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腦子裡面考慮的，果然都是大事。”聽了葉開的解釋之後，鍾離妤也不由得感慨了一句道。
雖然說鍾離妤現在已經是超級大企業的老總，影響力正在與日俱增，尤其是軍方對她們的倚重，現在已經非常深厚，但是對於葉開這個小男朋友的感覺，依然是非常複雜的。
當日如果不是陰差陽錯上了葉開的牀，估計這會兒鍾離妤已經不知道淪落到什麼地步了，自然也不會有現在的風光局面。
用一句好不誇張的話來說，現在鍾離妤就算是隨便去國內的哪一個省份，只要是消息放出去了，至少也都是省長副省長親自去機場迎接的，這個面子大了去了。
追根朔源，鍾離妤知道自己能有現在的局面，其實都是葉開爲了補償她做出的安排。
葉開的未婚妻楚大小姐雖然也是元勳之後，商場上的人才，但是要論起對於國計民生的影響力，那是遠遠趕不上鍾離妤手中的華東神韻的。
唯一感到有些缺憾的，就是不能總是陪在葉開的身旁，這事兒也讓鍾離妤感到有些糾結，只是大家現在都有自己的事業要做，自然不能像普通人那麼輕鬆自如，這個就是身爲大人物需要付出的代價了。
“不考慮大事不行呀。”提到了這個話頭兒，葉開也不由得揉了揉自己的額角，對鍾離妤抱怨道，“你沒有看到，現在因爲政策上的一些影響力，基層對於政策解讀很是出現了一些偏差，這就導致了不良結果的出現。”
“什麼不良結果？”鍾離妤有些好奇地問道，她見葉開似乎有些頭痛，於是就走到了他的身後。把他的腦袋放在自己的胸前，然後伸出兩根手指來，按壓着他的太陽穴，緩緩地幫他揉搓起來。
鍾離妤的動作看起來很輕柔，但是力道十足，就像是在彈奏鋼琴一樣，她不僅僅是按摩葉開的太陽穴，同時也配合着其他的幾個頭部穴位，或擠或壓。或按或掐，一套動作做下來之後，果然讓葉開感到神清氣爽，連帶着心情也好了許多。
“這個指法真的很不錯，跟誰學的？”葉開不由得誇獎了一句。
“工作壓力大。平時有朋友介紹養生按摩什麼的，我的秘書學了一些，時間久了，我自己也略知一二了。”鍾離妤回答道，然後又問道，“剛纔說到哪裡了？”
“嗯，不良結果的話題。”葉開想起了這茬兒。就接着剛纔的話題說道，“實際上這是一個上升到道德層面的問題。”
“哦，怎麼還就上綱上線了？”鍾離妤笑着問道，她的手指繼續在葉開的頭上揉動着。不過已經不再侷限於頭部，而是順着他的脖頸和肩頸等位置，甚至是開始延伸到葉開的後背脊柱附近的幾個重要穴位上。
這幾個位置，對於整個神經中樞都有很強烈的刺激作用。尤其是在中醫理論當中，顯得格外重要。是救命活人的要穴。
“不是要上綱上線，而是這個問題確實已經嚴重地影響到若干年之後的社會穩定了。”葉開說道，“其實現在的大陸，很多情況就像是當年的美國一樣，社會經濟開始快速發展，但是與此同時，道德層面的建設就慢下來了，甚至是變得異常功利化，一些傳統的文化，比如說長期以來形成的仁義禮智信等等，被當成了絆腳石，在一切向錢看的口號中，大家變得唯利是圖，不擇手段。”
“聽你這麼一說，倒是有點兒道理。”鍾離妤聽了，點了點頭道。
目前來看，國內的道德問題，還主要集中在商業流通領域當中，而且這個比例並不大。
這個自然也是有原因的，一個是國企尚未大面積破產，工人並未大面積下崗，所以商業領域的競爭，尤其是服務業中的競爭還比較弱一些，大家沒有被逼到鋌而走險的地步，自然不至於去喪心病狂地耍手段。
另外一方面，這也是因爲傳統商業道德源遠流長，講究公平交易和誠信不欺，它滲透於傳統商人的經營活動之中，對現在商人的影響依然很深遠厚重。
在古代時候，對商人的約束主要靠一些非正式的規則，如道德說教、親情、血緣關係等來實現，“見利思義”、“重義輕利”等思想與商業公平交易等原則融會貫通，指導着古代商業活動。
也就是說，品行高尚的人在個人利益面前，首先要考慮這種利益是否符合全社會公衆的道德準則，如果不符合，那就是不義之利，是不可取的。
但是現在，由於過去十年浩劫的影響，甚至是過去整個近半個世紀中對於傳統文化的破壞，功利主義當頭，人心開始敗壞，所以在國營經濟占主導地位的時候，可能這個見利忘義的事情還少一些，可到了確立市場經濟，大家都有了發揮的機會之後，見利忘義的事情就變得越來越多了。
葉開之所以感慨，就是因爲在十年之後，整個社會開始進入了道德滑坡的階段，硫磺饅頭、瘦肉精、樓脆脆、老人倒了不敢扶、病人死了還收費、挾屍要價等等標誌着道德滑坡的事件屢屢發生，說是沒有最缺德，只有更缺德也不爲過。
究其原因，都跟這十年的經歷脫不開關係。
葉開是經歷過那個時期的，所以即便是重生了，依然對於當時的情形歷歷在目，不敢或忘。
按道理說，國人自古以道德立國、立身、立命，幾千年來講究仁、義、禮、智、信，沒想到了後來，還來不及爲舉世矚目的經濟榮光邀杯慶祝時，行業暴利、食品安全、醫療安全、建築安全等惡**件卻像一把把利刃，劃出道道令人觸目驚心的傷口。
葉開甚至還記得，政府總理不得不質問房地產商是否流有道德的血液，繼而又痛斥“道德滑坡”已經到了何等嚴重的地步。
種種不道德的事件在短時間內的密集發生，讓人們無法判定，一切是不是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在追逐利潤最大化成爲共識的市場經濟條件下，國人的道德真的崩塌了嗎？
利益面前，道德的價值何在？
如果說道德淪喪是發展過程中所需承擔的必然代價，那麼葉開也只能希望這個代價是短暫的，畢竟文化命脈的底線、法律的底線就在那裡，擡起頭來隨時都能看見。
當然了，即便是在這樣的環境中，依然有學者昧着良心站出來，否認這一切已經成爲嚴重的社會問題。
“在某些人的眼中，只要壞人沒有佔到總人數的百分之五十一，那麼這個社會依然是完美無瑕的好人社會。”葉開有些無奈地對鍾離妤說道。
“那麼，壞人的比例一旦超過了百分之五十一呢？”鍾離妤隨口問了一句，她看出來葉開的心情並不是很好，所以就故意逗了他這麼一句。
“超過百分之五十一嗎？”葉開的回答也很爽快，“那也簡單，只需要把好人和壞人的定義對調一下，一切就又非常完美無瑕了。”
“你這話說的，呵呵，真是……”鍾離妤被葉開的話給弄得樂了起來。
不管怎麼樣，和葉開說話總是能夠找到很多樂趣的。
“居安思危，見微知著，所以我纔會對這個不誠信的企業下狠手，一方面固然是爲了解決東山市的企業欠款問題，另一方面也是爲了殺雞儆猴，給其他企業樹立起一個靶子來。”葉開對鍾離妤說道，“企業賺錢天經地義，但是衝破了道德底線，甚至去做一些喪心病狂的事情，那就不可饒恕了，而且整個社會在盲目崇拜金錢的情況下，對這樣的事情不以爲恥，反以爲榮的話，那就是很嚴重的社會問題了，可能是無法解決的社會問題。”
“會變得無法解決嗎？”鍾離妤有些懷疑地問道。
在她看來，雖然說現在也有少量的不誠信企業，但是大多數還是好的，葉開的話，似乎是有點兒杞人憂天，誇大其詞了。
“會的。”葉開點頭道，“一旦某種現象在社會當中越來越多的時候，大家就習以爲常了，甚至法律層面上也會認爲是正常的，這麼一來，整個社會的道德底線就會一降再降，終有一日，會降到地板下面去。這個時候，你還指望有人能夠改變這一切嗎？”
鍾離妤聽了，不由得深思起來，確實如同葉開所言，當所有人都習慣了這一切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人能夠扭轉這個局面，除非是整個社會推倒重來，重新構建起一個新的社會秩序。
但是要這麼做的話，那個代價就實在是太大了。
“我現在算是有點兒明白你的憂思了，確實不是杞人憂天，這是十足的社會責任感，看來你這個領導當得很稱職哦。”鍾離妤笑着對葉開說道，雖然說帶着笑意，但是神態之中確實非常的鄭重，絲毫沒有笑話葉開的意思存在。
“必須的。”葉開回答道，“慨當以慷，憂思難忘，既然當了這個官，總不能渾渾噩噩不問正事兒，若是那樣的話，我又何必湊這個熱鬧呢？光是我口袋裡面的錢，就足夠全家人舒舒服服地過上好幾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