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中鋒看着司馬易問道:“司馬先生,還請你直言。”
司馬易說道:“沈省長,你最致命的弱點還是在用人不當上,雖然今年以來,你已經改在用人方針上改變了不少,但是你卻忘了一件事情,在去年的時候,劉飛和鄭建勇就已經在用人上尤其是在人才上加大了拉攏的力度,幾乎所有在經濟發展上有些能力的人都已經被兩人拉攏到了自己陣營當中,而你所拉攏到的人才相比於他們手中的人才來講,卻又差了很多,然而,由於你和劉飛之間存在的那種根深蒂固的心裡壁壘和政治鴻溝,所以,你對於被劉飛和鄭建勇拉攏過去的人才並不怎麼重視,這就導致很多人才在你嫡系人馬的手下很難發揮出他們真正的作用,無法爲你嫡系人馬所掌控的地市經濟發展出力獻策,然而,與之對應的,在劉飛和鄭建勇人馬所掌控的地市裡,尤其是在劉飛和王輝的人馬所掌控的地市,他們幾乎把每一個能夠使用的人馬全都放在了最能夠發揮他們才能的地方,把那些庸碌無爲者給放在了次要位置上,然而,即便是這些次庸碌無爲者,在整體大環境的刺激下,也都超常發揮了自己的水平,做出了不小的成績。所以,雖然你爲了你嫡系人馬所掌控的地市出了很多力,甚至親力親爲幫助他們拉攏投資和項目,但是你不要忘了,你一個人就是在厲害,又怎麼比得過一個地市上下齊心協力搞發展呢,說實在的,這一年來我都在默默的觀察着,對於劉飛和王輝所掌控的地市,我觀察的非常仔細,不管是劉飛也好,王輝也罷,他們並沒有像你這樣幫助下屬們去拉攏項目和投資,僅僅是幫助他們規劃了一個各個地市的經濟發展方向,然後讓他們全力去執行,而那些下屬們在這種經濟發展規劃的指引下,幾乎是百分百的拼命的去執行,拼命的去拉攏相關行業和領域的項目以及投資,與與之相對應的,劉飛也給你那些嫡系人馬所在的地市規劃好了發展方案,但是你的嫡系人馬們卻對那些方案陽奉陰違,在加上你塞過去的項目和投資,所以,劉飛的那個發展方案几乎沒有被用上。我最近纔拿到了那個方案,經過我的分析之後,我發現,劉飛給出的有關每一個地市的經濟發展方案都是非常具有針對性的,可以說,每一個方案的制定,劉飛至少都需要花費2個星期甚至更長的時間,那些方案上,都凝聚了劉飛多年來發展經濟的經驗和他在滄瀾省四處考察的心血,每一個方案都價值千金啊,但是你的人馬卻偏偏不予執行。然而,在這種情況下,劉飛並沒有和你撕破臉,而是爲了顧全滄瀾省的大局,和你和諧相處,讓你放手去做事,然後現在,劉飛用慘痛的現實告訴你,你的思路錯了,你的行爲錯了,你的用人也錯了。”
聽完司馬易這番話,沈中鋒沉默了下來。
他不得不說,司馬易的這番話實實在在的戳到了他的痛處。
自從去年劉飛提出競爭排名之後,沈中鋒自己也是費盡了心血,爲各個地市制定了一套經濟發展方案,然而,他的那份方案在常委會上卻沒有通過,反而是劉飛制定的那個方案被通過了,這讓他十分不滿,他認爲,這是劉飛故意想要搶他的政績。所以,雖然劉飛的方案在常委會上通過了,也下發到各個地市了,但是在沈中鋒人馬掌控的地市,沈中鋒卻把自己的方案交給他們,讓他們按照自己的方案去執行,但是從現在的結果來看,自己還是輸給劉飛了,不僅僅是在政治鬥爭上輸給劉飛了,在經濟發展上,自己還是輸給劉飛了,雖然他特別不願意承認,但是面對蒼白的慘痛的現實,他卻不得不承認——他敗了!
沈中鋒有些沮喪,嘆息一聲說道:“司馬先生,我明白了,雖然我一直不願意承認,但是卻不得不承認,劉飛的確是天才,又比我還要努力,所以,他不管是政治鬥爭的手段和思想都比我先進,發展經濟的思想和能力也比我優秀,我不如他,如果早知道是如今這種情況,從一開始我就配合他,或許我如今的處境會比現在好很多吧?”
司馬易並沒有接沈中鋒的這番話,因爲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沒有賣後悔藥的,不管什麼事情,一旦你做了,就是做了,誰也無力迴天。每個人都必須爲他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每個看似光鮮的人的背後,都有別人所布知道的苦難和痛楚,每一個看似襤褸之人的背後,也有其必然的原因。
沈中鋒的辦公室內一時之間沉默了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沈中鋒辦公室的電話響了。是劉飛打過來的。
沈中鋒直接接通了電話,“劉書記,你好。”
劉飛淡淡着說道:“沈中鋒同志,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有些人事上的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
沈中鋒點點頭:“好的,我馬上過去。”掛斷電話,沈中鋒笑着站起身來看向司馬易說道:“司馬先生,我得趕去劉書記那裡了,就不留你了,我的私人電話號碼一直都不會變的,你有事的話可以直接打我的電話。歡迎你經常打過電話來找我聊聊。”
司馬易也站起身來,拎起揹包笑着說道:“好的,那沈省長你先忙着,我就走了。”說着,司馬易站起身來,爲沈中鋒拉開房門,說道:“沈省長,您先請。”
沈省長笑着搖搖頭說道:“司馬先生,這兩年來,你爲我出謀劃策,我無以爲報,今天就請你先來吧,感謝你這兩年來爲我所做的一切。只是我沒有用,雖然有先生輔佐,依然無法成就大事啊。我辜負先生了。”
司馬易看了沈中鋒一眼,苦笑着搖搖頭說道:“沈省長,你沒有辜負我,只是,你在錯誤的時間,挑選了一個錯誤的對手,僅此而已,另外,在臨走之前,我奉送沈省長一段古人總結的用人上的忠言,希望您在以後的道路上,在用人上能夠有所長進。否則,恐怕您必爲用人所累。”
沈中鋒點點頭,“願聞其詳。”
司馬易沉聲說道:“爲政之道,在於辨善惡,明賞罰。倘法明而令審,不卜而吉;勞養功貴,不祝而福。賢者立而國興;小人立而邦危。有國者宜詳審之。故小人宜務去,而君子宜務進。
大德容下,大道容衆。蓋趨利而避害,此人心之常也,宜恕以安人心。故與其爲淵驅魚,不如施之以德,示之以恩。而誘之以賞,策之以罰,感之以恩。取大節,宥小過,而士無不肯用命矣。
賞不患寡而患不公,罰不患嚴而患不平。賞以興德,罰以禁奸。使下畏罰而利賞,下也;好德而恩進,上也。天下無不可用之材,唯在於所用。”
沈中鋒聽完司馬易的這番話之後,站在那裡,品位了好半晌,這才擡起頭來,使勁的點點頭說道:“好,這段話說得好啊,聊聊200字,卻道盡了用人之妙處,早知如此,我何以落得如今這種地步啊!看來,爲官者,用人當爲第一要務啊!哎,一步錯,步步錯,一着不慎,滿盤皆輸!可悲,可嘆!司馬先生,我這裡再次謝過了。”說着,沈中鋒衝着司馬易一抱拳,以表示謝意。
雖然僅僅是一個小小的抱拳動作,卻已經將沈中鋒的感激之意淋漓盡致的展現出來。
司馬易眼中閃過一絲愧疚之色,看向沈中鋒說道:“沈省長,你的謝意過重了,我很慚愧,告辭了。”說完,司馬易背起旅行包,轉身向外走去,再也沒有回頭。
而這個時候,沈中鋒望着司馬易的背影,臉上露出一絲迷惘之色,他心中始終盤旋着的一個問題,他一直想要問,卻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他特別想要問一問司馬易,這兩年多來,他爲自己所出的計謀到底是真的爲自己着想還是假爲自己着想,他到底是誰的人?但是這個問題,沈中鋒卻最終沒有問出口。
目送着司馬易離開,沈中鋒感覺心情更加抑鬱了,他知道,從今以後,再也不會有人爲自己出謀劃策了,這或許會讓自己更加辛苦,但是何嘗又不是一種解脫呢?好於壞,得與失,又豈是一句話兩句,一天兩天能夠看得清楚,看得明白呢?
用手抹了一下眼皮,沈中鋒閉上眼睛,再次睜開,臉上又多了幾分從容和自信,邁開腳步向劉飛的辦公室走去。
來到劉飛的辦公室,和劉飛握過手之後,沈中鋒十分平靜的坐在劉飛的對面。
劉飛看着沈中鋒那平靜的臉色,臉上雖然臉上帶笑,心中卻充滿了驚訝之色,因爲劉飛認爲沈中鋒心中非常清楚自己找他過來談話的真正用意,但是沈中鋒如今所表現出來的平靜,實在是出乎劉飛的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