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星漢的想法,不能說沒有道理,他所在的公司有資質,以往也有業績,真的把一些產品運作到國宴上了,不怕人查。
而北崇這裡,真是異常偏僻落後,他還特意託人找到了動物保護司的李豐,瞭解一下娃娃魚是否能入國宴——其實這就是變相摸北崇的底子。
李處長這個人很有意思,他只說了一句,“能否入國宴大名單,不是在你們公司運作嗎?”
事實上,李豐知道,北崇的娃娃魚,開始面向市場了,目前大概是區域負責制,也就是說,人家還沒有向國宴活動的意思。
所謂國宴,其實也分很多類型,就像北崇賓館和北崇幹部培訓中心,菜式都不會一樣了,廚師的技巧也不同,兩家都用的菜式,那叫國宴精品。
但是國宴兩字,也不是白說的,那可是全國之力搞的宴席,能進入諸多層次國宴的選擇範圍,這就是成功了,算是進了大名單,能成爲“羣衆大會堂專供”或者“釣鰲臺專供”,這就是異常成功了。
至於說國宴精品——這個難度,差不多相當於買彩票,前後兩期連着中了五百萬的頭獎。
所以李豐的話,不算騙人,他知道陳太忠沒有活動國宴的打算,那麼別人想活動,就看你們的活動能力了。
得了李豐這個話,王星漢纔來的恆北,想着就是咋呼這小地方的人一把,將向首都供貨的權力,拿到手裡——不但要保質保量,價格還得便宜……要不然公司掙啥?
他以往是那麼的一帆風順,以至於來了北崇之後,聽說了陳太忠不好惹。都不怎麼放在心上——沒辦法,人的毛病都是慣出來的。
現在,他從對方手機接過電話,猶豫一下,纔打個招呼,“你好,哪位?”
“我陰京華,”一個陰陰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過來。“你做國宴,不該不知道我。”
這就是陰總的底氣,也是陳太忠爲什麼要打電話給他的緣故,四季春在京城餐飲業裡,是數得上的老字號。又是爲首長們服務的,雖然目前的經營狀況比不上王宅飯店之類的,但在圈子裡的影響力,絕對不容忽視。
所謂的國宴,受餐飲業的影響很大,其中京城餐飲業的影響,又是首屈一指。這昔日的旗都,本來就是一等一的吃喝享樂之處。
這些就扯得遠了,具體來說,四季春的不少菜品。就是國宴必備,事實上,四季春自己都接手承辦過國宴,還提攜過不少粵菜、川菜——那個年代。人們都比較單純,覺得有好菜。就該讓首長們嘗一嘗。
這王星漢,也不愧是幹這一行的,雖然陰京華已經是昔時人物了,但是他腦子一轉,還是想起了這個人。
不過此刻,他寧願自己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了,猶豫一下,他才苦笑着發問,“您好,四季春的陰董事長,我們都很敬仰的。”
“你搞國宴,國辦哪個機關的?或者哪個管委會的?”陰京華毫不客氣地發問,“別告訴我,你是市機關事務管理局的。”
“陰總,我老闆是遊子牛,”王星漢聽到這話頭不對,馬上搬出了幕後人物。
“遊子牛啊,嚇死我了,”陰京華冷哼一聲,“要不,我給他哥哥的老丈人打個電話,道個歉?”
要說在京城發展,不背熟英雄譜,那是不行的,王星漢這小毛娃娃都能知道陰京華,陰總在京城打滾,腦子裡裝的人物就太多了。
遊子牛是誰,陰京華真的記不太清了——太小的人物,他也就用不着記,但是遊這個姓,比較少見,他聽說這個姓,就開動引擎,刷刷地在腦子裡搜索。
可能姓尤,也可能姓遊,這倆姓都不常見,而這倆姓能在國宴方面下手的,就更少見了,然後他就很輕易地鎖定了一個人物——遊千夫。
這遊千夫,其實也是很扯淡的主兒,不過此人涉及到一樁比較知名的八卦,他本是國家科委的人,幫自己的同事,捉拿同事老公的姦婦。
同事的老公和姦婦跳窗逃跑,不成想那姦婦摔斷了腿,只穿着內衣,血淋淋地躺在地上,圍觀的人不少。
不過大抵還是京城的人口太多了,這種事情若是發生在北崇,能被人嚼穀十年,可是在京城,事情過去也就過去了。
然而,遊千夫的傳說,並不僅僅止步於此,兩個月後,他迎娶了那個同事——必須指出的是,那個同事的老爸,就是國家藥監局的一把手。
藥監局的全稱,是國家藥品監督管理局,今年二月的大會有調整,改稱爲“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多了食品二字,而這個食品的安全監督,正合適用在國宴上。
這些因果,在陰京華腦中,一瞬間就捋清了,而藥監局的局長女婿叫遊千夫,遊千夫的弟弟,似乎就叫遊子牛。
兩兄弟的取名,來源於“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爲孺子牛”——似乎也有人說過。
所以陰總很明確地表示——你大牛,需要我向藥監局傅局長道歉嗎?
你要敢點頭,我就讓黃二叔去道歉,看誰承受不住!
可是王星漢哪裡敢招惹陰京華?別說是他了,就是遊子牛哥哥遊千夫的老丈人傅局長,一般情況下,也不想跟陰京華對碰,划不來!
陰總這個地位,有點像鳳凰賓館的張智慧,位置不高,但是人脈太廣,一般人不願意招惹,而且張智慧有後臺,蒙通蒙老書記的弟弟蒙藝,陰總也有後臺。
當然,陰總在京城,肯定沒有張智慧在鳳凰那麼呼風喚雨,不過震懾宵小還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不管怎麼說,王星漢知道,陰京華絕對是自己和老闆惹不起的,老闆的哥哥也夠嗆惹得起,於是他只能苦笑着回答,“陰總說笑了,我是不知道,陳太忠跟您關係有這麼好。”
陳太忠跟黃二叔的關係更好!陰京華真的都有點想笑了,你的眼得瞎成什麼樣,才能想到去北崇找凱子呢?
反正他跟這種小嘍囉,也懶得多說,“遊子牛是吧?你跟他說,準備花錢消災吧。”
“陰總,我們啥都沒幹啊……喂喂,陰總,”王星漢大聲地喊叫着,怎奈那邊已經掛了電話。
“說完了?”蘇衛紅一探手,從他手裡拿過了電話,似笑非笑地發問,“還心存僥倖?”
蘇書記並沒有完整地聽完對話,但只是片言隻語,他已經明白,陳書記這個電話,直接找了一個大拿,鎮壓了對方的囂張氣焰。
“這位領導,我已經說了,這是一場誤會,”王星漢汗流浹背地回答——天氣很熱,但他流的是冷汗。
“讓你老婆來北崇,我給她做幾天導遊……單獨做幾天導遊,”蘇衛紅以極低的聲音發話,這個話不能讓別人聽到,但是對方想褻瀆羅區長,這是他不能忍受的,那麼,過分的話說也就說了,他低聲地笑着,“我就可以考慮原諒你。”
“你!”王星漢怒視着對方,對方拿自己的愛妻做文章,這真可謂是可忍孰不可忍——太欺負人了吧?
“你再跟我呲牙咧嘴一個試一試?”蘇衛紅的聲音大了起來,陳書記搞得定對方,他就沒有半點顧忌了,“敢侮辱北崇的副區長,看來要給你留個深刻的印象了。”
“衛紅,你有時間的話,辦點正經事,”陳太忠隔着紗簾發話了,“這幾個人先扔進派出所調查去,手機給我……下午我還有事。”
接下來,陳書記就轉身離開了,不過下午的時候,他也沒太多的事,眼下的天氣實在太熱了,五點以前,根本沒辦法出門,他倒是不怕熱,但是……他得考慮下面同志們的感受。
所以下午的時候,他將羅雅平和徐瑞麟叫到自己的辦公室——老徐現在是黨羣副書記了,但是他一個電話,對方還是得乖乖地過來。
三人坐在區長辦公室裡,就娃娃魚下一步的銷售,展開了探討。
娃娃魚的銷售,是供不應求的,這個沒必要強調,現在的訂單就很多,但是北崇該怎麼賣,才最符合區裡的利益,這是一個問題。
別看陳太忠整天成千萬上億的資金過手,可是三五十萬的小利潤,他也必須看在眼裡,不當家不知道柴米油鹽貴,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吖。
北崇的娃娃魚,目前還沒有開賣,不過目前已經有不少人來了解情況了,從今天遇到的京城人就可以看出來,絕對會是狼多肉少的局面。
“還是慢慢地賣吧,”徐瑞麟提出建議,“每個月銷售指標是一百五十條,這樣的話,三千條娃娃魚,能堅持到明年新貨上市。”
一個月一百五十條,撐到明年十一月,其實也才兩千條,不過既然做了這一行,總要留下足夠的機動數量,應付萬一,接待首長什麼的倒用不了多少,可隨便組織個什麼大型會議,百十條娃娃魚就出去了。
政府裡做事,就是這樣,一定要預留一些空間,比如說,某人在橫山的宿舍,原本就是橫山區留給市裡的房子,他通過楊倩倩買了過來。
陳太忠點點頭,“一百五十條……是否有點少?對了,荀德健說了,他爺爺十月底做壽,希望從計劃外走兩百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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