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頓時陷入詭異的安靜中,葉念桐呆呆地看着手裡玻璃杯裡剩下的半杯水,腦子發懵。實在難以想象,厲御行竟如此幼稚,居然故意伸腳絆她。
厲御行看着葉念桐手裡的大半杯水,都潑到了韓沉臉上,他心情舒暢起來,眉梢眼角都帶着笑意,俊臉上哪裡還有一星半點成熟男人該有的成熟與穩重,他幾乎是幸災樂禍道:“瞧你笨手笨腳的,叫你倒杯水,你也能潑人一臉都是。”
那語氣,倒不像是真的責怪。反而有種丈夫對妻子笨手笨腳的無奈與寵溺。
韓沉神色陰鬱,冷冷地掃了他一眼。他從事刑警工作多年,氣場強大,他這一眼掃過去,厲御行訕訕地閉了嘴,手骨隱隱痛了起來。韓沉天生敏銳的觀察力,又豈會不知,葉念桐會將杯裡的水潑在他臉上,厲御行功不可沒。
他沒說話,坐在那裡沒動,也沒拿紙巾擦拭臉上的水。葉念桐心裡過意不去,她真不是故意的,要不是厲御行突然伸腳絆她,她也不會把水潑他臉上。
她迅速抽了兩張紙巾,遞給韓沉。說:“韓沉,你擦擦吧。”
韓沉雙手抱胸,滿臉的水漬從額頭上滾落下來,卻並不顯得狼狽跟難堪,他挑眉望着葉念桐,語氣溫存。“你幫我擦。”
葉念桐倏地捏緊了手裡的紙巾,並非是不情願,而是當着厲御行的面,她總覺得這樣不太好。她望進韓沉的眼睛裡,他眼裡有種光芒,卻教她無法拒絕。
“呵!”身後傳來一聲冷笑,葉念桐前傾的身體頓住,身後的兩束目光如芒在背,就好像她要敢幫韓沉擦臉上的水,他就會在她背上鑿出兩個血洞來,“韓沉。以前怎麼沒見你這麼嬌氣?”
厲御行狠狠瞪着葉念桐,話卻是對韓沉說的。
韓沉連眼角餘光都沒有分給他,他伸手握住葉念桐僵在半空的手,強勢地往自己俊臉上貼去。他並非想看葉念桐爲難,而是要用實際行動讓厲御行知道,他正覬覦的女人,已經是他的女人,他絕不容他來染指。
手臂上的桎錮突然消失,韓沉微擡起臉,示意她繼續。葉念桐身後,厲御行虎視眈眈的盯着她,她不敢縮回手去。怕讓他看出她跟韓沉之間的關係並非是夫妻,只好硬着頭皮繼續拿紙巾吸乾他臉上的水分。
韓沉享受着她的服務,心裡的怨氣怒氣,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他睨着俊顏黑沉的厲御行,心情大好。
厲御行看着眼前兩人旁若無人的秀恩愛,一股鬱結之氣直插胸臆,膈應得難受。他剛纔本來是想出氣的,韓沉一出現,這個女人的目光就再也沒有落在他身上過。他們剛纔在海邊才激烈擁吻過,一轉眼,她就把他當成上司一樣客客氣氣。
卻不想,自己的幼稚之舉,反而讓兩人更加親密。他不由得想起家珍經常掛在嘴邊的那句話,脫口而出,“秀恩愛,死得快!”
韓沉:“……”
葉念桐:“……”
韓沉胸前的衣襟溼了一大遍,葉念桐幫他拭乾臉上的水,就不知道該如何下手了。厲御行是不可能眼睜睜看着葉念桐給韓沉寬衣解帶,他說:“韓沉,我的衣服你應該能穿,如果不嫌棄,就上去換一件。”
韓沉心裡微動,點了點頭,“行。”
葉念桐看着他們一前一後的向樓上走去,她呆站在茶几旁,手裡溼紙團都快被她捏出水來。韓沉這意思,怎麼讓她有點琢磨不透?正常的男女朋友,知道自己的女朋友跟一個男人在別墅裡待了兩天兩夜,最直接的反應應該是拎着走人,可瞧着他,好像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他們這樣,是要坐在一起鬥地主嗎?
她想象着那個畫面,突然打了個寒噤,待會兒還是找機會跟韓沉說他們先走吧。
她低頭看了看地上的水漬,去衛浴間拿了拖布出來,拖乾地板上的水。左等右等,都沒有等到他們下樓來,她沒膽上去,只好在樓下磨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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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厲御行帶着韓沉走進房間,筆直朝更衣室走去,更衣室裡的衣服不多,大概只是來度假,厲御行靠在更衣室的門上,說:“出來度假,帶的衣服不多,你看看,喜歡哪件隨便挑。”
韓沉看着他,隱約覺察出不對勁來,從他見到厲御行那一刻起,那種怪異的感覺就一直跟着他,此刻更甚。他不動聲色的打量厲御行,四年時間,到底能讓人一個人變成什麼樣,他並不清楚,只知道眼前的厲御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
韓沉走進去,斟酌了一下,不急不徐的開口,試探:“御行,上次在機場時,你見到的那個孩子,是我跟念桐的兒子。”
厲御行眉心微蹙,神色陰鶩地看着他,“你想說什麼?”
“我們有一個幸福的家庭,還有一個聰明可愛的兒子,我們很相愛,我們……”韓沉的話沒說完,就被厲御行打斷,他的語氣甚是譏誚與惡毒,“你們很相愛,她昨晚還會躺在我牀上任我予取予求?”
“你!”韓沉被他激怒,揪住他的衣領,握緊拳頭,他沉着臉反擊,“你這個卑鄙小人,她現在是我的女人,你知道這幾年我跟她睡過多少次?當年,是你不要她在先,現在,我也絕不容許你再來染指她。”
厲御行被他那句“你知道這幾年我跟她睡過多少次”給震得心臟麻痹,以至於忽略了他後面半句話。
韓沉握緊的拳頭隱隱在發顫,他最終都沒有揮向厲御行。他不是衝動的莽漢,亦知道這一拳下去,只會將葉念桐推向他。他鬆開厲御行,將他狠狠推撞到門板上,轉身出去了。
看到房間裡那張大牀時,他連呼吸都是痛意。他撇開頭,大步走出去。
厲御行怔怔的看着地面,被韓沉的話打擊得不輕,他閉上眼睛,說不在意是假的,他明明在意得要命。
韓沉步下樓來,葉念桐聽到腳步聲,她擡頭望去,看到韓沉一臉神情陰鶩走下來,她下意識看着他身後,沒有看到那道桀驁的身影,她心裡有些失落。
韓沉走進了,她才發現他的衣服沒換,天氣太熱,這短短時間,他胸前的衣襟已經呈半乾狀態,她詫異地望着他,“怎麼沒換……”
她話音未落,就被韓沉拽住手腕,連拖帶拽的,將她拉出別墅,來到一輛裝甲越野車旁。他拉開副駕駛座的門,將她推了進去,“砰”一聲關上門,然後迅速上車,發動車子駛離。
在葉念桐的印象裡,韓沉雖不像小叔那樣溫文爾雅,但是對她最起碼也是彬彬有禮,溫柔敦厚的。這兩年來,她幾乎從未見地他發脾氣,更別提像剛纔那樣二話不說拽着她就走。
他們在樓上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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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駛離別墅,很快拐上了大路,葉念桐坐在副駕駛位上,偏頭看着韓沉陰鬱冷沉的俊臉,微微攥緊了拳頭,說:“我真的是來出差的,後來出了點意外,我……”
“你不用向我解釋,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就好。”韓沉的聲音像是碎了冰渣子,冷得足以凍死人。
葉念桐閉上嘴,她看得出來,他一直在隱忍着自己的脾氣,沒有真正發作。她收回目光,看着窗外,沉默。對韓沉,她心生愧疚,是因爲他的感情,她無法迴應,哪怕答應跟他在一起,哪怕她已經努力了,但是她就是做不到。
沉默良久,葉念桐擡頭看着他,忽然道:“韓沉,我們分手吧。”
她話音未落,耳邊突然響起刺耳的剎車聲,她的身體被甩了出去,又被安全帶扯了回來,她嚇得心臟砰砰的亂跳,還好這裡人煙稀少,車輛也不多,並沒有造成連環車禍事故,她扭頭看着韓沉,臉色有些蒼白,“韓沉,你幹什麼?”
韓沉若無其事的發動車子,向前駛去。他一言不發,葉念桐的話跟厲御行的話在他耳邊徘徊不散,若不是他天生有着傲人的自制力,只怕此刻他真有種衝動,掐死眼前這個女人。
有了剛纔的經驗教訓,葉念桐爲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不敢再提分手的事。
過了一會兒,韓沉似乎平靜下來,冷冷反問,“跟我分手,然後呢?好跟厲御行雙宿雙飛?”
“韓沉!”他的語氣裡隱含譏誚,讓葉念桐心裡很不舒服,雖然是她自己將自己置於這種難堪的境地。
“我想有件事,你並不知道,我前兩天回江寧市,與季家人有過接觸,季昀,你還記得吧,你大學時的學長,顧惜的前男友,他是季媛媛的親弟弟。他說,厲御行跟季媛媛的婚期已經定下來了,他們馬上就要結婚了,到那時,你要如何自處?”韓沉好像在說別人的事一樣,語氣一直很淡漠,除了最後那句話,隱隱多了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氣憤。
葉念桐望着他,“你說他們沒有結婚?”
“有沒有結婚,都不是你可以插足的,念桐,四年前的教訓,難道你忘了嗎?厲御行若真心待過你,他會始亂終棄?說到底,他娶你,只是爲了葉家的財產。”
“韓教官!”葉念桐生氣了,否則她不會這樣喊他,她看着窗外,語氣裡有幾分悲涼,“我不需要你來提醒我,我過去有多愚蠢,也不需要你來提醒我,我現在還在繼續愚蠢,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縱每狀號。
韓沉捏緊方向盤,他沒有看她,也知道她的臉色不好,“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不想你再次受到傷害,如今的厲家與季家,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並不是那麼輕易斬斷的。你若想再跟他在一起,這條路,並不平坦。”
“我說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葉念桐打斷他的話,心口一陣刺痛。他們沒結婚,但是卻離結婚不遠了。既然如此,他爲什麼還要來招惹自己?
韓沉沉默地看了她一眼,此刻夜幕降臨,車窗上倒映着她茫然無措的小臉,他的心狠狠一揪。厲御行那番話,真的刺激到他了,明明該他生氣,該他質問她的,可是看到她這樣的神情,他竟只剩下心疼。
韓沉,你的原則你的底線呢?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葉念桐沒有問他,他要帶她去哪裡?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無力自拔。
十點鐘,車子停在了天府花園的停車場,韓沉望着靠在椅背上睡着的葉念桐,他沒有叫醒她,而是脫了西服外套,輕輕的搭在了好的肩上,他不忍苛責她,只能這樣折磨自己。
他定定地看着她,耳畔不期然響起厲御行的話,“你們很相愛,她昨晚還會躺在我牀上任我予取予求?”他承認,他嫉妒得發狂,他看着她微微紅腫的脣,腦子裡回想起上次親吻她的滋味,頓時心猿意馬起來。
他微微傾身,慢慢靠近她,她甜美的氣息就在鼻端,讓他頓時熱血沸騰。他不想再忍了,只有讓她成爲他的,她的心裡纔會爲他預留一席之地。
他想着,一手搭在她臉側的椅背上,一手撐在座椅上,綿密的吻落在她的額頭,鼻樑,最後落在她的脣上。兩脣相貼時,他舒服得喟嘆了一聲,一下一下的吻着她。
她脣瓣上的甜美,讓他爲之瘋狂爲之顫抖,他不由得渴望得到更多。
葉念桐的夢裡,又出現了厲御行,還是那片沙灘上,他們你追我躲,然後擁抱在一起,熱烈的親吻彼此,他們倒在了沙灘上,海浪一層層的翻涌上來,沖刷着他們的身體,那種感覺很刺激。
感覺到她的迴應,韓沉的心激顫起來,他更加用力的吻着她,手從椅墊上,撩起她的長裙,伸了進去……
“厲大哥……厲大哥……”她微張的紅脣,細微的低吟出幾個字,讓她身上的男人驟然停頓了所有動作。他撐起身體,看着她,眼神瞬間變得無比森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