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要倒過來要壓驚費了。
原因很簡單,他終於發現,以劉所長爲首的一幫警察,一來之後就糾纏於打砸慢搖吧一事,卻對己方提出的“販毒”一事不聞不問,這顯然是極其不正常的。
作爲曾經的政法委書記,陳太忠太清楚了,對警察而言,涉及吸販毒的案子,誘惑力實在是太大了,那真是要名有名要錢有錢。
販毒的案子,絕對會帶給當事人榮譽,吸毒的案子,嗯,什麼法外容情高擡貴手之類的,腰包鼓起的速度,絕對快得驚人。
只說錢途,搞這個就是比抓賭賺得多也賺得穩,比抓賣淫嫖娼都合算,也安全——吸毒的性質太惡劣了,哪怕抓了外商都不怕。不像賣淫嫖娼那種,抓了投資商的沒準還要受處分。
聽到他還要“壓驚費”,劉所長登時就是一愣,纔要說什麼,卻是又稀里嘩啦地進來了六個警察,這就是高雲風喊來的刑警大隊的朋友。
這些人來得晚點,片兒警總是比那些朋友離得現場近些,那邊還要招呼幾個人幫襯,倒也是沒辦法的事。
兩幫警察之間,有彼此認識的,相互打個招呼,高雲風直接拽了一個人過來,耳語了幾句,那位猶豫一下,還是笑着點了點頭。
“我們已經接手了,”劉所長笑着跟來人點點頭。
這也是警察辦案的規矩,除非重大案件,先到者有先到者的優勢,尤其是涉及這種人情、被人喊來的警察,一般來說,也要給對方個面子。
當然,關係好的話,那就可以不認先來者賬了,可是,這種“好”可絕非普通意義上的好,照常理來說,同行之間鮮有不相互買賬的——誰知道將來自己有沒有求人的時候?
聽到這話,得了機宜的那位瞥一眼高雲風,一時有點猶豫,他肯定是不能撤的,不過,該找個什麼理由留下來呢?
陳太忠見狀,走上前一拍高雲風的肩膀,衝着在地上躺做一堆的毒販子們努努嘴,“一邊兒管打砸,一邊兒管吸販毒嘛,大家各忙一攤。”
“吸販毒?”那位眼睛一聽,眼睛就亮了,“肯定有販毒的?”
“嘖,王隊,這是我朋友,怎麼可能哄你呢?”高雲風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我可以做證,是這麼回事……”
又聽了幾句,那王隊笑着點點頭,走到了劉所長面前,“你們接手你們的,這是劉所吧?呵呵,這樣吧,你們負責的打砸的事兒,我們是接到了舉報,有人吸毒販毒,咱們各忙各的,成不成啊?”
吸販毒的被抓了現行,那就是功勞,而且,就算竇明輝也未必願意再插腳進這泥淖來,又是有名有錢的,誰傻了會放過這個機會?
“能併案的嘛,給個面子了,”劉所長的臉色,真的不好看,“王隊,這本來就是一碼事兒。”
“這個販毒的案子,我們接了,”王隊臉色一沉,“聽說你們過來是維護治安的。”
眼見兩邊要翻臉了,劉所長也發狠了,“我跟你說,今天這事兒,我還就管定了,信不信我現在向分局反應?”
“我挺奇怪的啊,”陳太忠冷笑一聲,手指對方,“剛纔你們對一幫吸販毒人員不聞不問,揪着我們說個沒完,就是要賠償搖吧損失,現在倒想起來了?”
段天涯終於發狠,也顧不得惹人了,摸出了手機,“行了,那我打個電話給省臺吧,這可是個不錯的新聞素材,來現場抓拍再好不過的。”
燕輝也跳了起來,“行啊,你給省臺打,我給市臺打,真就不信這個邪了。”
劉所長和張定坤都傻眼了,後來的王隊也傻眼了,轉頭一拽高雲風,“這都是誰啊?要叫記者來,多少給竇老大留點面子吧?”
“人家本來就是省臺和市臺的攝影記者,”高雲風笑嘻嘻地回一句,又將嘴巴湊到了他耳邊,“這幫人可是一個比一個狠……”
“好了,我們認栽了,成不成?”張定坤一看這架勢,知道再堅持下去也沒意思了,“要賠償,是吧?一萬成不成?”
陳太忠幾個相互看看,好半天沒人說話,最後還是那帕裡說了一句,“陳主任,要不……算了,時間不早了……”
到這個時候,張定坤才知道,原來自己以爲這個屁都不是的年輕人,居然還是個主任,也不知道是哪門子的主任——體制內的嗎?
“不行,那處,人的毛病都是慣出來的,”陳太忠冷着臉搖搖頭,笑着一指張定坤,“就今天這事兒,你看他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拿二十萬來,我們走人,”他臉上笑得燦爛,話卻是難聽,“這是你自找的,明白不?本來都懶得理你的!”
就在這時候,一個衣着暴露的女孩兒從包間內走了出來,目光呆滯走路精神頭卻是十足,連蹦帶跳渾身哆嗦着,說話有點含含糊糊的,“定坤……怎麼還沒完啊?”
“這是吸食了軟毒品的!”王隊一眼就看出來了,手一揮,“給我控制起來!”
兩個警察迅疾地衝了過來,劉所長愣了一下,好像是想攔着,猶豫一下,終於是嘆口氣搖搖頭,“小張,你可是把我們害慘了!”
這女孩的狀況,他一眼就能看清楚,別的不說,進了刑警隊,再拖十來個小時,尿檢都跑不了——鐵鐵的陽性。
女孩顯然沒想到,居然有警察衝她動手,她非常亢奮地扭動着身子想要掙脫,小背心和熱褲之間,露出了白嫩的肚腹,嘴裡還在罵罵咧咧的,“混蛋,放開我,信不信我把你們這羣混蛋統統開除了?我老爸是……”
“行了!”張定坤衝她怒吼一聲,“別丟人了!”
“我老爸是上谷的齊國民齊市長!”女孩聲嘶力竭地喊着,根本不理張定坤,“你們這些混蛋,放開我!”
張定坤似乎挺在意這個漂亮女孩,見狀也沒了法子,摸出手機一轉身打起了電話。
上谷是素波市下轄的縣級市,以重工業爲主,齊國民任那裡的常務副市長,在場的,還是有幾個人知道的。
沈彤聽得就是一皺眉,上前看看女孩,“好像真的是小艾哎……真是,幾年不見,這孩子怎麼這樣了?”
小艾倒是認出她來了,“沈姐,沈姐……幫我教訓這羣混蛋,他們欺負我,嗚嗚……”
沈彤站在那裡愣了半天,轉頭看看那個劉所長,臉色冰冷地發問了,“齊小艾是不是這兒的老闆?”
“不……不知道,”劉所長嘴裡打個磕絆,卻是很堅決地搖搖頭。
“那這家慢搖吧等着封門吧,”沈彤嘆口氣,拿出了手機,剛要撥號,張定坤轉頭過來,手上的手機還沒放下,卻在那裡忙着點頭,“沒錯,她就是老闆。”
“嘖……”沈彤捏着手機,就愣在了那裡,好半天都沒回過神來,最後才轉頭看向陳太忠,咽口唾沫,“這個,太忠……給我個面子……”
“不給!”陳太忠一搖頭,斬釘截鐵地回答,他手一指齊小艾,嘴角是一絲冷笑,“這種人也能做你朋友?對不起,現行就是現行,別逼着我對你不客氣!”
高雲風正跟那王隊嘀咕呢,一見他這樣,高公子禁不住嘆口氣,心說這陳太忠還真是狗臉,說翻就翻了。
見到沈彤扭頭看向自己,他無奈地一攤手,苦笑一聲,“沈總,這是你跟太忠的事兒,別拉我墊背啊,你倆我誰都惹不起。”
王隊聽得有點納悶,伸手拽拽高雲風,低聲發問了,“這倆人都是什麼來路啊?”
“這個……是朱秉鬆的乾女兒,她爹是省人民醫院院長,”高雲風低聲解釋,說着手又指向陳太忠,“這個是蒙老大的關係,全中國最年輕的副處!”
全中國最年輕……王隊聽得,登時也是一口涼氣,下一刻,他側頭看看高雲風,“沒錯,這倆都挺大個兒的。”
就在這個時候,張定坤將手機遞給了沈彤,“你是沈彤吧?朱亦凱的電話,你能不能接一下?”
朱亦凱是朱秉鬆的兒子,他的電話,沈彤自然是要接的,說不得拎了過來,她這廂在接電話,那邊王隊已經開始安排人,把那些販毒的傢伙,往車上拽了。
同時,他還不忘記打電話請求支援——這八個人手斷腳斷的,兩輛車都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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