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夫人此時正陪季墨在外面應酬,冷不防聽到女兒說看見葉念桐了,她手裡的酒杯“噼”一聲。摔在地上,碎了。她對面就站在厲政楷夫婦,溫嫺見她一副見鬼的失態模樣,柔聲道:“季夫人,你沒事吧?”
季夫人恍了恍神,耳邊傳來季媛媛喊媽的焦急聲音,她跟厲政楷夫婦致了歉,提着裙襬快步走出宴客大廳。來到無人處,她低喝道:“媛媛,你又犯病了是不是?”
季媛媛瞅了瞅隔板,剛纔看見葉念桐。她駭得是半分鐘都不敢耽誤,厲御行一下車,她不顧自己在車裡,就迫不及待的給媽媽打電話。結果媽媽長久的沉默後,居然說她犯病了。
“媽媽!”季媛媛加重了語氣,說:“我真的看見她了,在g市,她沒有死。”
“你哪次不是說你看見她了?媛媛,葉念桐死了有四年了。當年我們派人調查過,她確實上了那趟飛機,乘客名單上也有她。如果她沒死,爲什麼四年都沒有出現?你不要胡思亂想,不要自己嚇自己。”季夫人壓低聲音道,一邊說還一邊注意有沒有人靠近。
不管季夫人怎麼勸,季媛媛心裡始終不安。她說:“媽媽,我沒有自己嚇自己。我真的看見她了,你爲什麼不相信呢?當初我們查不出來,說不定是她刻意掩藏了自己的行蹤。而且您不覺得奇怪嗎?御行來了g市,葉念桐也在g市,說不定御行根本沒有忘記葉念桐,他就是爲了葉念桐纔來g市的。”
“你越說越離譜了,御行已經不記葉念桐了,你要是在他面前口無遮攔提起這個名字,到時候他真記起來,你哭都沒地方哭。好了,你明天就回來,我帶你去看看心理醫生。”季媛媛不是第一次在他們面前說自己看到葉念桐了,前幾次他們信以爲真,派人去查,才發現是虛驚一場。現在狼來了的故事講太多了,季夫人不會認爲葉念桐沒死,只會認爲是季媛媛心裡有病,需要去看心理醫生。
“媽媽,我沒病。”季媛媛鄭重聲明道:“我真的親眼看見葉念桐了,當時還跟御行一起的。”
“媛媛!”季夫人低喝一聲,“你到底在怕什麼?現在你是御行的未婚妻,再過段時間,你就會成爲他名正言順的妻子。退一萬步說,葉念桐還活着又能怎麼樣?御行已經忘記她了,就算她活着,對你也構不成威脅。四年了,厲家人差不多都快忘記她長什麼模樣了,而你,陪在御行身邊四年,這份恩情,難道還抵不過那半年婚姻產生的感情?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剛纔跟御行的爸媽商量過你們的婚期,只要御行同意,下個月就把婚禮給你們辦了。你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好好握住御行的心,知道嗎?”
“媽媽,我知道了。”季媛媛掛了電話,她的心卻並沒有因爲季夫人這番話而安定下來。她伸手捧着腦袋,用力揪着自己的頭髮,她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葉念桐就成了她的心魔。明知道她已經死了,但是隻要看到一個與她相似的人,她就會惶惶不可終日,總覺得她會回來奪走她的一切。
不,她不會允許她來破壞她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絕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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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念桐連打了好幾個噴嚏,韓沉偏頭看着她,說:“怎麼了?感冒了嗎?”
“沒有,一定是有人在罵我。”葉念桐揉了揉發癢的鼻子,笑吟吟道。前面路口,韓沉打了轉向燈,車子駛向了迴天府花園的路。
車子駛進天府花園,在停車位上停好,兩人下車,韓沉擰起外賣盒,與葉念桐往單元樓下走去。天府花園不同於別的小區,這裡面的樹木以槐樹爲主,每天花季,小區裡就飄散着一股槐花的清香。
兩人在小路上走着,路燈將兩人的身影拉得長長的,葉念桐低頭,數着步伐。韓沉見她嘴裡唸唸有詞,他好奇的問道:“你在幹什麼?”
“數數啊,平常我教慢慢數數,就數地磚格子。”葉念桐擡頭,路燈的光芒倒映在她眼睛裡,她的眼睛很亮。
韓沉站定,他垂下眼瞼盯着她,大手伸過去,握住了她有些冰涼的小手,說:“念桐,你想好了嗎?跟我在一起。”
一瞬間,葉念桐想起厲御行在病房裡說的那番,近似侮辱她的話,她咬了咬牙,只有斷了自己的後路,她纔不會將自己置於不堪的境地,他已經結婚,她萬萬不能作踐自己,成爲破壞別人婚姻的小三。
葉念桐垂下目光,落在兩人交握的手掌上,他的皮膚黝黑,襯得她的手越發的白皙,她點了點頭,說:“嗯。”
韓沉欣喜若狂,他伸手將她拽入懷裡,緊緊的抱着她,眉梢眼角都染上了璀璨奪目的笑意,卻忍不住還是給了她反悔的機會,“念桐,你真的想好了嗎?”
葉念桐閉上雙眼,她沉默了一會兒,這輩子,她跟厲御行都不可能了,那麼跟誰在一起都無所謂。韓沉一定會是一個好丈夫好爸爸,所以跟他在一起,是最好的選擇。
就在韓沉的心越來越不安時,葉念桐再度點了點頭,說:“嗯,我想好了。”
韓沉又開心又激動,他抱緊了她,他的脣貼在她耳邊,帶着誓言一般,說:“念桐,你決定開始了,我就不會給你機會喊停。”
葉念桐心口猛跳,韓沉的呼吸已經沉沉壓下來,貼在她脣邊,然後一觸即走,沒有給她靠成太多的心理負擔,他說:“走吧,我送你上去。”
葉念桐看着他挺拔沉穩的背影,慢慢跟上他的步伐,走進單元樓。
他們回去的時間還早,慢慢跟樂樂在客廳裡玩過家家,聽到開門聲,慢慢放下玩具,一邊喊着媽咪,一邊飛奔過來,張開雙臂抱着她的腿,“媽咪,你可算回來了。”
葉念桐揉了揉他的腦袋,問他在幹什麼,慢慢回答說:“等媽咪。”說完,他嗅了嗅,“什麼味道?好香。”
葉念桐往旁邊讓開一步,讓韓沉進來,慢慢熱情的撲上去,喊了一聲“韓爸爸”,然後盯着他手裡的外賣盒子,“韓爸爸,你給我們買什麼好吃的了?”
慢慢踮起腳尖,扒拉着塑料袋,想要看清楚裡面是什麼,饞得直流口水。
“小吃貨。”葉念桐低斥了一句,從韓沉手裡接過外賣,然後走到廚房裡,看見顧惜正好倒了杯開水出來,見他倆回來,她眼裡多了一抹了然的笑意,低低道:“你們去過二人世界了?”
葉念桐沒理她,走進廚房,拿出一個盤子,考慮到時間有點晚了,怕孩子們吃了不消化,她用筷子撥了適量的烤肉放進盤子裡,然後在微波爐裡熱。
顧惜站在廚房門口,向韓沉打了招呼,她又走進廚房裡,說:“看韓沉那表情,你們有進展了?”
“嗯,我答應跟他在一起了。”葉念桐拿果汁出來,給孩子們準備了兩杯果汁,她拿着勺子攪動杯子裡的果珍,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
顧惜看她這樣,完全沒有談戀愛的欣喜,她蹙了蹙眉頭,“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葉念桐擡起頭望着她,遲疑了片刻,她說:“早上我沒跟你說,是厲御行送我去的醫院。在醫院裡,他……他要求我給他當情人,我拒絕了。”
“所以……”顧惜幾乎已經猜到葉念桐在想什麼了,她怕自己抵擋不住厲御行的誘惑,纔會先一步將自己的後路封死,好怎麼這麼傻?
“其實這四年,是我看不開,但是現在,我看開了,也放開了。”葉念桐擡起頭,對上顧惜擔憂的目光,她說:“顧惜,我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我不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桐桐,不管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顧惜傾身抱了抱她,聞到她身上一股烤肉味道,她皺了皺鼻子,“你不是剛退燒嗎,怎麼跑去吃烤肉了?”
“剛好想吃。”葉念桐說着,微波爐“叮”一聲,工作結束,慢慢趴在廚房門口,雙眼直放光,“媽咪,我洗好手了。”
葉念桐失笑,一邊拉開微波爐,一邊對慢慢說:“去叫樂樂洗手。”
慢慢轉身站在餐廳入口,對着還在玩玩具的樂樂喊道:“樂樂,你媽喊你洗手吃飯了。”
“……”
慢慢和樂樂吃完東西后,又在客廳裡玩了一會兒,就主動去洗臉洗腳睡覺。葉念桐給慢慢講了睡前故事,出來看見韓沉坐在沙發上看軍事頻道。她走過去,在沙發上坐下。
韓沉看了一下他們之間預留出來的距離,他輕挑了挑眉,並沒有表現出不悅。他將遙控板遞給她,說:“你想看什麼,自己調臺。”
葉念桐搖了搖頭,“你看什麼我就看什麼,你怎麼對軍事也有興趣?”
“男人嘛,看財經看軍事,才顯得成熟有魅力。”韓沉輕笑道,不過還是隨手調了一個綜藝節目,免得她無聊。兩人安靜的看了一會兒,韓沉突然說:“我決定轉行了。”
葉念桐詫異地望着他,燈光下,男人五官輪廓清晰,梭角分明,眉宇間一抹浩然正氣,神聖而不可侵犯。他長年從事刑偵工作,目光犀利,在他的目光下,一切心思都遁於無形,讓人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想要轉行了?”
韓沉深情款款地望着她,說:“以前是一個人,怎麼拼都無所謂,現在不一樣了,我不讓你日夜爲我擔心。”貞圍估才。
“……”葉念桐低頭,避開他太過熱烈的目光,有些事情,她以爲自己只要把心一橫,就能從容接受。現在才發現,原來還是有難度。
她不愛他,便是他們之間最大的問題。
韓沉坐過去了一點,伸手將她的手握在掌心,他定定地看着她,說:“念桐,你答應跟我在一起,我很開心,也覺得很不真實,你掐我一下,我怕這只是我做的一場不切實際的夢。”
葉念桐沒有如他所願的掐他,她微笑道:“我認識的韓教官,可沒有這麼不自信。”
“那是你不瞭解真實的我,真正的我就是一個不自信的人,尤其是面對你。”韓沉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明明很想做些什麼,最終卻只是握緊了她的手。
過了一會兒,韓沉見時間不早了,起身離開。葉念桐沒有留他,現在開口留他,她的初衷就會變了味。將他送到門口,韓沉轉過身來,低頭看着她,“回去睡吧,我走了。”掛名新妻:妙
“注意安全。”葉念桐叮囑了一句,韓沉眼眸忽地變得深邃,他忽然捧起她的臉,傾身,在她額上落下一吻,這才轉身大步離去。
葉念桐站在門前,怔忪了一會兒,才關上門,全身無力地靠在冰冷的防盜門上,腦子裡亂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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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幾天,葉念桐帶着小林東奔西跑,找了好多供應商,才找到了替代材料,工廠恢復生產那天,厲御行的秘書周特助打來電話,說下午厲御行要親自去工廠視察,讓葉念桐陪同前往。
jk公司的生產線在離市區兩百公里外的郊區,下午過去,就是準備着今夜不回來。葉念桐藉口想要推脫,最後周特助一句話將她的藉口全駁回來,“葉組長,厲總爲了給jk公司爭取交貨時間,虧損了不少,這個情,葉組長總是要承的吧?”
葉念桐不想跟厲御行單獨待在一塊兒,以免流言蜚語滿天飛,但是對方顯然不介意。她想起那天在醫院裡,厲御行有意要她當他情人的事,就知道此行,定不會那麼輕鬆。
她心裡沉沉一嘆,她都已經決心遠離了,他何苦緊緊相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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