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做老師的愣了好一陣,才冷笑一聲,“這事兒不歸我管,你別跟我說。”
“小子,我是跟你走程序呢,你搞清楚,”陳太忠微微一笑,“你確定,拒絕傳遞我的要求嗎?”
這老師聽出來了,這不是好話,但他也是個有脾氣的,自己的學生被打得落花流水,他在其他老師面前也掛不住,“我就拒絕了……除非你敢跟我單挑一場。”
“憑你也配?”陳太忠很不屑地看他一眼,“我讓你兩隻腳一隻手……就怕你殘疾以後,一家老小沒吃飯的錢了。”
“一隻手就要讓我殘疾,那我還真是不信了,”老師聽得冷笑一聲,這不是他盲目自大,還是那句話,就算對上拳王泰森,對方只出一隻手,而且允許他用腿的話,他也不信自己能輸了,“敢不敢?”
“話多,”陳太忠想也不想,擡手就是一拳,直接將此人打得貼到了牆上。
“真是賤皮子,我還沒追究,是不是你指示的呢,”一拳轟出,他轉身向門外走去,“三天之內,把名單傳到北崇區政府……你要想攬事,可以不傳。”
“這……”旁邊的女警登時傻眼,此人竟然敢在派出所公然打人,這還了得?唉,這年頭的幹部,真的是越來越不像樣了。
不過,想到自己此前也惡了此人,她決定還是不再多話了。
做老師的吃了這一拳,登時就滑坐在牆根兒,四肢抱做一團,好半天才長出一口氣,“真是高手……不過這是偷襲,否則勝負也是三七開。”
陳太忠哪裡在意他的反應?在年輕的區長心中,他已經通過正式渠道,表示出北崇的怒火了,體院的人不管識趣不識趣,都是要面對一些事情的。
走出枇杷林派出所,他又打幾個電話交待一聲,徑自來到高速路口,不多時,一輛加長林肯和一輛奔馳五百駛了過來。
兩輛車停下來,加長林肯車上下來一男兩女,年紀小一點的是施淑華,經她介紹,原來那對中年男女,是她的父母。
陳太忠是第一次見施金鵬,此人面白無須,眉毛短而嘴脣薄,身材高瘦,不是個好相貌。
可是大施總卻是對他很客氣,笑着跟他伸手相握,“一直想着沒人配得上小紫菱,我還說老師這孫女不好找對象了,還好出來個小陳書記。”
這個話就味道太多了,但是不管怎麼說,施金鵬這番話,是很有水平的,陳太忠想到這樣的人都要副廳下海,心裡禁不住感慨,這官場真不是一般人能混的。
感慨歸感慨,他的嘴皮子還得跟得上,“其實荊老最欣慰的,是桃李遍天下,個個爭氣……小紫菱的老公爭氣不爭氣,那就是小事了。”
“唉,我這可不算爭氣,”施金鵬苦笑一聲,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高不成低不就,半輩子也沒幹出什麼名堂,連書法也沒點成就……不過老師百歲生日,那是必須去的。”
“爸,您這客氣得也有點過了吧?”施淑華聽得有點不樂意了。
“施總,老輩人的謙虛,值得咱們學習,”陳太忠笑眯眯的接話,然後狐疑地看一眼奔馳五百,“不過,這誰啊?”
“太忠哥你好,”奔馳車車門一開,上面走下了李世路,他笑眯眯地打招呼,“帶我去玩一玩吧,正好做個採訪……君蓉姐也要去呢。”
她去她的,關我啥事?陳太忠惡狠狠地瞪他一眼,當着荊老的學生談蔣君蓉,尼瑪……你這其心可誅很多回,“想不到你有錢買奔馳,有點高調了吧?”
“借的,這不是荊老大壽,撐個場面嗎?”李世路笑着回答,一點害怕的意思都沒有,然後他壓低聲音,“牛曉睿也在車上,也是去採訪的……我捎她去素波,就丟下了。”
牛總編跟來,聽起來有點冒失,其實很正常,荊老是國內頂尖的書法大師,又是百歲生日,聞風而動的媒體真的不要太多——更多媒體愁的是,就算到場了,都沒有采訪的資格。
牛曉睿不是有個寶來車嗎?陳太忠的眉頭先是微微一皺,然後就明白了,寶來車的檔次低一點倒是在其次,關鍵是牛總編若是自己驅車前往,那就是自成一體了。
而陳某人想要打招呼,少不得就要解釋一下兩人的關係,倒不如跟着李世路,索性就是恆北的媒體來採訪,也能省去一番口舌。
看不出,牛曉睿還有這個認識,陳太忠微微頷首,不過下一刻,他瞥一眼李世路,發現這廝臉上的表情有點怪異,於是沉吟一下發話,“路過繞雲的時候,接個人上來,坐你車裡。”
“這個……誰呀?”李世路猶豫一下發問,“不會是女人吧?”
“接人上來就行了,看把你話多的,”陳太忠不滿意地看他一眼,他要接的是姜麗質——北崇和朝田,去素波都要過繞雲,不過走的是不同的線路。
他原本想的是,路過繞雲的時候,捎上姜麗質,哪怕是當着施淑華也無所謂了,但是——施淑華的父母都跟着來了,這麼做就不太好了。
“我老婆很在意我的,”李世路嘟囔一句,轉身走向奔馳五百,心裡真的有點委屈——要是我做了點啥,也就認了,但是啥都沒做,給人背黑鍋,這不虧的慌嗎?
車到繞雲衛星城的服務區,就是下午兩點了,大家隨便下去吃一點,一羣人鬧哄哄正要上車啓程,旁邊過來一個清麗的女孩兒。
她身着長襯衫,下面是及膝網球裙,臉上戴個大墨鏡,衝着李世路笑着擺手,“世路。”
“哦,是你,”李記者面無表情地看她一眼,內心卻是無奈到了極致……姜麗質,我跟你沒那麼熟。
“這是李世路的什麼人?”施金鵬狐疑地看一眼自己的女兒,一家人嘛,說話沒那麼忌諱,“看起來不像李勇生的兒媳婦。”
“嗯,長得不太像,”施淑華點點頭,卻也不好多說——她所猜到的,她能暫時忍住,但是她老爸卻是眼裡不揉沙子的,一句話翻給荊濤或者荊以遠,那就天下大亂了。
“現在的年輕人,唉,”施金鵬搖搖頭,又小心地看自己老婆一眼,“或許咱們想多了。”
“你還說年輕人,你自己把持得住嗎?”施金鵬的老伴狠狠地瞪他一眼——大施總最近招了倆年輕的女秘書,青春煥發得很,然後她辭退了那倆秘書。
“媽,也許是誤會呢,”施淑華爲爹媽和稀泥。
“就不可能是誤會,”施母冷笑一聲,指桑罵槐地發話,“李勇生的兒子年少有爲,跟你爸差不多……像陳太忠這麼老實的人呢,就不多了。”
“您說您這眼光吧,”施淑華多少也認識姜麗質,哭笑不得地發話。
“當初眼光就不好,”施母又狠狠地瞪某人一眼。
“我好像……冤得慌吧,”施金鵬撓一撓頭,總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
我這纔是躺槍了,李世路看着大家的表情,拉開車門的時候,手一抖,一瓶礦泉水全潑在副駕駛座上了,司機看得眼一張,“李記者你這是……”
“太忠哥,”李記者根本不理他,擡手笑着招呼陳太忠,“我這裡有個座位全是水,不方便……你捎她一下吧?”
“那……上來吧,”陳太忠躊躇一下,遲疑地點頭,“車不好,不如奔馳五百。”
姜麗質上了副駕駛,車才啓動,她就笑得跌進了他的懷裡,“今天的事兒,太好玩了,我稱呼李世路的時候……很親切吧?”
“你要再抱他一下,就更好了,”陳區長笑着回答。
“我想來着,不過,身體有點抗拒,”姜麗質笑着回答,其實她從來都不是個乖乖女,有點叛逆,也愛捉弄人,“當時我猶豫,該不該叫他一聲親愛的。”
“那我絕對幹掉他,”陳太忠冷着臉回答。
“你既然這麼說,爲什麼讓我上他的車?”姜麗質白他一眼,其實她心裡有點失落,“爲了荊紫菱,我們姐妹都不是很重要的,對吧?”
“傻瓜,她只是我名義上的唯一的女人,”陳太忠笑着一擡手,刮一下她的鼻子,小姜這小女娃娃什麼都好,連醋都不吃,可是她這性情,唯一容忍不下的就是荊紫菱。
這讓他感覺到有點棘手,剛纔他給小姜打電話的時候,就感覺到她似乎不是很開心,現在更是說出來了,他必須正對這個問題。
從某種意義上講,對陳某人正宮最不滿的,不是唐亦萱也不是吳言,更不會是丁小寧之類的,只可能是姜麗質——她的底線是如此明確,憎愛是如此分明,一旦她失望離去,甚至可能動搖不少人。
所以他必須正對這個問題,於是組織一下語言,“起碼別人都知道,她是我的未婚妻,你的出現,會讓你、我和她同時尷尬,然後我就沒準會成爲別人關注的焦點,會影響咱們以後的幸福生活。”
“這種騙小孩子的話,你就不要說了,”姜麗質輕輕一笑,然後湊過嘴巴,在他右臉頰上輕咬一口,柔柔地發話,“你就是個壞蛋……但是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吧?”
陳太忠吃她這麼一咬,心情一漾,差點手一抖撞到高速的護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