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考察團來一趟,北崇的收穫不小,農業廳的重點視察目標,是大棚種植和移動大棚的推廣,前者發展得不錯,尤其是北崇區政府很注重引導農民們銷售,目前不但在朝田站穩了腳跟,還在向地北和海角拓展。
事實上,引導農產品的銷售是農業裡很重要的一環,政府責無旁貸,你不能光坐視市場的調整,賣不出去東西,老百姓是要罵孃的。
朝田周邊,前兩年也搞過大棚種植,不過那時候技術不算成熟,搞大棚不但有成本,也累,又賺不到多少錢,還不如去城裡打工。
北崇在這一方面,交出了完美的答卷。
移動大棚,也很令領導們滿意,視察了盧天祥的加工廠,仔細研究了大棚的結構之後,一干領導給出了較高的評價,表示說不但拆卸方便,而且充分地考慮了恆北的地理條件。
這基本上就算定下來了,侯廳長甚至表示,希望省農業廳在推廣移動大棚的時候,盧總能派出十到二十個技術人員,來做技術支持。
盧天祥搞模具出身的,對技術支持並不陌生,但是被省農業廳邀請技術支持,他還是有點傻眼,“我這兒就是一幫工人啊,只懂得搭建大棚,這東西一學就會。”
“給你錢,”侯廳長淡淡地吐出三個字來。
“是要做地形勘測吧?”陳太忠在一邊發問。
“沒錯,這個東西,廳裡很重視的,”侯海洋點點頭,移動大棚是個新鮮玩意兒,它不比固定大棚,蓋得結實點就不怕風吹雨打,要知道,北崇的大棚,都曾經被大風吹得損失慘重。
事實上,省農業廳也不缺類似的技術人員,但就是那句話,上過戰場的才叫老兵,有些東西必須親身經歷,才能最直觀地感到什麼地方不妥。
由此可見,農業廳對這個採購,還是相當重視的,不光要買回來,還要指導對方選址和安裝——不能讓這個錢打了水漂。
“省裡的魄力還真不小,”盧天祥也聽明白了,他笑着點點頭,“我一定安排最好的技術人員。”
“歐省長很重視的,”侯海洋淡淡地回答一句,然後又笑一笑,“關鍵你們是行家,哪怕在地方上直接開罵,有陳書記支持,別人也不能把你怎麼了……我們廳裡的技術員下去,就沒這底氣。『?』”
“這不能吧?”同行的羅雅平愕然地張大了嘴巴,“省廳下去的技術員,會沒底氣?”
“小羅你這就不懂了,”侯廳長笑眯眯地看着她,面對美女,誰也願意多說兩句,他半開玩笑半當真地回答,“技術人員當然敢說話,但是他才表示反對,就有領導打個電話過去,小傢伙你話怎麼這麼多……你說他該怎麼辦?”
“這個……倒是,”羅雅平想一想之後點頭,“還是用廠家比較合適。”
“所以盧總……你的技術人員,權力可是很大的,”侯海洋又看盧天祥一眼。
“這正說明了省農業廳搞好這個項目的決心,”盧天祥一臉肅穆地回答,他久走江湖,這點場面話沒問題,“侯廳您放心,我絕對要對得起您的信任,北崇人是用心待人的。”
“你明白我們的決心就好,”侯海洋點點頭。
盧天祥鄭重地重重點頭,心裡卻是琢磨,侯廳長敢當着這麼多人如此說話,看來回頭……要跟他單獨坐一坐。
這就算一喜,移動大棚賣出去了,第二喜則是,侯海洋表示了,北崇申請的肉雞養殖項目,已經到了執行階段——就是說錢馬上下來了。
這個項目,其實是上一任區委書記戚志聞活動的,不過這個程序一旦啓動,是有其慣性的,總不能說那邊換了領導,咱們停了吧——想可以這麼想,話不能這麼說。
當然,很多因爲個人因素活動下來的項目,在人走之後,就不能執行了,但那只是上面缺少了推動力,真有能力的繼任者,反倒能坐上順風船。
毫無疑問,羅雅平是有能力的,事實上,侯海洋一見面,就叫出了她的名字,還喜眉笑眼地跟她開玩笑——好好的朝田不待,非要到下面來,跟你媽一個脾氣。
第三喜,卻是商定了一些向省科委申報的項目,陳太忠也沒有爲難郭主任的意思,他一開始報的項目不大,苧麻和菸葉的選種育種。
北崇現在的苧麻選種,還處於初級階段,苧麻廠裡有片試驗園區,就是搞這個的,而菸葉的種子,基本上是沒得選擇的——北崇也沒開發這個,這是菸草專賣局考慮的。
但是省科委願意支持的話,搞研發……這個可以有。
事實上,這兩塊都是羅雅平想要的——從實驗室走向實用,這是她最願意做的,前者雖然苧麻廠有預算,可是省裡願意給錢,爲什麼不要呢?
至於說菸葉,實在不是羅區長所擅長的,就像學歷史的治史,也是各有專精,不過她能找到相關的專家,自己搞個管理什麼的,還是綽綽有餘。
有了這些,北崇的收穫就很大了,不過考察團臨走的時候,又遇到點事情。
這天下午四點多,大家去嚴酉生的山核桃加工廠看一看之後迴轉,這個加工廠在廳級幹部的眼裡,是很簡陋的,但這是北崇最成功的大學生返鄉創業的案例,其次才能數得上桑格同學搞的大棚。
必須指出的是,嚴同學在辦這個廠子之前,就考慮到了銷路的問題,並且不等不靠,自己積極地去聯繫了——這種精神,是省農業廳最看重的。
不過感觸最深的,還是省科委郭主任,他表示說——其實這種情況,纔是我們最該扶持的,有完善的計劃,而且不缺執行力,只是缺資金。
大家在北崇的金龍大巴上,邊感觸邊前行,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晚上在北崇吃過飯之後,大家就要坐着金龍大巴回朝田了。
在北崇這幾天,侯廳長和郭主任也喜歡上了這輛大巴,他倆來的時候,是帶了一輛中巴車的,但是金龍大巴改造得太好了,又寬敞舒適,甚至造了四個隔斷供領導們休息。
考慮到朝田就是凌晨兩點了,領導們的休息肯定是很重要的,陳太忠又得了若干好處,就說讓區裡的大巴送你們回去吧。
那倆領導還假巴意思地推辭一下,但是陳書記執意如此,他們也就不堅持了,倒是郭主任說一句,這車改造得挺不錯,科委也常下去調研,也得考慮弄一輛。
大巴底盤不低,直接爬小路上了公路,卻是要路過小趙鄉一段,不成想沒開多遠,就看到路邊有人羣攢集,四點多正是熱的時候,這麼多人在一起,肯定是有情況了。
“停下來,看一看,”侯海洋發話了,周遭全是農田,他身爲農業廳常務副,關注一下很正常,尤其是這兩天的經歷告訴他,陳太忠管理下的北崇,秩序井然,既然不可能有不可控的麻煩,他也不怕停車過問一下。
路邊的小樹比較稀疏,曬得人頭暈眼花,不過再往前走一走,水池邊就有大樹了,而人羣就聚集在水池邊。
陳太忠才走過去,就猛地發現了幾個他不待見的人,於是眉頭一皺,毫不客氣地發話,“你們三輪的人,跑小趙來幹什麼?”
“陳書記,我們只是路過,”張興旺笑着回答,“看到爭水起糾紛,就下來看一看……原來您也路過?”
“嗯,”陳太忠哼一聲,也懶得再理他,然後又揪住一個人問,“怎麼回事?”
“水水水,水泵常,常沒電,”合着這位是個結巴,“這這,這就泵泵泵,泵不了多……少水,這這魚塘的……主主主人,就不不不,不在乎。”
原來是天旱無雨,地裡莊稼缺水,村民們就從魚塘裡抽水灌溉,而這個魚塘的水,除了雨水之外,還有來自於機井的補水。
機井抽取的是地下水,水多的時候,機井不動作,少的時候纔會抽水,然後水是灌進魚塘積蓄,再用多少水,就是看村民們抽了。
以往的時候,旱情不是很嚴重,又經常停電,村民們抽一抽停一停的,但是最近一直不下雨,大家就找了一個發電機過來,接到水泵上抽水。
可是這麼一來,魚塘主人不幹了,你們都快把我的池子抽光了,魚都快死了……這不能再抽了,所以,現在就弄出矛盾來了。
結巴說得很費勁兒,可是張興旺不介意,他很積極地表示,“陳書記,我可以出資,打幾口機井,造福鄉親。”
“老張,”陳太忠擡手拍一拍他的肩膀,輕喟一聲,“你家房子我拆定了……早有打幾口機井的誠意,當初不要讓你女兒那麼囂張,就都好商量。”
不怪他這麼說,張老三最近煩他煩多了,但是陳書記也認了死理,去尼瑪的吧——你覺得臺、灣媒體厲害,你再去找好了,知道給我帶來多大被動嗎?
至於說張家大院裡有點年份比較久的花花草草,他更是不在意,說句實話,縣區裡的人,對這些看得太淡了,院子裡有地,還怕長不了樹?
也只有羅雅平那種城裡來的孩子,纔會把這些草木看得很重——說到底,只是一種小資情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