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男子白川,緩步走過來,臉上帶着謙恭的微笑,似乎對劉書記很是尊敬。劉偉鴻可不會被他的外表所迷惑,這不過是日本人特有的社交禮節而已,要想知道他們內心的真實想法,還得仔細觀察他們的眼神。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固然有許多“道行高深”的人,早已經練得將眼神也深藏不露,但這樣的“高手”畢竟是極少數。
白川顯然未曾達到這個地步,劉偉鴻分明從他眼裡讀到了高高在上的傲慢之色,雖然已經盡力在掩飾,依舊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劉偉鴻心中忽然涌上一股怒火。
爲了一個日本商人,我們的地方政府幹部居然在驅趕自己的同胞!
而地點,竟然是在京華市!
“你好,我是白川一雄!日本白川紙業株式會社社長!”
白川先生來到劉偉鴻的面前,深深鞠躬,用日文做了自我介紹。
緊跟在白川一雄身邊的那位妖嬈女郎,用一種自以爲很優雅的聲調做了翻譯,普通話還算標準。卻原來她是白川一雄的翻譯人員,就不知道是否還有其他“兼職”。
“白川先生,你好!我是劉偉鴻,京華市寧陽區區委書記!”
劉偉鴻很平淡地朝白川一雄點了點頭。
妖嬈女郎紋得很重的雙眉便揚了起來,似乎對劉偉鴻的官銜感到有些吃驚。剛纔他們隔得比較遠,沒有聽清楚劉偉鴻與圖青雲的對話,只是見到劉偉鴻出現之後,場上的情形驟然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所有人都圍着劉偉鴻打轉,便意識到劉偉鴻可能是一位大人物。不過實在未曾料到劉偉鴻自我介紹,竟然是寧陽區區委書記。
妖嬈女郎是華夏國人,自然知道區委書記是寧陽的“第一首長”。
這位區委書記,夠年輕也夠帥的。
妖嬈女郎驚訝過後,便向白川一雄做了轉述。
“劉書記,您好!”
白川一雄也吃了一驚,再次朝劉偉鴻深深鞠躬。
“你好!”
劉偉鴻朝白川一雄仲出手。
白川一雄連忙緊緊握住了,十分用力。
對日本人這些禮節,圖青雲他們倒是見怪不怪。
這小鬼子的腰好像是裝了彈簧,說軟就軟,見誰都鞠躬如也。
劉偉鴻很快就將手掌收了回去,不願和白川一雄握得太久。
“劉書記,我們白川紙業株式會社,是屬於日本大屋市的企業。大屋與京華是友好城市,我們支持日華友好所以前來貴國投資,以表我們的誠意。不過,劉書記,請恕我直言,貴方的辦事效率,確實有待提高按照合同規定的開工時間,我們已經耽擱一個月了,這樣會讓我們的工作很被動。”
白川一雄從劉偉鴻握手的動作之中,已經感受到了這位年輕書記的“不友好”,臉色略略一沉,隨即很認真地說道。
聽了妖嬈女郎的轉述,本來就十分緊張的圖青雲更是臉色大變連忙鞠躬說道:“白川先生這是意外的情況,請相信我們,一定會馬上處理好的。”
這該死的日本鬼子,竟然當着劉書記的面告起狀來這不是故意要將他圖青雲往死裡整嗎?
只是這白川一雄正兒八經是區裡請來的客人,區領導的坐上嘉賓,圖青雲卻是拿他無可奈何,只能急急忙忙地爲自己開脫。
劉偉鴻的目光在圖青雲臉上一掃而過冷冷的。
圖青雲頓時暗暗打了個寒顫,心中叫苦不迭。怎麼自己情急之下又將官場上的規矩給忘了?上官在場,下屬是不好隨便插口僭越的。
“白川先生,你是來監工的嗎?”
劉偉鴻的眼神隨即從圖青雲臉上收了回來,定在白川那張線條僵硬的臉上,淡然問道。
此言一出,除了白川一雄,所有人都臉上變色。
劉書記怎麼這樣和日本客人說話?
妖嬈女郎一怔之後,怫然不悅,說道:“劉書記,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竟然帶上了質問的語氣。
劉偉鴻瞥了她一眼,冷淡地問道:“你是什麼人?是白川公司的職員還是白川一雄的家屬?”
“我是白川先生的翻譯!”
妖嬈女郎將腦袋一揚,很傲然地說道。
“那好,請你將我的話,原文照翻!”
“劉書記,這話太無禮了,我不能翻譯,白川先生會生氣的。請你考慮清楚,白川先生是日本客人,前來投資的外商。”
妖嬈女郎板着臉,也冷冷的說道。
“我知道他是日本客人,但你也要搞清楚,這裡是寧陽,我是寧陽區委書記!白川株式會社和寧陽的合作項目,你可以代表白川一雄做決定嗎?”
劉偉鴻的臉上,閃過一抹怒色,冷然說道。
在這裡,我纔是一哥!
妖嬈女郎頓時被憋住了。
別看她平日裡狐假虎威,在一干同胞面前高高在上,似乎自己做個翻譯,就成了上等人。但劉偉鴻這個話,她還真不敢應承。
這麼大的合作項目,她哪裡能做得了主?
白川一雄儘管聽不懂漢語,但從雙方的神態之中,也能判斷出來,必定是發生了某種不愉快,便即以日語向妖嬈女郎發問:“這個支那人,他說了什麼?”
妖嬈女郎尚未答話,一旁早惱了蕭二小姐,勃然大怒,以流利的日語說道:“白川,注意你的用詞。請你搞清楚,你在和誰說話!”
這個小鬼子,竟然敢稱劉偉鴻是支那人,簡直豈有此理。
他是不曾領教過劉偉鴻的厲害吧?
日本人又怎樣?惹火了劉書記,照樣毫不客氣將你趕出去!
白川一雄和妖嬈女郎俱皆大吃一驚,萬沒料到這位漂亮的女記者,居然精通日語。眼見得蕭瑜情柳眉倒豎,杏眼圓睜,貌似十分憤怒,隨時準備再發飆。
白川一雄倒是見機甚快,連忙朝蕭瑜情深深鞠了一躬,嘴裡嘰裡咕嚕地說道:“對不起,請原諒,我只是一時口誤。我對劉書記和貴國,都是很尊重的……請問劉書記剛纔有何吩咐?”
蕭瑜情嘴角浮起一絲譏諷的笑意。
劉偉鴻前幾天就跟她說過,小鬼子欺軟怕硬,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蕭記者,他說什麼?”
劉偉鴻問道。
當着這麼多下屬和日本人的面,“情兒”二字暱稱,自然不會出口。
蕭瑜情說道:“白川先生剛纔說了不該說的話,已經道歉了。他問劉書記有何吩咐。”
“你問他,是不是來監工的。”
“好。”
蕭瑜情便即將劉偉鴻的話原文照翻,沒有絲毫的隱瞞修飾。
白川一雄臉色微微一變,說道:“劉書記誤會了,我沒有要監督你們地方政府工作的意思。只是根據合同規定,貴區政府沒有履行應盡的職責,耽誤了我們施工的日期,我過來看看現場情況的。希望劉書記能夠督促你的部下,早日履行合同規定的義務。這樣纔是有誠意的合作。”
一談到工作,這個小鬼子倒也不含糊,一板一眼地說道。
這一回,倒是無需蕭瑜情翻譯,妖嬈女郎搶着翻譯了,眼睛在蕭瑜情身上一瞥一瞥的,滿是警惕之意。九五年那會,各種外語培訓班遠遠不曾流行,外語翻譯還是很俏的工作。
尤其懂得日文,又年輕貌美的女子,更是鳳毛麟角。妖嬈女郎正是憑着這兩樣資本,才黏上了白川一雄,就此攀上高枝。這一段時間,一直自我感覺良好得不行。如今斜刺裡殺出一個蕭瑜情,精通日文的水準,不在她之下。而論長相,氣質,兩人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之上。萬一蕭瑜情若是想跟她“競爭”,卻如何是好?
這就好像一個乞丐,守着自己那個破碗,總是擔心其他乞丐來搶自己的“地盤”。
劉偉鴻淡然說道:“白川先生,我剛剛到任,對於貴公司與我們簽訂的合同,暫時還沒有研究過。但我會看合同的。如果確實是我們沒有履行好合同規定的義務,我會督促他們早日完成。我們是很重信諾的,這一點,請白川先生和貴公司儘管放心。不過我也要正告白川先生,我們現在正在處理公務,是我們的內部事務。白川先生作爲外國人,應該主動迴避。請你明白自己的身份!”
蕭瑜情便望着白川一雄,微微一笑。
小日本,你以爲站在你面前的這主,還是你以前碰到的那些華夏國官員?
而圖青雲等人,則一個個目瞪口呆,望向劉偉鴻的目光,又敬又畏。
我的乖乖,果然是年輕氣盛啊。
這話,估計整個京華市的中層領導,有一個算一個,也就劉偉鴻敢說吧?
白川一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自從他到京華之後,京華的官員們,無不對他客客氣氣,捧着敬着,幾時受過這種訓斥?
不過劉偉鴻看上去,是真的不怎麼在意他的日本商人身份。
“對不起,劉書記。我希望貴國方面,儘快履行合同。告辭了!”
稍頃,白川一雄終於強壓下心中的不快,再次向劉偉鴻鞠了一躬,一板一眼地說道,語氣十分僵硬。
“好,恕不遠送!”
白川點點頭,隨即轉過身,昂起頭,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