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藝的這兩個條件一提,蔡莉心裡終於大定了下來,整頓紀檢委,那就是要蔡書記適當地自我檢討一下,然後再整頓一下下面,交出責任人和相關人,更是了結事情的必要手段,基本上抹殺了將來翻老帳的可能性。
這個時候,她已經顧不得迴護下屬了,自己能脫身就不錯了,再說了……沒有那羣混蛋,她也不至於這麼被動不是?誰讓他們刑訊逼供蒙書記的人來的?
至於說郭明輝必須離開天南省,那也是正常的,蔡書記惜子歸惜子,可也知道自己的兒子口碑不怎麼樣,她心中雖有不捨,也沒什麼奈何,畢竟蒙藝沒有直接將她的兒子拿下,算是給了她面子了。
等她徹底退了的時候,要是捨不得,郭明輝就可以回來了,那時候她可就無權無勢了,兒子想掀什麼風浪也掀不起來了。
“還有……呢?”蔡書記又恭恭敬敬地發問了。
“還有的事情,你去找陳太忠說吧,嗯,還有鳳凰市相關領導的情緒,”蒙藝索性合起了手上的報紙,衝着前面不遠處的茶几一努嘴,冷笑一聲,“拿走這些材料,你也收到了吧?無聊!”
蔡莉早早地就看到了蒙藝放在茶几上的幾份材料了,她搞的是紀檢監察工作,在中紀委當然有熟人,蒙藝說的一點都沒錯,這種材料她也收到了,甚至一看那紙張的摺疊樣式,她就猜到了那是什麼東西。
得到這材料的時候,她還懷疑,這是不是蒙藝做的手腳,尤其這“一元賣廠”並沒有進入實質性操作階段,知情者不多。蒙藝也在不同場合若有若無地表示過反對。不過……蒙書記做事不至於這麼沒品吧?
等蒙藝剛纔說起可以請中紀委的領導來天南省視察和指導紀檢監察工作,蔡書記才恍然大悟。蒙老大想整她,法子實在太多了,根本不可能用這麼低劣的方式燕雀安知鴻鵠的手段?
蔡莉的政治素養很是一般,也沒什麼底蘊,說能力沒能力說魄力沒魄力。除了眼神好點腿腳勤快點,基本上沒什麼特別突出地地方。
不過,中這麼多年風風雨雨地下來,再平庸地人也變得不平庸了,尤其是她幹過政法委和紀檢委工作,對很多陰人的招數知之甚詳。
這件事情一旦排除了蒙藝地因素,始作俑者就不難猜出是誰了,朱秉鬆想拉着她陪綁唄。沒準姓朱的那混蛋還想掀翻蒙藝呢。
朱秉鬆,老孃不收拾,誓不爲人!
蔡書記恭恭敬敬地目送蒙藝離開的時候。心裡卻是在咬牙切齒地詛咒。
陳太忠“管涌”了之後,原本想着等範曉軍之類的再來了,再來個“引資”什麼之類的,可是想想這種事做得多了,未免就露了馬腳着相了,終於是按下了這個心思,專心地“養病”。
那麼,他地傷勢就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恢復的速度快得令沈院長都大呼“神奇”,雖然消息還是封鎖着。可終於還是慢慢地傳開了。
週五。他醒轉的第二天,王浩波來看他了。這趟來得不容易啊,他是從廳裡開了介紹信,除了紅章,還加蓋了鋼印,才得已進來的。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同志們在工作之中產生了一些誤會,但是事態比較嚴重,很容易被那些別有用心的分子懷有惡意地去解讀,從而使廣大不明真相的人民羣衆產生種種負面情緒,極易引發對立和衝突,所以口子一定要把好了。
他進來的時候,屋裡只有兩人,一個是傷者,一個是天才美少女荊紫菱,感情是蒙藝將家裡地禁令解除之後,尚彩霞就聯繫了荊紫菱來看他沒蒙夫人領路,小紫菱也進不來。
“哈,我是不是該退避一下?”王書記笑一聲,打個趣兒,人卻是走了過來,“怎麼樣,太忠,好點沒有?”
“好是好點了,”陳太忠這昏迷來得輕鬆去得稀鬆,只有胸前和下面大腿內側的水泡,防不住別人來檢驗,至於說顱內淤血和肋骨骨折,那都是靜養的事兒了,時不時拍個片子做個CT什麼地即可,那些骨裂嘛,更是如此了。
由此可見,陳某人那幾天的醫書沒有白翻,醫學水平也有了相當的造詣,這樣的傷勢,進可攻退可守,也是用了幾番心思的。
“就是想起來對我施暴的任長鎖等人,有點耿耿於懷,”他恨恨地嘀咕一聲,轉頭又看看荊紫菱,“我是不是有點像祥林嫂了?”
“那是,一陣兒的工夫,你已經說了六遍了,”荊紫菱笑着點點頭,一點都沒有什麼傷心的樣子,“高雲風、範省長、沈彤、尚阿姨和你們秦老大,現在加上王書記。”
她纔來的時候,聽說這傢伙昏迷了兩天,心裡還擔心呢,誰想尚阿姨一走,這廝就毛手毛腳地不老實了起來,“小紫菱,來,抱抱。”
這時候她纔想起來,這廝根本不能按常人來看待,不過縱然如此,她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你不是肋骨斷了?”
“斷就是不斷,不斷就是斷,”陳太忠嘴裡笑嘻嘻地胡說八道,“快點,說你呢,沒準一會兒又有人來了,我趕時間。”
這話說得霸道無比,半點情趣都欠奉,荊紫菱當然不肯理他,“你要是讓我按按肋骨,不疼我纔信你。”
陳太忠當然不怕她按,兩個人嘰嘰嘎嘎地商量半天,最後說定,肋骨不疼的話,她就讓他抱一下,“只是一下哦,”荊紫菱輕輕按一下他地肋骨,整個人卻是在下一刻嗖地躥走了,站在兩米多遠處笑個不停。
“過分,”陳太忠知道她欺自己離不開牀。悻悻地嘆口氣。纔要繼續糾纏她,卻是發現王浩波要進來了。終於躺下裝傷病,荊紫菱見狀,馬上湊過來,果不其然,王浩波在下一刻推開了門。
似此情況。荊紫菱怎麼可能傷心起來?
“這兩天可熱鬧,”王浩波坐了下來,臉上笑得特別詭異,“齊國民讓省紀檢委審查了,起因是,他領導地防汛抗旱小組,有人在晚上值班的時候,偷偷地打聲訊電話。影響了正常通訊……”
呃……陳太忠聽得登時倒抽一口涼氣,靠,哥們兒比他幸福多了。你看蔡莉整人地這理由吧,“就因爲這個?”
“他的黑材料,蔡莉手裡肯定不少,”王浩波見他不開竅,少不得要指點一下,“這麼做,纔是把影響降到了最低。”
敢情,蔡莉已經打算下手對付朱秉鬆了,肯定就要先去其黨羽了,齊國民剛就任上谷市常務副市長時間不長。當地根基不深。一個正處,正好來敲山震虎。逼着大家站隊,捨不得陪朱秉鬆一塊離開的,那就等着好了。
一個派系裡,總是有幾個骨幹的,現在就是給他們一個離心地機會,當然,這個審查地理由,或者是荒唐了一點,但是也套得上眼下的大形勢,正好配合蒙藝收拾朱秉鬆用地大帽子。
蔡莉想收集齊國民的黑材料,那肯定簡單至極,但是現在拿出來那些陳年資料,未免讓人覺得有點後知後覺,傳開之後,市井間未免會覺得,這是齊市長被人報復了,流言蜚語一起,不利於團結。
正經是以眼下這個理由做幌子,打開個口子,再牽出前面的事兒,就順理成章了,無非就是以前齊國民“矇騙了組織”而已。
這纔是省級幹部出手的技巧,總之就是那句話,知道的,就知道這是爲什麼,不知道地那些人儘量讓他們繼續不知道好了,縱然有人心生懷疑,卻是未必找得準脈搏。
這鬥爭的藝術,就遠遠高於縣區級了,縣區級的鬥爭,基本上來個居委會大媽都能講清楚某某的情人得罪了誰誰的小舅子,所以被如此如此了。
這手挺狠的,蔡書記本來就是省紀檢一把手,蒙老大又釘死了朱秉鬆,現在她要做的,就是硬生生地將朱系人馬全部打散。
當然,朱秉鬆的嫡系,像素波市地財政局長楊茲幃之類的,雖然還沒動,基本上就不用考慮倖免了,眼下就是看他有沒有膽子往國外跑了,要是楊局長敢那麼做還跑得了的話,朱秉鬆死得更透沒準還有人要被連累。
如果說蒙藝是指點江山地主帥,現在蔡莉就扮演了先鋒官,橫衝直撞地殺了過去,氣勢極爲張揚,昔日的盟友眨眼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似此結果,當爲小看天下人者戒。
“如果不出所料,估計會很快雙規的,”王浩波笑嘻嘻地解釋,“齊國民這次逃不脫了,他女兒入股的一個慢搖吧,昨天也讓封了,查出了一些搖頭丸,真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啊,從來沒見過蔡書記下手這麼狠的。”
殃及子女了,這絕對是下手狠了,不過,素波市政法委書記田立平跟蔡莉一向走得近,眼下已經過了站隊時分,正是殺一儆百的時候,他哪裡敢不盡心?
那個慢搖吧,哥們兒好像還去過呢,叫鬱金香什麼的,陳太忠想想那次在場的沈彤,估計這十大優秀青年企業家沒準也要被連累了,“奇怪啊老王,你這本事見漲啊,分析得這麼透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