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飯吃罷,陳太忠找個地方洗一下車——路依舊很泥濘,但是下午要辦事,總是要注意一下外表。
一點半的時候,他的寶馬車和那輛奔馳越野車匯合,開車的居然是羅雅平,而且車軲轆上,居然上了防滑鏈,他覺得挺有意思——你們不嫌顛得慌?
原本是要先去科技部的,但是陶司長有會,於是大家去了林業總局,南宮毛毛的車,已經早早地停在了那裡。
北崇這一百多條娃娃魚運到京城,總要有個擱置的地方,其他地方不靠譜,就放在了南宮毛毛的地下室——那裡修建了個池子,是專門臨時飼養娃娃魚的。
南宮眼見一百多條魚過來,也眼紅,可這是北崇跑部的資本,他不能說什麼,在池子裡養着不說,別人說撈幾條,他就得撈幾條,送到指定的地方。
陳太忠給他留下十條娃娃魚的指標——幫我協調好了,十條娃娃魚就給你了。
這期間,陳書記只給科技部十八條,卻給林業總局五十條,他都看在眼裡了,心裡也想得到這麼分配的原因,不過這種區別對待一旦傳出去,也是不好。
不過吃消息飯的,都要講個操守,南宮毛毛也不例外,正經是他還得配合好陳太忠,把該送的貨送到。
送貨不成問題,五十條娃娃魚從考斯特車裡擡下去的時候,還活蹦亂跳呢,一點都看不出有冬眠的跡象。哪怕是天上飄着細碎的雪花。
接收的人是李豐處長,此人是拿過陳書記好處的,態度很客氣,陳書記介紹分管區長羅雅平的時候,他還開個玩笑,“美女區長啊,比以前那個賞心悅目一點。”
林業總局這五十條收了,接下來就是科技部的十八條了,陳太忠將娃娃魚送達,陶司長指揮人搬運的時候。安國超居然走了過來。
“這娃娃魚還挺活潑。”安部長看兩眼之後,又看向年輕的書記,“這個……是喂飼料?”
“不喂飼料,喂血食。”陳太忠笑着搖搖頭。“省裡定的特供。喂飼料可不行,只不過集中養殖,有時候還是要弄點抗生素防止疫情。”
“不要太集中。抗生素多了不好,”安國超搖搖頭。
“養殖園區正在擴建,一是擴大產量,二是降低密度,”陳太忠笑着回答,“我們平時,也是很注意勤換池子……羅區長你解說一下。”
羅雅平在科技部裡有熟人,對安國超也不是很畏懼,就大致地解說一下。
到了安部長這個層面,對美女就有相當的免疫力了,他聽完之後點點頭,“聽起來不錯,那麼這樣,你們能往省裡特供,今年娃娃魚成熟,給部裡也特供點。”
“今年的魚,省裡要的挺多,”羅雅平爲難地表示,又側頭看一眼陳太忠,她可是知道,省裡是有心壟斷這一塊的。
“我們努力,”陳書記必須要給安部長這個面子,“您打算要多少?”
“也不用多少,過年給上五百條,平常時候,給上三五百條也就行了,”安國超的胃口不大,“總共一年千把條,要求不高吧?”
“沒問題,”陳太忠點點頭,回去之後,這個事兒肯定是要上會的,但是能拿下油頁岩項目的話,這點小投入真不算什麼。
必須指出的是,北崇投入的是資源,特供也是要給錢的,今年年底的話,一齡娃娃魚有一萬兩千尾,省裡特供拿走七千尾,再給科技部一千尾,那還有四千尾供應其他市場,也不是特別地捉襟見肘。
“小陳還真是好說話,”安國超笑着看他一眼,“你活動的項目快了。”
“那要感謝安部長的大力支持,”陳太忠笑着回答。
“嗯,”安國超不置可否地哼一聲,明顯是要坐實一份人情,然後他說起了別的,“穆樺搞的這個房地產,你多配合一下,部裡目前也在考慮多種經營。”
“好的,”陳太忠點點頭,說句實話,他也能想到,安部長過來轉一圈,這不可能是偶然的,目的也是爲北崇造勢,這是一份好意,同時說起恆北科委的房地產,是點明陳某人在科委系統中的重要性。
至此,他來京城的大半目的就達到了,不過水利部的會要開,其他的活兒還是要做。
當天晚上,康曉安和權爲民宴請客人,清陽河水庫是兩家一起搞的,請客一起請也很正常。
看到北崇只來了羅雅平和王媛媛,康總的火氣就大了,“太忠呢?這傢伙也太過分了,這麼重要的場合,居然不來?”
“陳書記有重要應酬,”羅雅平苦笑着回答,“他讓我跟您說聲對不起。”
“這個傢伙,他能有什麼重要應酬?”康曉安真的着急,“人大杜主任會來,水利部老大都可能過來看一下的。”
人大杜主任是海角人,正省部級幹部,一直在維護海角在清陽河上的利益,甚至不惜跟恆北打對臺,這次建了水庫,是皆大歡喜的事情,他纔會出面。
“談油頁岩的項目,”羅雅平無可奈何地回答。
康曉安登時語塞,北崇的油頁岩可以用來發電,他自然知道油頁岩別的用途,清陽河水庫再重要,跟油頁岩項目相比,也差着一個數量級,一個是以億爲單位的項目,一個是以十億爲單位的項目。
要說清陽河水庫有什麼長處,那就是一旦建成,有良好的收益——水電的成本很低的。
可油頁岩項目雖然看起來不划算,但這是涉及到國家能源安全的,站在這個高度上講,清陽河水庫就差多了,它又不是三峽大壩。
至於說有些地方搞油頁岩,是爲騙取經費的,那就是另一說了。
“這個事兒確實重要,”權爲民聞言點點頭,他是海角鄭文彬時代提起來的幹部,雖然不屬於鄭書記的嫡系,但基本上也算受過好處——不阻攔就是好處。
權總也知道,北崇在爭取的油頁岩項目有多大,更知道此事是黃家人在操辦,那陳太忠肯定是跟黃家人在一起——人家不來,就很正常了,大家不要計較了。
而且陳太忠就算來了,也只有敬陪末座的份兒,那貨未必能習慣,正經是這倆女孩兒年輕貌美,也能活躍一下酒桌的氣氛。
陳太忠此刻,確實是在招待黃漢祥,因爲扭腰了,黃總下午的鍛鍊就取消了,他跟朋友們隨便娛樂一陣,五點多就來到了君華小區。
他到了之後,敲了好一陣門,張馨纔下來迎接,她的臉頰和雙手,帶着一些不正常的粉紅——兩人正在樓上那啥呢。
下午的時候,移動還有活動,不過她沒有參與,而是來別墅幫着準備晚飯,兩人張羅來張羅去,就臨時來了興趣。
“唉,年輕真好,”黃漢祥一見她這副模樣,再想到好久都敲不開門,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黃二伯您這,來得有點早,陳太忠心裡嘀咕一句,這種半途而廢,總讓他感覺有點不舒服,“二伯這會兒就來了?”
“再不來,我怕你去了伊拉克,”黃漢祥白他一眼,“真是什麼事都敢惦記。”
“您這就是開玩笑了,”陳太忠乾笑一聲,他是打定主意不承認。
“少跟我扯,”黃漢祥也是咬定他要做壞事,不過下一刻,他就岔開了話題,“你沒打算趁石油波動,再炒一撥石油?”
“沒那能力,”陳太忠果斷地搖搖頭,他對油價的漲跌沒有研究,“其實我不喜歡投機,苧麻和煤炭,那都是逼出來的,不搞不行。”
“抄底曼內斯曼,總沒人逼你,”黃漢祥可不是個好忽悠的主兒。
“那是幫朋友掙錢,北崇的事是公務,公私不能混了,”陳太忠對這條線,有明確的認識,想一想,他又補充一句,“我現在也沒那麼多錢,黃二伯您再給我弄點?”
“別這麼人心沒盡,”黃漢祥瞪他一眼,油頁岩項目都要下來了,你還嫌少?
下一刻,他就又想到一個問題,“你那兒搞城建,要花十幾個億?”
“是,”陳太忠點點頭,伸出手指來,一根一根地掰彎,“街區要重新規劃;線纜要入地;打造一批仿古建築和人工景觀;最關鍵的是,還要重建城牆和護城河。”
“手筆不小嘛,”黃漢祥聽他這麼說,微微頷首,然後又沉吟着發問,“你有把握,不會成爲面子工程?”
“我有把握,”陳太忠很堅定地點點頭,“北崇的物流中心,帶來了大量的流動人口,清陽河水庫配合武水風景區,以及療養院,再加上城牆和民居的仿古建築,我有信心能吸引來遊客,事實上濁水的娃娃魚養殖中心,也是一個看點。”
他說的這些,黃漢祥基本上全都清楚,但是聽小陳一一道來,心裡又是別有一番滋味。
僅僅是三年時間,小陳就讓一個出了名落後貧窮的革命老區,發生瞭如此翻天覆地的變化,也就是他黃老二,時時關注着這裡,換給別人來,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黃漢祥更清楚,陳太忠沒點出來的東西,也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