到會有重大利好消息呢?”
“可是,可是家裡怎麼辦?”
“蘇三山的股票現在在哪?在你手裡還是在辦事處?”
“本來是在辦事處的,劉阿姨剛纔都給我帶過來了。”邱清荷指了指放在牀腳的皮包,“聽劉阿姨話裡的意思,如果沒有特別好的原因,家裡是希望我在回去之前把股票都賣了,說是虧點就虧點也不打緊。”
“在你這就好辦,主動權在我們手裡!”沈放還從沒看過這個時代的股票是什麼樣子,走過去打開拉鍊從裡面抽出一張蘇三山的股票,只見票面正中央印有黃州雞鳴寺的圖案,上方則是“蘇臨三山機電股份有限公司股票認購證”的字樣,整張股票可謂美倫美央。
手裡捏着股票琢磨了一陣,擡起頭來看着邱清荷,“虧點就虧點,還真虧他們有膽氣說這話,這樣豁出去不管不顧的,將來出了事以爲一死了之就解脫了嗎?明天先找地方把股票收好,我們再趕回去看看那兩個不要命的老傢伙究竟是怎麼打算的!”
“他可是你爸爸……沈放,要是萬一——”
“應該不會!真出了事,他們早就風風火火地跑上海來了,還能氣定神閒地讓劉阿姨來傳話?”沈放想了想也覺得有些不放心,“實在不行就把翡翠拿到劉文羽的賭石俱樂部賣了,也耽誤不了多長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