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美茹等得很不耐煩。
本來爺倆躲在作戰室內研究“軍國大事”,林美茹並不反對。但今天研究的時間,實在是長了點。雖然父子倆的關係,早已經和以前完全不同,不過一次談這麼長的時間,還是很罕見。
關鍵在於,今兒林美茹也有事情要和老頭子商量,趕着劉偉鴻也回來了,正好坐在一起談談。就是有關劉華英和董偉的婚事,“親家母”那邊,已經催了好幾回,林美茹覺得,也到了水到渠成的時候,該結婚了。華英已經年滿二十五週歲,大姑娘家。
不料爺倆躲在裡面嘀嘀咕咕,就是不肯出來。
林美茹幾次想要走進去,打斷他們,終究還是忍住了。她知道,要搞大演習呢,劉成家在軍隊之中,是否能夠完全站穩腳跟,甚至更上一層樓,此番演習的進程和結果,都非常重要。
老爺子過世之後,老劉家依舊鼎盛,不但劉成勝劉成家兄弟兩個官居“一品”,就算劉偉東劉偉鴻這兩個第三代的小字輩,亦是聲名鵲起,年紀輕輕,都上到了正廳級的高位。尤其劉偉鴻,更是開創了大動亂之後,年輕幹部晉升速度最快的先例。二十八歲的正廳級,全國獨此一位,再無第二人。
所謂“過剛易折,盛極難守”,老劉家過於鼎盛,暗地裡不知道有多少雙嫉恨的眼睛在瞪着,只要一有機會,便會跳出來,咬上一口。
劉成家若是能通過此番演習,一舉“成名”,就地奠定在軍隊內部的地位,對於整個老劉家都有莫大的益處。
正當林美茹很鬱悶地坐在客廳裡看電視的時候。作戰室的門終於打開,劉偉鴻走了出來。
林美茹大喜。正準備說話。又咽了回去。
原來劉偉鴻正在打電話呢。
“好,你在那等着,我馬上過去。記住,不要亂跑!”
劉偉鴻一邊說着。一邊急匆匆地往外走,似乎真有急事。
罷了!
當個書記。就是這麼忙的。
華英的婚事,還是先和老頭子商量吧。
不過林美茹隨即又好奇起來,這跟誰打電話呢?好像是個“小孩子”。聽聽。“不要亂跑”的話,都說出來了。
什麼樣的小孩子,當得劉書記晚上急匆匆地出門去見他?
“媽,我出去一下,有點事。辦完直接回區裡了。過幾天再回家吃飯。”
打完電話,劉偉鴻扭過頭。向林美茹說道。
“誰啊?什麼事?”林美茹馬上就問道,臉上閃過疑惑之色:“我怎麼聽着這話有點不大對。那邊是個小孩子嗎?”
劉偉鴻就笑了,說道:“差不多吧,你認識的。”
“我認識的?”
林美茹就更加奇怪了。
劉偉鴻笑着說道:“對,新華社駐京華記者站的蕭瑜情同志,您認識的吧?”
林美茹恍然:“是情兒這小丫頭?這麼晚了,她找你有什麼事?”
蕭瑜情到京華工作,蕭惠君自然要拜託老朋友照顧自己的小女兒,蕭瑜情也專程上門拜訪過劉伯伯和林阿姨。
“嗯,今天我們區裡發生了一個事件,有個老師自殺,她的家屬在區裡鬧事,情兒去採訪了那個老師的家屬。那個老師的丈夫說,他愛人留下一個筆記本,紀錄了些重要的事情,要交給情兒,請她幫忙伸冤。現在約在記者站附近的一家西餐廳見面呢,我得過去一下。”
劉偉鴻便簡單說明了原委。
林美茹頓時就吃了一驚,說道:“這麼嚴重?那個老師爲什麼自殺啊?是不是有什麼內幕?那你得吩咐情兒小心點,她年紀小,不懂得危險。”
林美茹雖然不是行政幹部,卻也閱歷豐富,見多識廣,馬上就意識到其中可能蘊藏着某種危險。往前推幾年,記者的身份地位很高,一般情況下,從來都不會遇到什麼危險。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媒體越來越多,記者也越來越多,幾乎就要滿街走了。不管是什麼職業,多了就不“值錢”了。這兩年,不時會傳出有記者因爲觸及到了某些內幕而遭遇危險的傳聞,林美茹就很爲蕭瑜情擔憂。
那可是她閨蜜的女兒,要是在京華出了點啥事,她如何向蕭惠君交代?
“我知道,所以我急着趕過去,就是擔心她初生牛犢不怕虎,什麼事都往裡面摻乎。放心吧,我很快就能到她那裡。”
“嗯,那你快去吧。你自己也要當心點啊。”
做母親的,總是要比別人多出一份擔憂。
劉偉鴻答應一聲,便出了門。
不一會,李強駕着奧迪車過來了,在司令部大院的林蔭小徑上,趕上了劉偉鴻。李強現在的身份是東南軍區保衛部幹事,在司令部大院工作樓安排了一間單人宿舍。劉偉鴻在司令部大院過夜的時候,李強就在自己宿舍休息,次日一早和劉偉鴻一起回區裡上班。
奧迪車很快駛出軍區司令部大院,融入到京華市的滾滾車河之中。
東南軍區司令部大院距離蕭瑜情他們記者站並不太遠,車子在市區跑不快,但半個小時之後,劉偉鴻就趕到了“佳緣”西餐廳。
“佳緣”西餐廳離蕭瑜情的單人宿舍很近,走路大概只需十來分鐘的樣子。
劉偉鴻疾步上了二樓,在一個最靠角落的位置,看到了蕭瑜情那張明媚嬌豔的臉蛋。小丫頭化了淡妝,峨眉淡掃,輕點絳脣,在昏暗朦朧的燈光下,整個人都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光暈,美得令人心悸。
早在好幾年前,程山第一次見到蕭瑜情的時候,就說了,這是個絕色美人的胚子。
果不其然。
程山別的不說,看女人的眼光當真不是蓋的。
見到劉偉鴻,蕭瑜情便笑着揚了揚纖纖素手。
劉偉鴻走過去,準備在她對面落座。
蕭瑜情笑着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說道:“坐這裡,你那是徐利國的位置。”
所謂徐利國,蕭瑜情剛纔已經在電話裡跟劉偉鴻說了,就是蘇紅紅的丈夫,市第五棉紡廠的一名機修工人。
劉偉鴻依言走到蕭瑜情身邊,說道:“你坐進去,我在外邊。”
蕭瑜情瞥了劉偉鴻高大的身軀一眼,輕輕一笑,就挪動了一下嬌柔的身軀,往裡面去。他坐在外邊,舒展一點。
這個西餐廳,劉偉鴻也曾陪着蕭瑜情在這裡吃過兩回西餐,喝過飲料,一般都是躲在“陰暗的角落裡”,減少曝光率。以往這個時候,小丫頭就會挽住他的胳膊,或者整個人靠在劉偉鴻的身上。眼下自然是規規矩矩的,徐利國馬上就要到了。
“你怎麼說服他的?倒是神通廣大啊!”
劉偉鴻坐下後,略微有點詫異地說道。
“切!本小姐是新華社的記者好吧?他不信任我,還想信任誰去?不瞞你說,劉書記,別看你是寧陽區委書記,徐利國絕對不信任你!”
小丫頭便翹了翹小鼻頭,帶着一點調侃之意說道。
劉偉鴻笑着搖頭,卻也在心裡承認,蕭瑜情說的不無道理。發生了蘇紅紅的慘劇之後,她的家屬,對政府的不信任感,已經上升到了某種臨界點。劉偉鴻到任未久,威望未著,蘇紅紅的愛人,肯定會對他抱着濃濃的戒備之意。
“既然人家信任的是你,那你就先收下他的材料,明天轉交給我就是了。不然,待會他過來,見了我在這裡,說不定那筆記本就不給了。”
蕭二小姐便給了劉書記兩個大大的白眼球。
人家不就是想跟你在一塊多待一會嗎?
故意裝傻!
真討厭!
劉偉鴻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小手,輕輕摩挲。
蕭瑜情明豔的臉上,便露出嬌羞之意。
服務小姐走過來,很有禮貌地詢問道:“先生,需要什麼服務?”
劉偉鴻說道:“一杯果汁吧,鮮榨檸檬汁。”
“好的,請稍候。”
服務小姐輕輕鞠躬,嫋嫋娜娜地去了。
“具體什麼情況,說說吧。”
徐利國還沒到,劉偉鴻便隨口問道。
“我下午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正在商量着給蘇紅紅辦後事,聽我介紹了自己的身份,他們就激動起來,圍着我,要我給蘇紅紅伸冤,不但要判連寒梅死刑,還要處理申振發……”
劉偉鴻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連寒梅的行爲,固然可惡,但只要不能認定爲故意殺人,死刑是肯定判不了的。至於處理申振發,那就要看徐利國待會交過來的東西,是否有用了。
“就剛纔吧,徐利國給我打電話,說是在清理蘇紅紅遺物的時候,發現了一個鎖在抽屜裡的筆記本,裡面記載了申振發的許多事情,好像還比較嚴重,所以他就想要交給我。”
蕭瑜情簡單介紹了一下事情的來龍去脈。
現階段,新華社的記者,牌子還是夠大,在普通羣衆的心目中,是很值得信賴的。尤其蕭瑜情如此漂亮,自然而然的會讓人產生好感。
“這麼說,申振發真的和蘇紅紅關係不一般了。”
“那是肯定的了,不然連寒梅也不會認定就是她。”
正說話間,樓梯上又響起腳步聲,還比較急促,應該是徐利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