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雲縣郭山鎮是一座地處丘陵的山地小鎮,小鎮佈局錯落起伏,一條柏油馬路橫貫東西,郭山鎮四周則是散落的村莊。
劉飛的汽車駛進郭山鎮,但見四周樓房林立,尤其是鎮政府對面更是修建了一座寬闊的廣場。看起來頗有一些現代化城鎮的味道!劉飛輕輕的點點頭說道:“看來這南方地區經濟就是發達啊,就連一個小小的鄉鎮居然能有這麼多的高樓,真是不錯。”
不久之後,劉飛在廣場邊上和謝雨欣匯合。隨後謝雨欣上了劉飛的汽車,在前面指路,汽車飛快的向前駛去。
本來,劉飛對於郭山鎮的經濟發展還是比較感興趣的,想要研究一下這郭山鎮是如何發展起來的,所以他一路上不停的向車窗外面看去。然而,隨着汽車越來越接近目標,劉飛的心情卻是越來越沉重起來。因爲出了郭山鎮的公路,往下面鄉村路上走的時候,劉飛還是比較欣慰的,因爲他發現公路兩側幾乎每一個衚衕和街道都是一條條十分平整堅實的水泥路蜿蜒迤邐,伸向幽深的遠方,看起來似乎整個郭山鎮村村通工程搞得是想當不錯的!但是當劉飛他們的汽車深入進去不到500米之後,卻發現那水泥路已經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條坑坑窪窪破破爛爛的土路,與先前看到的幾乎是天壤之別。根據劉飛對三江市的瞭解,在三江市呈報材料上,三江市村村通工程已經全部完成了,村村都通上了水泥路和石子路,但是這一路走來,劉飛卻發現,實情卻未必如此。尤其是這前往明水村的路上,土路兩側很多地方都豎起了一道道的高牆,擋住了人們看向裡面的視線,劉飛特意下車來專程走到高牆的後面,卻發現了一幕讓他觸目驚心的場景!
但見高牆的後面,在錯落起伏的丘陵之上,散佈着一家家的農村小院,很多家連院牆都沒有,都是用籬笆或者樹枝交錯而成的!各家的房子好一點的是磚瓦房,差一點的甚至還是石頭房或者是土坯房。這讓劉飛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很難相信,在三江省經濟發展水平位居前列的三江市竟然還存在如此貧困的地方,要知道,蒼雲縣可是號稱三江市中經濟最發達的縣城之一!一個經濟發達的縣域難道還會存在如此落魄的鄉村嗎?難道縣委書記、鎮委鎮政府就沒有考慮過帶領村民們發家致富嗎?難道這蒼雲縣的GDP也是像這村村通工程一般,存在着造假瞞報的成分嗎?一路行來,劉飛的心越來越沉重。他知道,在很多地方政府所呈報的GDP總量中是存在着一定的水分的,但是這個水分也是有一定比例的,如果太大了,那可就不只是水分的問題了,而是涉及到數據嚴重造假,僞造政績!
正在往前行着,謝雨欣用手指着遠處若隱若現的村莊說道,“看到了嗎?那裡就是明水村。”話音纔剛剛落下,謝雨欣又突然喊道:“停車停車!”
黑子連忙剎車,謝雨欣拉了一把劉飛說道:“來,先跟我來一下。”
劉飛跟着謝雨欣下了車,這才發現就在前方不遠處,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穿着破爛的漏着髒兮兮棉絮的棉衣棉褲揮舞着一條鞭子正在趕着5只羊,一邊趕羊,他一邊拿出一本嶄新的小學語文書搖頭晃腦的念着:“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謝雨欣拉着劉飛的手快步走了上去,跟小男孩打着招呼說道:“富貴,我們又見面了。你父親的傷勢好些了嗎?”
看到謝雨欣,放羊的小孩臉上露出十分開心的笑容,不過看到謝雨欣身邊的劉飛,他的臉上立刻露出警惕的神情,然後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道:“謝阿姨,我爸爸吃了你的藥之後好多了,謝謝你,你給我買的語文書我現在已經唸完一半了!我都背下來了呢!我們村的王老師每天晚上都抽空教我念!”說着,小孩似乎又恢復了孩子的性情,拿着語文書顯擺了起來,只是看向劉飛的神情依然充滿了警惕。
謝雨欣笑着摸了摸小男孩的頭說道:“富貴啊,你上次可是答應阿姨要帶我去你家的,這次總要兌現了吧?”
小男友歪着腦袋看了看劉飛以及他們身後的汽車猶豫了一下說道:“謝阿姨你最好不要去了,你是知道的,何家可是派人盯着我們家的,只要有生人來我家,他們就會出面的。他們會打你的。”說完,小男孩又把謝雨欣拉到一邊低聲問道:“謝阿姨,跟你一起來的那些人是誰?不會是鎮裡或縣裡的吧?我告訴你啊,你可別相信他們,我爸爸說了,他們都是一丘之貉,都壞着呢!”說話之間,小男孩還充滿警惕的看着劉飛。
謝雨欣聽完之後,臉上顯得有些悲慼,她很難想象,一個十多歲的小男孩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她輕輕的撫摸着小男孩的腦袋說道:“富貴,我告訴你,後面那位叔叔是好人,他能夠幫你們家打贏這場官司的,你媽的死不會白死的,那個欺負你們家的鎮長何剛也不敢對他如何的。”
小男孩聽完之後略微猶豫了一下說道:“嗯,那好吧,我帶你們去我家,不過你可要小心一點,他們家是養着幾個打手的,我們村附近的人都怕他們,如果他們發現了你們就趕快跑。”
謝雨欣聽完之後點點頭,便和劉飛跟着小富貴一路小富貴的家走去。
等到了小富貴的家門口之後,當劉飛看到小富貴家的情況之後,臉色刷的一下就沉了下來。只見小富貴家的小院四周是籬笆牆,到處都是窟窿,看起來也有些年頭了。在小院深處,一座看起來氣勢雄渾的二層小樓硬生生的擠進了這座長方形的小院內有一半左右,在小樓的旁邊,是一些斷壁殘垣和七零八落的檁子、瓦片!
這是一副非常典型的以富欺貧圖!而且是赤*裸*裸的,不帶任何遮掩的、霸氣十足的欺負!
看到這裡,劉飛心中的怒火開始一點點的飆升起來。
這時,謝雨欣一指小樓旁邊的斷壁殘垣說道:“劉飛,看到了嗎?那個鎮長何剛爲了蓋家裡的這座二層小樓,硬生生的派人強拆了富貴家的房子!你看到那座低矮的豬圈了嗎?那裡本來是豬住的地方,後來房子被拆之後,他們無處可住,只能住在豬圈內,富貴的娘死後,其父親爲了告狀,把豬也賣了,卻是硬生生的被何剛派人打斷了一條腿,現在連狀也告不了了,只能苟延殘喘,如果不是爲了小富貴和他那70多歲的老爹,趙老六也早就死了!這家人過得真慘啊!”
謝雨欣說話的時候,小富貴在旁邊不停的抹淚,一邊抹淚,一邊把羊趕進了院子拴好,然後抱起院角處的一堆柴禾走向一處架在四塊石頭處的鐵鍋,放下柴禾後開始點火、燒水、做飯。
這時,劉飛和謝雨欣、孫宏偉打開豬圈的小木門,低頭走了進去。
只見小房內,黑漆漆的,四周用破布圍着,如果不是幾乎看不到陽光,房間內陰冷陰冷的。小房內幾個板凳和破木板撐起了一個簡易的牀,牀上躺着兩個人。藉着開門時外面照射進來的光線,劉飛看到牀上躺着兩個人,一個是70多歲不停的咳嗽着的頭髮花白的老頭,一個是40多歲看起來滿臉愁容的中年人,只是中年人的臉上寫滿了滄桑和無奈和悲慼。
看到有人進來,中年人轉過頭來,卻發現並不認識劉飛他們,便問道:“你們是……”
這時,謝雨欣拿出自己的名片遞給中年人說道:“您好,您是富貴的爹趙老六吧,我是省報的記者謝雨欣,有人把你們的事情告訴了我,我是下來採訪的,上次給您的藥還管用吧。”
趙老六聽到謝雨欣的介紹,臉上露出感激之色說道:“原來是謝記者啊,富貴跟我說過你的,謝謝你的藥,吃了你買給我的藥之後好多了,你買給我爹的咳嗽藥也很管用,不過我跟你說啊,謝記者,你不能留在這裡,還是趕快走吧,何剛現在是去鎮上去了,家裡的打手們也跟着去了,等他們回來發現你來了,就麻煩了!他們可是不講理的。”
謝雨欣笑着說道:“趙老六,你不用爲我們擔心的,你把你的遭遇跟他說一說,他能夠幫你的。”
趙老六看了劉飛一眼,看到劉飛滿臉的正氣,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自己的遭遇說了一遍,劉飛聽完之後,更是氣得怒火上涌,把孫宏偉喊了過來說道:“孫宏偉,你去把村長和村支書給我喊來!我倒是要看看,這明水村還是不是我們黨的天下,爲什麼還會有何剛這種幹部的存在!難道村子裡面就一點說話的份都沒有嗎?”
劉飛的話音剛落,還沒等孫宏偉出去呢,便聽到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充滿霸氣的聲音在外面喊道:“哎呦,趙老六,你他媽的行啊,又準備勾搭外人告何鎮長啊,看來今天不把你的另外一條腿打斷你是不長記性了,屋子裡面的外鄉人,你們都給我滾出來,讓老子見識見識你們到底都是些什麼東西!”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