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軍年發笑,是因爲他怒極反笑。
陳京沒有絲毫解釋的意思,徑直就給呂軍年送了兩份“禮”,這是什麼意思?
很顯然,陳京在趙安的案子上沒有過多解釋的東西,或者說他認爲不用解釋。有什麼好解釋的?那件事做了就做了,趙安出事是他罪有應得,能怪得了誰?
陳京並沒有自己把手伸進了廣電領域的絲毫歉意,他有的只是所謂“先禮後兵”的暗示。
陳京的暗示其實很清楚,呂軍年這個人大主任有要求,省裡會想辦法解決妥當,會全面支持人大工作。
反過來說,人大也要配合好黨委和政府工作,互相尊重,互相支持,纔會有團結發展的大好局面。
但是呂軍年……
呂軍年心中火氣很旺,他心想陳京能算什麼東西?什麼時候輪到他有資格在自己面前叫板說話了?
一個省委秘書長而已,真以爲自己有通天能耐,全省上下大小事務都能拿得住?
別說是陳京,就算是伍大鳴,他總得也要有所顧忌吧,廣電系統呂軍年經營了這麼多年,根深蒂固。
陳京想動就動,說要橫插一槓子,就可以隨便的突然襲擊,直接把趙安這樣重量級的領導幹部給拿下了,陳京這是什麼做派?
呂軍年笑得很暢快,笑聲中蘊含有無盡的怒氣。
陳京笑容不減,依舊看着呂軍年,模樣一如既往的低姿態,很謙虛。
但他心中卻頗爲失望。
呂軍年膨脹得有些厲害了,廣電系統不查則已,一查倒處是問題。陳京讓邊碩林帶幾個督察員,就能夠把趙安給滅掉,可以想象這條線的問題嚴重到了什麼程度了。
可是呂軍年卻絲毫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還只有自己奶酪被人動過後的憤怒。這哪裡是一個領導幹部的正確心態?
呂軍年在笑,陳京心中就已然清楚,撕破臉的矛盾終究是不可調和的,以後人大這一邊會有很多麻煩纏身的事兒。
想想也是,秘書長就是一個麻煩纏身的崗位,陳京蝨子多了不怕咬,他沒想過惹麻煩。但是麻煩來了他也不怎麼怕,當年徐自清是個天大的麻煩,現在又碰上了呂軍年,那也是很無奈的事情。
呂軍年大笑過後,眯眼看着陳京,道:“陳秘書長。很好!你的工作盡職盡責,我看好你!”
陳京淡淡的點頭道:“謝謝你,呂主任。您的肯定是我最大的動力,我一定繼續努力工作,不辜負您的期望!”
雙方的這次見面可以說是不歡而散,但是臨別時兩人的笑容都很盛。
周圍的很多人看到的是兩位大佬熱情握手告別,臨走的時候。呂軍年還很親熱的拍了拍陳京的肩膀。
只是周圍的人卻不知道,這樣的碰頭,也許以後不會常見了。
楚江政壇從此會多一對宿敵,呂軍年無法接受陳京的苦心,而對於陳京來說,他也沒有過多委曲求全的意思。
事情既然到了這一步,以他的個性,哪裡有退縮的道理?
陳京離去。顯得悄無聲息,呂軍年的笑容漸漸淡去,接下來的球也不打了,招呼一衆人,黑着臉離開了會所。
……
歐朗酒店,陳京剛剛接到越洋電話,金璐在美國生了。一個小男孩,重量七斤,母子平安。
這對陳京來說是一大喜事。
他和金璐交往這多多年,轉眼都到四十歲了。金璐在這個年齡能夠產下一個孩子,總算是兩人多年感情有了一個偉大的結晶。
微微有些遺憾的是,孩子在美國降生,落地就是美國公民,自己的兒子成了外國國籍,終究還是覺得心裡彆扭。
不過這一點也很容易釋然,人的繁衍,一代又一代,思維方式總歸不一樣,現在是個開放的世界,下一代的事情,陳京哪裡又顧忌得上?
而今天在歐朗酒店的貴賓餐廳,是苗丹芳非得要請客。
在餐廳陳京不僅見到了苗丹芳,而且還見到了久違的高霞。
高霞年齡已經不小了,過了四十了,但是風情依舊,白皙精緻的臉上沒有一絲皺紋。而苗丹芳更年輕一些,打扮也更時尚一些,兩個女人都刻意打扮過,頗有點爭奇鬥豔的意思。
高霞看到陳京,臉上就染起兩朵紅霞,很熱情的請陳京入座,其交際花的本事展現得淋漓盡致。
而苗丹芳則要含蓄一些,但是一雙靈動的大眼睛,也沒有離開過陳京的臉頰。
高霞道:“陳書記,這一次丹芳的事情真謝謝您了。我在嶺南接到電話,魂兒都嚇沒了,丹芳這幾年到楚江錄節目,根本就沒掙錢,現在又惹上了大麻煩,要處理不好,事業都可能完蛋。
在慌亂之間,我也沒辦法,只能打電話找您求救,給您倒添麻煩了!”
她用手碰了碰苗丹芳:“丹芳,還不謝謝陳書記?”
苗丹芳雙頰緋紅,忙道:“謝謝陳書記,這次您幫了大忙,可惜我無以爲謝。我……我十分過意不去!”
高霞在一旁看着苗丹芳的模樣,心頭又忍不住起了放浪的心思,脫口就道:“丹芳,硬是沒什麼可謝,就以身相許唄!陳書記風度翩翩,又是楚江才子,可是很多女孩子的夢中情人呢!”
苗丹芳臉更紅,低頭不敢搭腔,陳京也愣了一下,感覺有些吃不消。
高霞這個女人,天生就是尤物一個,渾身上下就有一股浪勁兒,有時候說些話實在是讓人措手不及,饒是陳京見慣了風流陣仗,也難免臉紅心跳。
陳京壓壓手道:“高總,你就別開小苗的玩笑了。這一次事情她受的打擊也比較大,當然主要還是咱們楚江的風氣不行,既然我知道了這件事情,能夠順利的解決問題,算是給老朋友有個交代了!
對了,明華他們工作都還順利?”
高霞面色一正,目光流轉,道:“你說我哥啊,他一切還好,職位是升了,有個副市長的頭銜。但是工作更清閒了一些,我哥人思想還是比較老,這些年過得太清廉,我在一旁都看不下去。
這一次侄子到國外上學,差一點分考公費,他硬是不送孩子出去,我答應出錢他都不幹,鬧得家裡很有矛盾!”
陳京皺皺眉頭,道:“我看明華就還不錯,有點領導幹部的樣子。孩子不一定要出國,咱們中華民族不依舊是人才輩出嗎?在我看來,國人的孔孟教育,不比西方的自由教育差多少。
關鍵是看孩子有沒有潛力,自己有沒有悟性……”
高霞輕輕的吐了吐舌頭,才忽然意識到自己面前坐的是陳京陳書記,在陳書記面前說自己的哥人傻,不懂得撈錢,那還不挨批?
不過高霞喜歡陳京的就是這一點,現在的年輕幹部,有幾個有陳書記這般心性的?
陳京做事,外圓內方,不是那種古板的掉渣的老古董,但是內心卻總有準繩和原則,手下統御的人才衆多,但卻能夠掌控自若,舉重若輕,這纔是真本事,真能力。
跟陳京比起來,高霞這一類所謂的老總,那根本就不值一提。
高霞心中很深的一根刺就是衛華。
從衛華的沉浮,她就看到了陳京的與衆不同。
高霞之所以和衛華攪到一起,起初還不是被衛華的幽默智慧所折服?衛華職位高,有幾分風流氣度,看上去也頗有男子漢的氣概。
可是事實證明,衛華是個失敗者,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陳京當初算是提攜過他的,可是衛華對陳京並沒有多少感激之心,在陳京離開嶺南之後,衛華甚至一度還攻擊過陳京。
可惜,失敗者就是失敗者,衛華的心胸決定了他的成就,最後,他在嶺南政壇被徹底的邊緣化,成爲了墊腳石,成爲了一顆毫不起眼的塵埃般的存在。
通過衛華的事情,高霞接觸到了陳京,認識到了這個男人富有魅力的氣質,然後她整個人徹底的淪陷,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單相思,花癡女。
高霞這樣的女人,身邊總不缺乏男人追求,要說追求她的男人,到現在還可以組成一個加強連。
可是高霞有自己的眼光,有屬於她自己的執着,用苗丹芳的話說,她的肉體和靈魂都被人給拐賣了。
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高霞慾望並不弱,但是她至今沒有再找男人,因爲有個人就是她瘋狂幻想的對象,她骨子裡面的風騷,似乎都屬於了自己的單相思對象。
飯桌上沒有酒,這是微微有些遺憾的,因爲陳京現在不喝酒了。
苗丹芳和高霞兩人輪流用茶敬了陳京好幾杯,苗丹芳主持人的素養不是吃素的。
她總能在恰當的時機找到合適的話題,和陳京聊嶺南,聊楚江,她找到的每一個點,都是她精心準備了很久的。
基本每一個點都是陳京的興趣點,所以吃飯氣氛很融洽。
苗丹芳也知道這一次的事情,自己會給陳京帶來不小的麻煩,因爲那個副局長據說背景很厲害。
但是陳京自始至終都沒有提這個話題,苗丹芳幾次都欲言又止,她能說什麼?
她又有什麼可以報答陳京的?就算是以身相許,陳京能看得中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