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8 3049 分級體系
3048章分級體系(上)話在人說啊,送走了千恩萬謝的項富強之後,陳太忠真的是覺得,自己又有收穫。
一開始的時候,項富強不想請辭,但是等他點出這麼一個子虛烏有的“首長”之後,項總明顯地就草雞了——當然,這跟哥們兒活動能力強,是很有關係的,換個活動能力差一點的人這麼說,老項也得相信不是?
有首長關注了,這就是很強勢的前提,在這種巨大的壓力下,想堅持某些訴求,真的是太不容易了……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
而項總的反應,正像他“學習”時候觀察到的一般,謹慎而隱忍,所以他選擇了這個劇本,如果項富強跟曹福泉一樣,有什麼說什麼強硬無比——沒事,陳主任還準備了別的劇本。
項富強在聽說,他不能主動請辭的時候,略略地高興了一下,但是聽說“省委主要部門”會認爲他不合適再擔當天化一把手,希望調整他時,他的心裡登時又是一抽。
這個一抽,真的不是捨不得那個位子,項總在天化幹了這麼些年一把手,雖然很迷戀前呼後擁的感覺,但是同時,他是個講求實際的人——如若不然,他不會全家都移民出去。
如何能保住自己的既有財產,纔是他最在意的。
——組織部會對他這個情況表示關注,裸官不是好事,但是同時呢,大家對某些情況也不會一棒子打死,像陳太忠的要求便是,“組織部行文,你表示自己知道錯了,辭職就行了。”
“我現在就辭職,行不行?”項富強是撈得夠了,於是再問一遍,用意是試探裡面會不會有陷阱,有的話,及時發現也好處理。
“你現在辭職,不行,”陳太忠明確地表態,話說到這一步,大家的麪皮也可以撕下來了,“都跟你說了,我要穩定人心……你是不是一定要跟我作對?”
“不跟你作對可以啊,不但不作對,我還能積極配合你,”項富強微笑着回答,他也摸到了對方的脈搏,所以不怕提一點要求,“我只求你一件事,陳主任……你告訴我,到底是哪個首長看我不順眼,行不?”
你這還是存了僥倖心理啊,陳太忠太明白這些人的心態了,聽到這個問題,他甚至有點想暴走,不過眼下,他還真是需要對方的配合,所以做事不能太個性了。
於是他的回答,也很乾脆——斬釘截鐵地打斷了對方的僥倖心理,“告訴你……沒問題,但是我能確定,你好奇心這麼強的話,結果我不能保證。”
這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我都要配合您的工作了,您告訴我一聲,我絕對不說出去,”項富強也是成了精的主兒,想讓他輕易地讓出自己的位置,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兒?
而且眼下看來,陳主任也是有求於他,雖然只是希望配合的小要求,但是官場裡可能出現太多的意外,丫肯定不希望我搗亂,“就求您給我解惑。”
“……”陳太忠無言地擡手指一指對方,不過他也知道,這貨就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能矇混過關的時候,絕對不會放棄——前面的調查過程,已經說明了一切。
於是他略略沉吟一下,就拿起手邊的電話撥一個號,“周叔你好,嗯,我小陳啊,老首長現在,方便接電話嗎?”
項富強見他是這樣的做派,臉馬上就白了,雙手合十在胸前不住地晃着,那意思很明確——我就問你個名字,你何必打電話呢?拜託,千萬不要提我。
過了差不多有一分鐘,陳太忠才又恭恭敬敬地發話,“黃老您好……”
項董事長的手,就像抽了筋一般,在胸前以極快的頻率抖動着,我知道是誰了,您放了電話吧——其實在發問的時候,他已經想到了某個人,陳某人可不就是黃家的人馬?
至於說關注他項某人的是不是黃老,這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陳太忠爲了證明有這麼一件事,居然將電話打到了黃家。
這個態度就非常明確了,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你要再嘰歪的話……好吧,沒老首長關注你,但是黃老出面拿下你行不行?
陳太忠打了招呼之後,有意無意地瞟一眼項富強,才繼續發話,“週日的機票,要去一趟北京,您所關心的精神文明建設工作,還有幹部家屬調查表這些,我想跟當面您彙報一下,現在打電話排個隊,看您能不能抽出時間來。”
這個電話打的時間並不長,不過陳主任放下電話的時候,項董的額頭已經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偏偏他自己還沒發現——他的注意力根本不在這上面。
陳太忠淡淡地看着他的窘態,也不說話,只看他如何表態。
這還需要考慮嗎?項富強當即表示,我明白了,肯定積極配合組織,上面找我談話,我就馬上遞交辭呈……這樣可以吧?
“你的運氣不錯,”陳太忠也沒多說什麼,目送着他離開。
不過就這涼冰冰的一句,又讓項富強後怕好一陣——我今天要找個理由不來交檢討的話,明天是週六不上班,等週日姓陳的上了飛機,那真是說什麼都晚了。
事實上,陳太忠下午就沒有去上班,他去汽修廠取出了奧迪車,這輛車修了十幾天,這還是快的,撞得真的太慘了。
“好像我的幾輛車,就沒有哪輛沒撞過,”陳某人心裡真是有點不痛快,離開汽修廠,在回鳳凰的路上,他還特意打個電話給警察局,瞭解一下元兇展楓的情況。
警察局那邊表示,案子已經送交檢察院了,展楓和李輝目前呆在看守所裡,等待兩人的命運是什麼,誰也說不準,反正買兇殺人的罪名是該有的。
倒是警察又給他提供個小花絮:據進一步瞭解,展楓出錢十萬教訓陳某人,而死者羅衛東其實只收了五萬塊,剩下五萬被李輝揣進了口袋。
陳太忠聽到這裡,默默地掛了電話,展濤心甘情願地請辭,估計是要大力保他的兒子了,如此一來,責任必然要多推給李輝一點。
而那李輝雖然是法官的兒子,但是法官已經退休了,而且區區一個刑庭庭長,怎麼跟行署專員比?根本不是一個數量級的。
沉默良久,他才輕喟一聲,“唉,這真是一個拼爹的年代……”
車到鳳凰,也不過五點多,陳太忠來到科委,許純良已經在屋裡等他了,兩人聊了一陣之後,正說要去吃飯,不成想交通局的牛冬生找了過來。
牛局長跟陳太忠和許純良關係都好,所以他也不見外,“許主任,我專程來請太忠,去我們交通大廈做客……一起去吧?”
“好像就你那兒能做客,我們科委大廈不行?”許純良底氣十足地回答,交通大廈算是鳳凰的標誌性建築之一,但是現在,科委大廈穩穩地壓它一頭——就算別的不說,這是得了魯班獎的。
“其實……還是有事兒跟太忠瞭解,”牛冬生遲疑一下,終於是點點頭,“就是太忠在科委,估計敬酒的人少不了。”
“那說完再去吃,”陳太忠也知道,自己若是坐進科委的酒店的話,敬酒的肯定少不了,“純良……你迴避一下。”
“喂喂,不用,”牛冬生苦笑一聲,這哥倆關係還真好,太忠坐在許主任辦公室裡攆人,“我就是想問一下,這個幹部家屬調查表……下一步是要搞分級體系了吧?”
敢情,自打馬瘋子成功地拿到綠卡之後,或者是出於炫耀的目的,或者是真的熱心,他就積極地現身說法,攛掇別人也辦這個。
牛局長聽說之後,也動心了,他的兒子去年畢業的,目前在財政局幹一個普通科員,小傢伙坐不住,總想下海撈錢,牛局長也知道自家兒子的德性,就琢磨着是不是先給兒子把綠卡辦了,然後再……停薪留職?
正緊鑼密鼓辦這個事兒的時候,省委文明辦就整出這麼一個調查表來,牛冬生一開始沒敢問,只是悄悄地關注,心說這就是太忠一時的衝動——蒙藝都走了,成功的可能性不大。
其實,是個人都能感到,這個事情太敏感了,別說一個正處張羅,一個正廳也未必張羅得成——除非那正廳是某地級市的市委書記,在轄區內想這麼推廣,不過就算這樣,估計引起的反彈也少不了。
可是眼下這調查表的聲勢,居然是越來越大了,牛冬生在佩服陳太忠之餘,心裡開始打小鼓,我兒子這個卡還能不能辦?
尤其是最近,省文明辦都針對省管幹部展開約談了,牛局長就再也憋不住了,而這事兒肯定不能電話上說,所以聽說陳主任回來了,他就拍馬趕到探聽風聲。
“下一步建立分級體系,是必然的,而且不會太慢,”陳太忠很明確地表態,想到自己推行此事的艱難,他禁不住嘆口氣,“目前的阻力都消除得差不多了,你看到了,最近掉下來多少幹部。”
“但是市管幹部和省管幹部,還不一樣,”牛冬生嘆口氣,“太忠,市管幹部纔是最難過的一關。”
3049章分級體系(下)按牛冬生的說法,省管幹部都是有點底蘊的,他們的家屬被發現有綠卡,大不了直接承認,要不然就是廢掉綠卡——就算不出國,活得也差不到哪裡。
但是市管幹部就不一樣了,這樣的幹部,家屬敢惦記出國的,基本上都是屁股不怎麼幹淨,他們是最怕人查了——而且跟查省管幹部相比,查市管幹部的難度並不大。
尤其是下面地市的幹部,做事並不怎麼瞞人,誰家孩子出國了,拿綠卡了,不怎麼怕跟人說——有的人甚至當作一種炫耀的談資。
大概概括一下就是,下面的幹部做事不謹慎,吃相往往又比較差一點,根子又不會很硬,可偏偏地,市管幹部比省管幹部上升空間要多一點,那麼,面對可能到來的幹部家屬調查表,他們的態度可想而知。
“遭遇牴觸是必然的,你怎麼知道省裡阻力就小?”陳太忠現在整天約談的,都是廳級幹部,最差也是正處,對市管幹部,他還真是有點不以爲然,“所以先把省裡搞好,再搞市裡就方便多了……這段時間我過得可不容易。”
他的話很有道理,但是牛冬生對此嗤之以鼻,“沒錯,省裡搞好,市裡就好搞了,但是太忠……中央的政策下到地方,還有不靈的呢,人家會變着法兒牴觸你。”
我自有我的辦法,陳太忠覺得老牛有點多心了,不過轉念一想,下面這些人做事,也確實有點百無禁忌的味道,“你是聽說什麼了?”
“我用聽說嗎?很多人直接找我瞭解呢,反正知道咱倆關係的人不少,”牛局長苦笑着回答,“當然,你也別問我都有誰,我只負責跟你反應一下……下面真的有這樣的呼聲。”
這就是關係太慣了,他不怕直說,許純良和鄭在富都從交通局掙過錢,牛冬生還贊助過繞雲科委來鳳凰考察的費用……掰扯不開的。
陳太忠嘿然不語,好半天才微微一笑,“好了,我知道了,無所謂的……對了老牛,你兒子的綠卡不要辦了,這是爲你好,真要辦的話,也等你退了休。”
“爲我好?”牛冬生若有所思地低聲重複一遍,然後他又疑惑地試探一句,“我這基本上上進無望了啊,太忠,你這話是說?”
“別問那麼多了,該跟你說的我肯定會說,”陳太忠伸個懶腰站起身來,“好了,肚子餓了,吃飯吧……”
陳某人回鳳凰一趟,收穫的就是這個不怎麼樣的消息,仔細考慮一下,他也承認,自己對這個分級體系的建立,有點過於樂觀了。
不過,他連省管幹部的腦筋都敢動,市管幹部算什麼?無非就是一幫攢雞毛湊膽子的主兒——還是那句話,萬事就怕認真二字。
飛機到北京,是週日下午四點半,馬小雅開着她的寶馬車來接機,令陳太忠感到奇怪的是,韋明河居然也來了,他站在一輛帕薩特車旁,司機是一個長髮飄飄的女人,雖然戴着一副墨鏡,一眼也能看出她很年輕。
“明河你最近很閒?”他走上前打個招呼,“早知道你有空,我就不耽誤小雅的時間了,她現在正是上買賣的時候。”
“我只會比她更忙,”韋明河苦笑着一攤手,他是衙內出身,絕對不會承認自己還不如馬小雅——或許專業性差一點,但是出身就比那幫幫閒強多了。
一邊說,他一邊就嘆口氣,“這一開春,跑部的跑部,又有人爲換屆活動……還不如在下面地方呆着,北京城的事兒確實太多。”
“原來是躲清閒來了,”陳太忠哈哈一笑,心裡卻是暗暗地警惕:這有蹊蹺啊,明河什麼時候開始坐帕薩特了?
“走吧,上馬總的寶馬車說話,”韋明河嬉皮笑臉地搭着他的肩膀,“我坐首長位,你坐副駕駛……別瞪眼,我是爲你好,摸起來方便不是?”
這是玩笑話,陳主任和韋處長都鑽進了車後排,馬小雅將車打着緩緩起步,後面的帕薩特則是亦步亦趨地跟着。
陳太忠又是很奇怪地扭頭看一眼,這時候,韋明河終於乾笑一聲,“別看了,就是爲了這個美女,她想結識你一下,求交往呢。”
“少跟我扯淡,”陳太忠笑着搖搖頭,他知道明河嘴上沒把門的,纔不會把這話當真,“我很專情的,小雅已經充滿了我的心扉,再也容不下第二個女人了。”
“太忠,你倆說話,別捎帶我行不行?”馬小雅雙手開着車,耳朵卻是空閒的,她哭笑不得地插話。
“我還就要捎帶你,”韋明河笑着接口,“馬總,你可是答應了,要幫我牽線的。”
“咦?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陳太忠是真的有點搞不懂了,他狐疑地看兩人一眼,“我怎麼有種感覺……我的牆角有點危險?”
“哈,”韋明河干笑一聲,倒是馬小雅接口了,“太忠,那個女人,真的是專程來見你的,她就是《十七歲煙花綻放》的女主角鬱菲菲。”
“沒聽說過,”陳太忠搖搖頭,其實做爲宣教部的幹部,他是聽說過這個電視劇的,這個片子在這兩年有點小轟動,不過一干俊男美女都有點非主流,不符合主旋律,後來被禁了。
所以知道這個片子的人不算少,但是沒幾個臺播過,陳主任也沒看過這個片子,“不過這個開車的女人……二十七歲也不止了吧?”
“太忠你這纔是的,她就是二十七歲,”韋明河不滿意地哼一聲,接着眉毛聳動一下,“好了,直說了吧,這是我的新馬子,找你要個龍套。”
“這事兒你得找高雲風,我手上沒電視劇,”陳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明河你這主意,打錯對象了。”
“誰說的?我說的是你在籌辦的文化節,”韋明河冷哼一聲……陳太忠在天南籌辦的春節聯歡晚會,引起了太多人的關注,雖然籌備的水平不高,也過於倉促,但是不管怎麼說,大家都認爲,張羅此事的人能量絕對不可低估。
誰在張羅?略略一打聽,衆人就知道了——娛樂圈裡根本就沒有秘密,敢情是天南出現了一個陳姓的大能,十天之內,不但敲定了瑞奇?馬丁的中國之行,而且還成行了。
而作爲陪客的凱特?溫絲萊特,那也是鼎鼎大名的,就算凱特最近的熒幕生涯不是很順暢,但是露絲往中國演藝圈的名人面前一站,誰敢說自己的知名度比得上對方?
所以天南要搞的這個文化節,有不少圈內人在默默地關注,這個鬱菲菲拍了一部小有名氣的電視劇,按說也能小火一把,但遺憾的是,該劇被封了。
她需要打個翻身仗,起碼是要保持熱度,而她的經紀人,就注意到了這個契機——看起來,這個話題很少有人提及,但是真正的圈內人,對天南陳主任的評價極高。
所以她找上了韋明河——粉紅地公關了一下,韋主任不怕支出費用,但是人家不要,他又不好吃幹抹淨提起褲子就走,就去找馬小雅商議。
馬主播靠上了陳太忠,這是大家都知道的,而瑞奇馬丁能來,據說凱瑟琳在裡面出了不小的作用,而凱瑟琳可能是陳太忠的牀上膩友,同時……馬小雅跟她關係不錯。
這樣亂七八糟的信息,總是很多,但是真正的局內人,知道什麼信息是可信的,什麼信息是應該過濾掉的。
韋明河沒管住褲襠,就要承擔相應的責任,他聽人說了這些事情之後,一分析之後就明白了,半年後的天南文化節,規格不會比天南春節聯歡晚會低了。
那就要個龍套吧,能掙多少錢的,那無所謂啦,他沒覺得是多大的事情,於是去找馬小雅,不成想馬主播告訴他,這個事情我做不了主。
你不是跟凱瑟琳的關係也不錯嗎?韋明河有點愕然,傳說中,你倆吃香蕉……皮兒都不帶洗的,直接就你一口我一口了。
是啊,我跟凱瑟琳關係不錯,馬小雅很直接地表示,但是這個文化節,天南在籌辦,你找我意思不大,還是找太忠吧。
就是因爲這麼個原因,韋明河今天來接機了,“我平時也不捧什麼人,碰上對眼的了,也是命裡的剋星,太忠你幫着招呼一下吧。”
“你倒是對我有信心,但是我能請來什麼人,自己還不知道呢,”陳太忠乾笑一聲,“別聽小馬吹牛。”
“拉倒吧,大家都是國家幹部,你忽悠得了小馬,忽悠不了我,”韋明河冷笑一聲,“只衝着這個文化節的準備比春晚還充分,你一定能請來夠級別的……馬小雅跟誰都沒說,這不是她不知道,她是怕麻煩,這個我懂。”
“太忠,他這是自己想的,我可是真不知道,”馬小雅一邊開車,一邊回答,“而且不想去跟凱瑟琳打聽,確實是怕麻煩。”
“還真是這麼回事,”陳太忠笑着點點頭,哥們兒都不想打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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