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陽縣裡面,此時正亂成了一鍋粥。
原來的縣委書記病退以後,省裡面直接派了一位新任的縣委書記,名字叫作霍東來,三十五歲,在大家的眼中,屬於那種年輕有爲的幹部,在省政府辦公廳的處長任上已經幹了五年多,原想着可能要坐地提拔的,卻不料被派到了這麼偏僻的山區縣,充任縣委書記。
對於這麼一位有能力上達天聽的年輕縣委書記,憑陽縣的幹部們見了,都有些發怵。
說實在的,憑陽縣這邊兒,真的沒有什麼賺錢的項目,山區封閉,資源運輸不便,就算是大家守着金山,也變不成錢啊,物資無法流通,就沒有外財進入,幹部們想要吃拿卡要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不過這位新來的縣委書記,似乎對於發展憑陽縣經濟的意願不是非常強烈,反倒是對於環保工作非常上心,這幾日來一直在研究憑陽縣的環保工作,還有山林養護等等,讓人看了,還以爲他不是從省政府辦公廳出來的,而是從省環保廳出來的。
但是,反正憑陽縣的情況已經是這個樣子,大家也不認爲在新任縣委書記的折騰下,憑陽縣的情況能夠變得更加糟糕,所以,由着他去折騰吧。
只是早上的時候,新任的縣委書記在微服私訪,視察鳴鳳鄉工作的時候,居然因爲一點兒小事兒,跟當地人起了衝突,結果被人打破了頭,立刻引起了軒然大波。
在憑陽縣這個地方,縣委書記就是最高的領導了,可以說是一方諸侯,掌握了生殺予奪的大權,還從來沒有哪一任縣委書記有過被人打破頭的經歷。
這麼一來,縣裡面的警察們立刻就行動起來了,在局長何志文的帶領下,匆匆趕到了鳴鳳鄉,對攻擊縣委書記霍東來的壞分子們進行抓捕。
縣長尹書成也聽到了這個消息,驚詫之餘,還是及時趕到了縣醫院,去探望被打傷的縣委書記霍東來。
醫院裡面已經圍了不少人了,縣裡面的幹部們聽說霍書記被人給打了,自然是紛紛上門來探望,縣醫院的樓道里面極了少說有三、四十號人,身份差一點兒的只能在大門外面等着。
尹書成進去之後,這些人都感到有些不大自在,畢竟在霍東來出現之前,他們都是圍着尹書成轉悠的,眼見得縣委書記換了,這個圍觀的風向就也變了。
不過尹書成對於這些人並沒有什麼關注,事實上他對於他們也沒有多少期待,他在憑陽縣真正的班底,並不是這麼膚淺的一羣人物,否則的話,他這個縣長也做的太悲哀了。
走進去之後,縣醫院的院長就聽說了,親自跑過來,領着尹書成去了霍東來休息的病房。
頭上裹了一圈兒白紗布的霍東來,正在跟他的妻子說話。
霍東來的妻子李瓊紅着眼圈說道,“東來,要不咱們換個地方吧,這裡的人實在是太野蠻了,一言不合就動手,都是往死裡打啊!爲了我和女兒,你也得考慮一下這個問題!”
“矛盾哪裡都有的。”霍東來擺了擺手道,“只是我也沒有想到,憑陽縣的民風如此彪悍,想來在很多事情上,山裡人都是依靠拳頭來做決定的。”
“這是野蠻,是愚昧!不開化的山民!”李瓊有些氣憤地譴責道。
雖然說打破了霍東來腦袋的那幾個人,此時已經被縣局的何志文給抓起來了,但是霍東來跟妻子李瓊都知道,這應該就是一起普通的口角傷人案,只是被打的一方是縣委書記而已,若非如此,根本就當不起縣局的警察們紛紛出動,最多讓村裡面的治保主任出面,調節一下就行了。
因此,霍東來也沒有打算把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
可是在這種封閉的小地方,隨便一個關於縣委書記的消息,都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穿得滿天飛。
因此在霍東來被打之後的半個小時之後,整個憑陽縣的官場都震動了,混亂了。
“霍書記,傷得怎麼樣,要不要緊?”縣長尹書成進來之後,就關切地問道。
霍東來的妻子李瓊站了起來,跟尹書成打了個招呼,然後招呼他在病牀旁邊兒的椅子上坐下來,就訴起苦來,“沒想到這裡的人這麼野蠻,我家東來就是看到了糾紛,勸導了一下,結果就被打成了這個樣子,要是真的發生了什麼衝突,估計這條命怕也是保不住了。”
“也沒有那麼嚴重,勸架被誤傷的例子也不是我一個,說起來這憑陽縣的民風確實有些彪悍,到現在我的腦袋裡面還有點兒嗡嗡嗡的……”霍東來擺了擺手道。
“那可得多住院觀察幾天,希望只是輕微的腦震盪什麼的。”縣長尹書成表示道。
霍東來點頭同意了,“縣裡的事情,書成同志多擔待一些,我估計要住兩天醫院了。”
嚴格地說起來,霍東來這個傷情應該算是誤傷,勸架的時候,不知道被誰丟的轉頭給砸到了頭上,只是當衆人知道被砸的是縣委書記之後,就沒有人敢承認是自己動的手的,所以市局方面只得先把參與鬥毆事件的人都抓起來,然後再一個個地盤問,無比要找出真兇來。
說起來也是,新任縣委書記霍東來到任以來,還沒有來得及燒上三把火,自己就先被人在頭上蓋了帽兒,這事兒要傳了出去,縣委書記的威嚴何在?
所以就是爲了維護縣委書記的尊嚴,也必須嚴辦此事。
“最近我在各鄉走了走,我們憑陽縣的自然資源還是比較豐富的,可惜受制於交通,發展不上去,看來要提高老百姓的生活水平,就需要從別處想辦法了。”霍東來對尹書成說道。
縣長尹書成立刻表示道,“書記的指示很正確,憑陽縣甚至整個凌川地區的發展,都是受制於交通不便的問題,目前來看,還沒有找到解決的好辦法,我們也有考慮在某些產品的深加工上想辦法,可惜的是沒有好的項目,徒呼奈何?”
“唉,一個交通不便,就難倒了所有的凌川人啊!”縣委書記霍東來感慨道。
在寧州的時候,他並沒有過這樣的感慨,交通不便的問題,距離他也比較遠,如今到了整個江中山區最爲艱難的憑陽縣之後,他才明白了修路的重要性,而他對於葉老爺子派親孫子葉開過來修路的舉動,也有了不同的看法。
葉老爺子無疑是很有遠見的,江中山區的路是必須修的,只是霍東來並不認爲一個十八歲的年輕人,能夠完成這樣的壯舉。
即便是憑陽縣要修路,那也得在縣委縣政府的統一領導下來進行嘛,一個聖王村就想要完成這麼大的工程,簡直是有些不自量力啊!
省長蘇定方的想法,霍東來也是清楚的,無非就是要借他的手來打壓老葉家的第三代,不要讓葉開發展的太快,在修路這件事情上給葉開造成一定的障礙,讓老葉家在憑陽縣折戟沉沙。
只是這是蘇定方的想法,霍東來雖然不得不從大方向上遵從蘇定方的指令,但是在細節操作上,卻需要有自己的智慧,而且最近他在考察了憑陽縣各鄉之後,就得出來一個結論,這路如果不修起來,整個憑陽縣都沒有發展的可能。
但是修路跟蘇定方的指令卻是背離的,所以霍東來自己也覺得非常頭疼,不知道應該怎樣才能夠完美地解決這個問題,如今看起來,首先要解決的問題,就是要將修路的主導權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行。
“書記你早點兒休息吧,外面的人太多太亂了,我幫你攆一攆吧。”現在尹書成說道。
“那太好了。”霍東來表示了感謝,這些人見一見吧,自己覺得頭疼,不見吧,晾着他們也不是很合適,還會影響到縣醫院的正常工作。
如今尹書成願意出面解決這個問題,當然是最好不過。
就在尹書成跟霍東來兩口子告辭,準備離開的時候,就有人在外面敲門。
尹書成打開房門一看,卻是縣委辦的主任石河子,正氣喘吁吁地站在那裡,臉上滿是汗水。
“老石,什麼事情急成了這個樣子?”尹書成有些詫異地問道。
“書記,縣長,出大事情了!”縣委辦主任石河子一邊兒大喘氣兒,一邊兒說道,“聖王村那裡出了狀況了!”
“出了什麼事情,老石你慢慢說。”尹書成說道。
縣委書記霍東來也坐了起來,看着石河子,聖王村原本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邊緣村子,在縣領導眼中也無足輕重,但是如今不同了,老葉家的孫子葉開可是空降去了那裡,那裡現在就變成了一個非常敏感的地方,霍東來的耳目,也一直在關注着聖王村的一舉一動。
如果不是因爲通訊不便的原因,霍東來都想要派一個可靠的人過去,每天盯着葉開,把他的事情統統彙報給自己。
“老石你慢慢說,不要急。”霍東來也對石河子說道。
“是……”石河子喘了口氣兒,定了定神,終於說出了完整的話,“剛纔接到了縣委通訊組小陳傳回來的消息,聖王村,準備整體搬遷了!”
“啊?!”霍東來和尹書成聽了之後,果然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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