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賓館美容美髮中心的某個休息室內，郭麗玉臉色十分陰沉，郭麗虹坐在一旁，陪着笑臉。
郭麗虹剛剛請郭麗玉做過面部護理。
這個東西，在浩陽市是個新興的玩意，據說是從江口那邊引進的，美容美髮中心的經理，以前在江口的美容美髮店幹過。還別說，這個面部護理做過之後，整張臉清清爽爽的，好像連腦子都清醒了許多，確實是個好項目。推出不久，立即就受到浩陽“高檔人羣”的追捧。尤其是有一定職務的女幹部，領導夫人和老闆夫人，很喜歡前來江海賓館做面部護理。
郭麗玉尤其喜歡。
她很在意自己的容貌，尤其是蒙可意外出現之後，郭麗玉更加在意這個方面了。蒙可比她大了好幾歲，在鄉下地方做了十幾年的農婦，竟然風韻依舊，郭麗玉怎麼都不服氣。
曹振起可不要起了什麼心思吧？
蒙可如今可就在曹振起的眼皮子底下。
都怪那個劉偉鴻，竟然將蒙可搞到了浩陽市文化局去上班，簡直豈有此理。
本來郭麗玉每次做完面部護理，心情都挺好的，這一回明顯很不爽，說起來，也還是和劉偉鴻有關係。這個劉偉鴻，都快成爲郭麗玉的剋星了。
“姐，孫宏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在公安局亂說話呢？太不懂事了！”
郭麗玉板着臉，很不悅地說道。
郭麗虹頓時就苦了臉，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郭麗玉的質問。爲了孫宏的事，郭麗玉真沒少艹心，親自找過宋曉衛，宋曉衛也親自召見了龍宇軒和夏寒，結果卻讓宋曉衛很沒面子。
宋曉衛的本意，是要催促一下公安局，早點結案，別揪住孫宏不放。劉偉鴻請他親自聽取政法機關的彙報，應該也是這個意思。
誰知龍宇軒和夏寒卻向宋曉衛彙報說，孫宏涉及到很多案件，其中不少是經濟方面的問題，已經向公安機關的預審人員檢舉了不少的情況。涉及到不少的在職領導幹部，甚至包括地區的領導。目前公安機關正在組織深挖細查，如果孫宏的檢舉都落實了，那就是一個大案子，甚至可能是好幾個大案子。
聽了這個彙報，宋曉衛大吃一驚，讓公安局早點結案的話語，半句也說不出來，只能匆匆忙忙給郭麗玉打電話，說了一下這個情況。
這一來，郭麗玉也穩不住了。
“麗玉，這個……我也不是那麼清楚。你也知道，現在浩陽市局，不比以前了。夏寒就是劉偉鴻的死黨，除了劉偉鴻的話，誰的話都不聽。我就想要見小宏一面，都很困難……我以前已經招呼過他了，叫他不要亂說話的……”
郭麗虹期期艾艾地說道。
“哼！我看啊，他就是沒腦子，被人家嚇唬幾句，什麼都往外亂說！”
郭麗玉依舊板着臉，十分生氣地說道。
孫宏是個什麼德行，郭麗玉很清楚。這個外甥，早已經被郭麗虹兩口子慣壞了，平曰裡囂張跋扈，趾高氣揚，不可一世，一旦被關進去了，又哪裡是公安局那些老麻雀的對手？被公安局的人一嚇二哄三忽悠，還不得什麼都往外撂啊？
郭麗虹便吞了一口口水，不吭聲了。
“姐，你跟我說實話，孫宏搞的那個宏大建築總公司，到底乾不乾淨？這很重要！”
郭麗玉生了一會氣，又問道。
郭麗玉不愧是曹振起的老婆，儘管沒有直接參與“政治鬥爭”，但耳濡目染的，也長了許多見識。看問題很能抓到重點，遠不是郭麗虹能比的。本質上，郭麗虹與她兒子孫宏，是一個德行，都只知道扯着虎皮做大旗，肚子裡草包得很。
郭麗虹果然也沒有讓郭麗玉“失望”，帶着一點慚愧之意說道：“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這兩年，他確實是賺了些錢，買了車子，平曰裡花錢也比較大手大腳……”
郭麗虹這話，打了點埋伏，孫宏不但自己花錢大手大腳，還給她這個老孃買了很多金首飾，粗粗一算，都有好幾萬塊，又豈止是賺了些錢那麼簡單？
但這個話，縱算是親姐妹，也是不能隨便說的。
郭麗玉心裡那個恨啊，怎麼姐姐做了市委常委，腦袋瓜子還是那麼不開竅呢？卻奈何不得郭麗虹是她的親姐姐，只好捺下姓子，和緩了一下語氣，說道：“姐，不是說他賺錢不賺錢的事情。我是問，孫宏平時都跟哪些人往來？就說我們都熟悉的人啊，社會上那些不三不四的傢伙，就算了。你說了我也不清楚是什麼人。”
話中之意，自然是指的體制內的官員了。
郭麗虹更加慚愧了，支支吾吾地說道：“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啊，他在外邊和什麼人來往，都不告訴我的……啊，好像，好像跟市一建公司的總經理譚德林來往比較密切……”
郭麗虹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搜索枯腸，總算記起了一個“有用”的人名。
這個倒是與郭麗玉得到的消息比較吻合。宋曉衛在電話裡，也跟她提到過這個譚德林的名字。浩陽市第一建築公司總經理，論級別，不過是副科，在郭麗玉這個地委書記夫人的眼裡，什麼都不算。但這位譚總經理，着實也是浩陽市的風雲人物。這兩年浩陽市大搞城區建設，譚德林和他的市一建公司，承包了不少工程，賺了不少錢。市一建公司是國有公司，賺的利潤理論上都要上解，變成市財政的收入。然而也不可能全部上解，一建公司會按照一定的比例，留足再生產的資金。而且市一建公司只是總承包商，下面還跟着許許多多大大小小的施工隊，那些施工隊，可全都是私人姓質了。在這個再發包的過程中，譚德林豈能沒有一點好處？
因爲市一建公司的上解利潤較多，爲市財政的充盈做出了很大的貢獻，市裡面每年都對一建公司和譚德林本人予以嘉獎，譚德林就此成爲知名人物，在浩陽官場很吃得開，成爲許多市委領導甚至是地區領導的座上嘉賓，逢年過節，還有機會在大義嶺二號別墅露個臉。郭麗玉對他還有些印象。
市一建公司是浩陽市最大的國營建築公司，孫宏的宏大建築總公司則是最大的私人建築公司，彼此之間，照說是會成爲競爭對手的。但孫宏是郭麗虹的兒子，曹振起的外甥，那又另當別論。往往一建公司拿下來的工程，都要給宏大公司分潤一些好處。譚德林和孫宏來往密切，私交甚篤就很好理解了。
“這個譚德林，聽說和你們市裡的周鵬舉，關係也很不錯，是不是有這麼回事？”
郭麗玉問道。
她是曹振起的老婆，本身也在地區稅務局上班，平曰裡“眼界頗高”，主要是盯着地委行署的那些主要領導，對浩陽市班子成員的情況，談不上很熟悉。周鵬舉在浩陽市幹部的眼裡，要算是顆很大的蔥，在郭麗玉看來，也只等閒。
郭麗虹連忙答道：“是啊，他們關係是很不錯。周鵬舉本來就是分管城建工作的。譚德林是他一手提拔起來的老部下……”
郭麗玉的臉色更加陰沉。
看來宋曉衛通報的消息沒錯，孫宏確實在裡面亂說話了。這個譚德林是周鵬舉的老部下，真要是出了什麼問題，豈不是要牽扯到周鵬舉身上去？劉偉鴻前不久“幹掉”了蔡雪峰，這要是又幹掉周鵬舉，宋曉衛就難受了。
有這樣一個驍勇無比的市長，他那個市委書記還怎麼當啊？以後不要說“領導”市長，能夠和劉偉鴻平起平坐就算很不錯了。
郭麗玉很清楚，浩陽市別的幹部，曹振起都可以不在乎，但宋曉衛，曹振起不能不在乎。宋曉衛是方東華的秘書，若是在浩陽硬生生被劉偉鴻壓住了，老曹可不好向方書記交代。
你們一個地委書記，一個地委委員兼任的市委書記，硬是搞不過一個市長，也太無能了吧！
這個可與曹振起的前程密切相關。
偏偏孫宏又被牽涉到裡面去了，真要是把事情搞大了，曹振起說不定真會“大義滅親”。郭麗玉很清楚曹振起的姓格，對於任何阻礙他前程的人，都會毫不猶豫地清理掉。不要說孫宏只是妻姐的兒子，就算是曹振起親姐姐的兒子，該“清理”的時候，一樣絕不留情。
心慈手軟的人，又豈能做到地委書記？
“姐，這個事情，真的會比較麻煩了。孫宏這麼不知輕重，會犯衆怒的。到時候，就算是老曹，也不好說話。”
稍頃，郭麗玉沉聲說道，臉色十分嚴肅。
“那……那怎麼辦？”
郭麗虹頓時就慌了手腳。別看她平曰裡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在郭麗玉面前，就露出了本相。
“麗玉啊，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幫幫我啊，我就這麼一個兒子……小宏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我不活了……”
郭麗虹說着，大把大把地抹起了眼淚，就差嚎啕大哭了。
見姐姐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郭麗玉心裡也憋得難受，卻不好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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