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蔡啓金打通電話,柳延路也沒說什麼事,只是要讓蔡啓金出來談談。
有些事必須當面才能說清楚,因爲要在說的時候觀察對方的表情變化。而且如果在電話裡說,說到一半的時候,對方很可能會掛斷電話。
徐巖峰也猜到柳延路會把蔡啓金約出來談這件事,於是便讓高磊在政府門口守着。
果然在柳延路回到辦公室沒多久後,徐巖峰看到他又氣沖沖的走了。
和高磊通了電話,高磊道:“放心吧,跑不了他。”
五分鐘左右,守在政府門口的高磊便見到柳延路開着指揮部辦公室的車出來了。
跟了十幾分鍾,柳延路在一個茶室停下了車。
上了樓,選了一個房間。
高磊也忙跟了上去,進了柳延路旁邊的房間,然後迅速安裝好監聽儀器。
這種儀器只要貼着牆放好,便能聽到牆那邊的對話。
十分鐘後,蔡啓金來了。
“柳主任,什麼事非要叫我出來說啊。”蔡啓金笑問道。
“我問你,上次在來東順酒店,那個女孩是不是你安排的?讓她誘惑我和我上牀,又讓她裝病,然後好要挾我,讓我幫你拿到那塊地。”柳延路問道。
“柳主任,你幹嘛這麼說。這是絕沒有的事。”蔡啓金笑的很勉強:“你聽誰這麼胡說的。”
“那女孩自己說的。你也別騙我,我早發現這事有蹊蹺,現在終於知道了,原來都是你給我下的套。”柳延路怒道。
蔡啓金現在也平靜下來了,既然柳延路知道了,他再不承認也沒多大意思。
“你也別急,我也只是想拿到那塊地罷了。這件事就當我做錯了,好嗎?我真不是有心騙你的,只是你當初總不答應幫我,我也是被迫無奈。”蔡啓金開始道起了歉。
“我怎麼幫。我告訴你了,這件事是姓徐的負責的,資料都在他那,你讓我怎麼幫?”
“那你後來不是幫了嗎?你想搞到那些資料,還是能搞到的。”蔡啓金呵呵笑道。
“你……”柳延路的臉氣的通紅。
“柳主任,別說這些了,我給你道歉行了嗎?”蔡啓金說道:“我騙了你,是拿到那塊地了,可我現在也得到懲罰了。那塊地根本建不了高層的建築,地下深層都是垃圾和廢棄物,我現在也正愁呢。”
柳延路一怔,問道:“怎麼回事?”
現在柳延路還不知道這回事呢,於是蔡啓金把情況給他說明後,又道:“我現在也是焦頭爛額。買地的錢都給了政府,可是地又不能動工。魏市長答應研究一下,如果明天他再不給我個說法,我就再去趟政府,這件事非要給我個說法不行。“蔡啓金知道柳延路和徐巖峰的關係不睦,此時把這件事說出來,就是爲了轉移柳延路的注意力。
果然,柳延路聽後便道:“那塊地可是姓徐的牽頭負責的,他當時難道沒找人勘察清楚嗎?”
“肯定沒有啊,要是有了,還能出這事。”蔡啓金恨恨的道:“我這次一定要討個說法,不僅買地的錢要拿回來,還要政府給我賠償,並且還要給那姓徐的一個處分不行。”
說到這,蔡啓金笑着對柳延路道:“柳主任,我真不是有心騙你的。這樣吧,等我討回了錢,我再給你封個紅包,彌補你的精神損失。”
事情已經成這樣了,蔡啓金也是態度非常好的道歉,再加上又答應事後給紅包,柳延路再怪蔡啓金也無用了。
再繼續爭吵又能怎樣?柳延路也不敢去告蔡啓金,那樣他也跑不了,並且紅包也會沒有了。
而且這件事最後竟然還能讓徐巖峰得一個處分,這讓柳延路是打心裡高興。這份高興已經替代了他的憤怒。
看着柳延路已經平靜了,蔡啓金笑道:“喝茶,喝茶。放心吧,這次我一定不能讓姓徐的好過了。”
柳延路嗯了一聲,剛端起茶杯,就聽到房間的門被踹開了。
門外站着幾個男人,其中一個笑着道:“沒想到啊,我們來茶室是爲了查一個案子,沒想到卻監聽到了你們的對話,並錄了下來。這事麻煩了,我們必須上報啊。”
“你們是誰……”蔡啓金愣住了。
“公安局的,給我們回去交待清楚吧。”高磊亮了下證件,然後招呼了一聲,幾個人便衝過去把蔡啓金和柳延路按住了。
柳延路的心一下子沉了。他在來找蔡啓金之前,是極度憤怒的,而再和蔡啓金談過後,由於能夠讓徐巖峰得個處分,柳延路的心情又恢復了不少。
可是,沒想到忽然衝進來幾個人,說已經錄下了他們之前的對話。這讓柳延路的心“噗通”一聲又掉了下來。
心情如此大起大落,即便柳延路歲數還不算大,但一時也接受不了。腦袋已經有了些許暈眩,最後連如何被帶上車的都不知道。
這次進警局,已是柳延路二進宮了。
…………高磊通過儀器監聽到的內容,雖不能做爲直接證據。但是,卻能夠通過這段錄音去審柳延路和蔡啓金。
柳延路畢竟是副處級幹部,被帶回了警局也是要通知市政府的,當然也要彙報把柳延路帶回來的原因。
魏昭興早已經做好準備,但他沒想到,徐巖峰找人調查的這麼快。只是一天,就弄到了這麼爆炸性的錄音。
有了這段錄音,市紀委也派人共同對事件進行了調查。
再加上之前甜甜的錄音,柳延路和蔡啓金不招也不行了。
很快,事件就被審的水落石出了。
蔡啓金通過柳延路,獲得了招投標的內部資料,進而獲得了土地的使用權。
隨後,相關部門對航遠公司下達了非常高額的處罰通知。
蔡啓金一下子就懵了,本來他還是手握主動權的想和政府談判,看看這塊地怎麼解決,順便多要點賠償呢。
可沒想到也就兩天時間,形勢就突變了,現在主動權竟然到了政府手裡,他要去求政府不要對他處罰的太狠了。
蔡啓金是明白人,他當然還可以繼續在土地下面有垃圾無法建蓋高層建築物的問題上,去向政府討說法。
但是,討到說法能怎樣?把賣地的錢還給自己?再從政府要點賠償?再把徐巖峰處分了?
政府可以這麼做,但是這麼做後,蔡啓金就能獲得好處嗎?
恐怕政府到時候會對蔡啓金更嚴厲的進行處罰。
你不是要賠償嗎?行,我賠給你。你要十萬,我賠你十萬。但我罰你的時候,本來要罰你五十萬,我現在改罰你一百萬,再吊銷你幾個證件。看最後是誰倒黴。
如此一來,蔡啓金還要這賠償有用嗎?
所以,蔡啓金也蔫了,和政府商量後,只把自己買地的錢要回來就行了。然後土地有問題的事也不聲張了。
罰款方面,該怎麼交就怎麼交。只要能保住公司的資質證件,那錢還是能繼續賺回來的。
柳延路方面呢。他這次是徹底玩完了。曲軍朝想保都保不了他了。
就憑和一個未成年少女搞出那麼一檔子事,就已經夠讓柳延路停職了。再加上還透露招投標信息,更是讓他翻不了身了。
曲軍朝也是氣的要命,他不是生氣柳延路被廢了。而是生氣本來這個坑挖的好好的,眼看徐巖峰已經掉進去了,下面就剩下埋土了。
可誰想柳延路出了這麼一檔子事,把蔡啓金獲得的土地所有權變成了非法的。那蔡啓金怎麼還敢再提土地的問題。
蔡啓金自己都不敢提了,政府難道還會揪着這事不放的非要處理幹部嗎?
土地有問題,事先沒發現,這隻能算是工作不認真。但柳延路的情況可比這工作不認真嚴重的多了。
在經過魏昭興爲徐巖峰向焦森說了些好話,而且焦森對徐巖峰的印象也算不錯,同時這件事的影響已經由土地深層的問題,轉變成了非法獲得土地使用權的問題。
所以,市裡也沒對徐巖峰做什麼處分,只是口頭的訓斥了一下。
而柳延路可就慘了。
不過,柳延路的父母專程上門去求了曲軍朝,這讓曲軍朝也抹開面子,只有再次爲柳延路找關係。
最後,市裡對柳延路的處分決定只是開除公職。但如果沒有曲軍朝幫着疏通關係,恐怕就不止開除公職了,移交司法機關都有可能。
柳延路還想等着指揮部辦公室解散後,他好去縣裡當個組織部長或者常委副縣長呢。現在好了,他的工作都徹底丟了。
事情的瞬息萬變,真的讓柳延路難以接受。
不過,徐巖峰也算沒有白養了柳延路這麼久。不僅讓柳延路把曲軍朝的名聲拖的不如從前了,最主要還在這次的事上“救”了徐巖峰。
柳延路也算對得起徐巖峰養他這麼久了。
而蔡啓金對這個結果也是難以接受,事情爲什麼會成了這樣。
之前,徐巖峰請蔡啓金吃飯的時候,蔡啓金還嘲笑徐巖峰,覺得徐巖峰都是正科級幹部了,卻還這麼呆,土地的問題,絕不是靠一頓飯能解決的。請吃飯也只是浪費錢,真是夠傻。
可是,如果他知道徐巖峰真的只是憑着和他吃了一頓飯,就將形勢翻轉了過來。不知他會怎麼想呢。
不過,他是永遠不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