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御行心裡震顫不已,在韓沉這件事上,他確實不能釋懷。他垂在身側的手,緩緩緊握成拳。努力控制自己,不去拉開她的手,然後緊擁在懷裡。
她說她永遠無法迴應韓沉的感情,那麼韓沉說的那句話,這幾年他跟她睡了多少次又是什麼意思?他惱恨自己,明明在乎,又問不出口。
“你別生氣了,好不好?我不能答應你,不跟韓沉見面,但是我不會再瞞你。”葉念桐話都說到這份上,她希望厲御行能夠理解她,就像她理解他一樣。有些人,不是不見面,就代表不在乎了。而是越坦蕩的見面,才越能說明根本就不在乎。
厲御行譏誚道:“說來說去,你還是捨不得他,還是要跟他見面,是不是?”
聞言,葉念桐忍不住嘆了一聲,果然越解釋越糟,她緩緩鬆開手,後退了一步。
厲御行感覺到腰間的力量消失,他垂下眸,見她縮回手去。他心裡突然慌了,她這是什麼意思?要跟他一鬧到底麼?爲了韓沉,她連他也可以不要了麼?
他突然發現,她去見韓沉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她不理他,纔是真正讓他在意與難過的事。聽到她後退的腳步聲,他猛地回過頭來,還沒看清,眼前黑影一晃,有什麼東西撞上來,撞得他牙?生疼,淚腺一酸,眼淚都差點落下來。
“呃。”葉念桐見他轉過身來,她一激動。衝上去的力道太猛,撞得她牙齦好疼。眼淚在眼眶裡轉圈,她咬緊牙關,沒有退開,反而咬着他的脣。熱情的吻了起來。巨陣見號。
厲御行腦子裡懵了一下,她不是走了嗎?打算爲了韓沉放棄他了嗎?這麼熱情的吻他算怎麼回事?他一直沒有迴應她,任由她吻他,他就想看看,她能做到哪一步?
葉念桐感覺到他的僵硬,慢慢的,她覺得沒意思了,有點傷自尊心。她緩緩鬆開他,看着他被她吮紅的薄脣,上面還殘留着曖昧的水光,她俏臉一紅,都不敢看他了,她垂着眼瞼,盯着腳尖,說:“御行,我愛你,從我十歲遇見你那年起,就再沒有別的男人能進入我心裡。這樣愛你的我,早已經失去愛上別人的能力。不要生氣了,好不好?看你生氣,我會很難受。”
厲御行心裡還有那麼一點不甘心,都因爲她的話而煙消雲散,他伸手,捧起她的臉,對上她瀲灩的雙瞳,他兀自嘆息了一聲,吻上她的脣時,他輕聲呢喃:“那你就哄我,哄到我不生氣爲止。”
“我要怎麼哄你?”葉念桐的雙脣被他堵上,聲音模糊不清,下一秒,她被他抱起來,向機艙裡的大牀走去,她頓時明白過來,他要的哄是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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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忱開車,送顧惜去醫院,顧惜冷汗涔涔的靠坐在副駕駛座的皮椅上,擡眼看着葉忱,葉忱很生氣,俊臉繃得緊緊的,臉色沉得像暴雨將至的天空,很嚇人。
顧惜微微傾身,伸手握住他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拉下來攥在掌心,她輕聲撒嬌:“不要生氣了,你皺着眉頭的樣子好醜。”
葉忱看了她一眼,眸色沉黑,看不出情緒,心裡卻因爲她這句話,而暗暗計較上了,“嫌我醜,去找季昀啊,他年輕英俊又帥氣,還對你情深似海。”
“你……”顧惜本來是開玩笑,不想讓他生氣,結果他還真跟她較真了,她緩了緩語氣,“葉忱,你怎麼跟樂樂一樣無理取鬧,我又沒說嫌你醜,只是不想看到你皺眉頭。”
“你說說,我怎麼就無理取鬧了?”葉忱那一臉明明就是無理取鬧的樣子,還偏偏不承認,讓顧惜暗恨在心裡。
“對對對,你沒有無理取鬧,是我不對,行了吧?嘶……”顧惜一激動,就扯到肩上的傷,她疼得直吸冷氣。
葉忱頓時緊張了,他打了轉向燈,也不顧這裡能不能停車,就靠邊停車,拉上手剎,他偏頭看着她,“怎麼了,是不是扯到傷口了,不是叫你別亂動嗎?”
看他着急的樣子,顧惜心裡暖暖的,她順勢靠進他懷裡,柔聲道:“葉忱,你是我的男人,我從來沒有忘記過這一點,就算你又老又醜,我都不會嫌棄你,以後,不準拿這話來堵我,我會不高興的。”
葉忱手一僵,隨即輕輕落在她背上,“我知道了,去坐好,我送你去醫院。”
顧惜滿腔的柔情,都因爲他冷硬的態度,而煙消雲散,她咬着脣瞪着他,心裡暗暗發誓,葉忱,下次我再跟你撒嬌,我就不姓顧。
葉忱送顧惜去醫院照了片,只是肩胛骨錯位,沒有骨折,醫生給她處理了,綁上板子固定,讓她回去不要洗澡,拆了板子才能洗。
顧惜一聽,差點暈過去,這麼大熱的天,不讓人洗澡,是要臭死人的節奏?
回去的路上,葉忱自動自發的買了自己的生活用品,準備照顧到她傷痊癒爲止。顧惜沒有反對,桐桐跟厲御行回江寧市了,她一個人確實沒辦法照顧好孩子。
將顧惜送回家,葉忱提着剛纔在超市裡買的日用品,轉身進了衛浴間,把牙刷拿出來,放在顧惜的杯子裡,還特意將兩隻牙刷對着,擺出親密的姿勢來。
擺弄好,他心情也好了許多,想到季昀說的那些話,還是會心塞。
他轉進顧惜的臥室,顧惜側身躺在牀上,已經睡着了。他放輕腳步,慢慢走過去,在牀邊坐下。他低頭,打量着她。她不算漂亮,頂多是眉清目秀。可配上那冷豔的表情,就是讓他怦然心動。
這幾年,很多優秀的女人在他身邊來來去去,向他明示暗示的人也不少,他始終沒有動過心。他一直找不到答案,現在,似乎也明白了,他爲什麼不曾心動。
他一直以爲,他是不甘心,被顧惜擺了一道。直到剛纔,看到她跟季昀摟在一起親吻,他嫉妒他憤怒他醋意翻騰,他才知道,原來他對她的在乎,早已經超出他的預料。
不是因爲她給他生了個女兒,而是因爲她叫顧惜,他想要的女人,她叫顧惜。
他伸出手,輕輕撫着她的臉頰,低喃:“小惜,你到底有什麼魔力?”
睡着的顧惜,沒能回答他,她卻下意識的,往他掌心貼去,蹭了蹭,舒服的喟嘆一聲,沉沉睡去。葉忱目光微凝,俯身,吻了吻她柔嫩的臉頰,心裡那股鬱氣,似乎也隨之消失了。
過了一會兒,他起身出門,走進客廳,他站在落地窗前,眯眼沉思許久,他轉身,拿起擱在茶几上的手機,撥通一個電話號碼,“我上次讓你搜集的資料,馬上發到我郵箱裡。”
掛了電話,他沉瞼的眸裡,精光大盛。季昀,你先招惹我的,就不要怪我翻臉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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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念桐昏昏沉沉醒來,她睜開眼睛,打量着四周,他們還在機艙的大牀上。壁燈暈黃的光線,將室內暈染得格外繾綣。她胸口沉沉的,低頭看去,厲御行趴在她胸前,睡得正沉。
他這種癖好,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只要他們同牀,不管睡前是什麼姿勢,睡醒了,他就在她胸前,嘴裡咬着,手裡握着。
她俏臉紅了紅,伸手爲彼此掖了掖被子,山上夜裡涼爽,擔心他會着涼。她的手搭在他背上,看着窗外,月光灑了一地,世界寧靜而柔軟。
她睡了一覺,就睡不着了,藉着微弱的光線,她打量着他。睡着的他,像孩子一樣,神情柔軟,沒有剛纔生氣時那麼嚇人。
她看着他,思緒卻飄遠了,在爺爺房間裡發現的血跡,如果確定了是爺爺的,那麼誰是殺害爺爺的兇手?那枚方形鑽扣,會不會與兇手有關?
如果爺爺真的是他殺,那麼那人殺害他的動機是什麼?
“在想什麼?”眼前忽然罩下一道黑影,葉念桐回過神來,看着近在眼前的俊臉,他嘴角溼潤,她想到他剛纔趴在她胸前的樣子,有些不敢看他的眼睛,“沒想什麼。”
“說謊!”她伸手給他掖被子時,他就醒了。或許是內心的不安全感,造成了他的敏感,她一動,他便醒了。
“沒有。”葉念桐搖頭,擡腕看了下時間,已經凌晨一點了,他們沒回去,張媽也沒打電話來,不知道慢慢有沒有找他們,“快起來穿衣服,我們回去睡。”
厲御行翻身壓住她,雙眸危險的眯起來,他盯着她,“先說說,你在想什麼?”
“我沒想什麼,真的,就是發會兒呆。”葉念桐越是強調自己沒想什麼,厲御行就越懷疑,她心裡有事。先前他被嫉妒蒙了雙眼,以爲她躲開他去接韓沉的電話,是有他聽不得的東西。此刻回想起來,她接完韓沉的電話時,那表情很不對勁。他只顧着吃醋,反倒忽略了真正的問題。
她一定有事瞞着他。
“桐桐,你不願意說,我也有辦法查到,但是你希望我是從你嘴裡知道你心裡有事,還是希望我從別人嘴裡知道你有事?這兩者之間的區別,我相信你心裡很清楚。”厲御行嚴肅起來,比起她跟韓沉見面,她不信任他,纔是最重要的問題。
“我真的沒事,就是……就是覺得你要人哄的方式有點奇怪。”葉念桐打算抽科打諢,先轉移他的注意力。
但是厲御行心裡已經有了懷疑,就不是她幾句話就能轉移的,他坐起身來,順手也將她拉起來,然後彎腰撿起剛纔扔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幫她穿上。
給她穿好衣服,他自己也穿上,他盤腿坐在她對面,一本正經地看着她,“桐桐,告訴我,你心裡在煩些什麼?”
“我……”葉念桐還想說自己沒想什麼,看見他的神色,她就知道,她敷衍不過去了,她說:“我今天回葉宅,去爺爺的房間待了一會兒,發現爺爺以前睡過的牀,牀腳有一攤凝固的血跡,我弄了些碎屑,請韓沉幫我檢驗一下,那是不是人的血。剛纔韓沉打電話給我,說那是人的血,我懷疑四年前爺爺的死,不是病逝,是他殺。”
“他殺?”厲御行詫異道,難怪她一直心事重重的,他要不逼問她,她是不是又打算獨自煎熬?
“嗯,現在還不能確定那就是爺爺的血,所以我明天會去趟警局,做一下親屬dna鑑定,就知道那是不是爺爺的血了。”葉念桐發現,跟他說一說,她心裡就沒有先前那麼堵了。
“好,我明天送你去。”厲御行點點頭,他傾身,將她摟進懷裡,低聲道:“桐桐,以後有心事,不要自己一個人承受着,告訴我,我跟你一起分擔。”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只是這幾年,我習慣了有事自己一個人扛,我會慢慢去改變,慢慢學會依賴你。”葉念桐靠在他懷裡,柔聲道。
“爺爺是不是他殺這件事,你不要想太多,等結果出來再說。”厲御行緊緊的抱着她,無形中在給她力量。
“嗯。”
兩人在機艙裡溫存了一會兒,才離開。夜深人靜,四處蟲鳴聲聲,厲御行牽着葉念桐的手,緩緩往梧桐院走去。月光將他們的身影拉得長長的,到最後,兩人的身影重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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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厲御行剛到公司,季墨帶着秘書闖了進來,周特助和秘書沒能攔住,他不安地望着厲御行。厲御行揮了揮手,讓他們出去,他脫下西裝,擱在椅背上,回頭盯着季墨,“季叔叔,您這麼早過來,有事?”
季墨回頭看了張秘書一眼,張秘書識趣的退下。他走到沙發旁,在單人沙發上坐下,擡頭看着厲御行,神色冷酷,“御行,我來,是有句話要問你。”
厲御行緩緩走過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季墨,微眯了雙眸,“季叔叔請說。”
“你真的不娶媛媛了?不管後果有多嚴重,你確定你不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