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是週六,葉念桐難得休假一天,她睡到日上三竿都沒醒。慢慢在門外探頭探腦幾次,見媽媽一直沒醒,他實在忍不住了,輕手輕腳走進去,踢了拖鞋爬上牀,坐在葉念桐旁邊。
臥室門口,樂樂扒着門,看他想幹什麼。
剛纔他們石頭剪刀布,誰輸了誰去叫葉念桐起牀,她出的剪刀,慢慢出的布。他們每次石頭剪刀布。慢慢都出布,所以她從來沒有輸過。
慢慢坐在媽咪旁邊,低頭看着媽咪睡得正沉,不忍心叫她起牀。媽咪一定很累。要不然也不會睡到現在也不起來,昨晚還放了他鴿子。雖然他很生氣,但是他體諒媽咪。媽咪這麼辛苦,都是爲了讓他有更好的生活,所以他不能任性不能影響她休息。
可是媽咪睡了這麼久,早飯沒吃。眼見着午飯也沒吃,她肯定也餓了,他叫她起來吃飯,免得她餓壞身體。嗯,他這是關心媽咪,絕對不是他自己餓了。
慢慢爬到牀邊,看到媽咪的嘴脣粉粉嫩嫩的。像果凍一樣,他咬了咬脣。往前湊過去,吧唧了一口,然後再吧唧了一口,“媽咪,太陽曬屁股了,該起牀了。”
葉念桐脣上癢癢的,她睜開眼睛,就看到慢慢在她眼前放大的小臉,她伸手攬着他柔軟的身體,順勢坐起來,迷糊的揉了揉眼睛,她看了一眼窗外,陽光正好,“幾點了?”
慢慢從她身上爬下來,臉頰粉嘟嘟的,有點小害羞的扭着小身板,“客廳的鐘敲了十二下了,我跟樂樂數着的。”
葉念桐看着突然害起羞來的小傢伙,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將他的頭髮揉成一個雞窩狀,又用手指慢慢給他梳理好,她心情彷彿也好了起來,她在柔軟的臉頰上親了一下,掀開被子下牀,說:“等媽咪十分鐘,今天中午我們出去吃。”
慢慢看着媽咪走進衛浴間,他伸出小胖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頓時心滿意足,覺得餓肚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他從牀上爬下來,看到扒在門框上偷看的樂樂,他的臉驀地紅了,他傲嬌地看了她一眼,大搖大擺的走出臥室。樂樂屁顛屁顛跟在他身後,說:“我剛纔看見你偷親桐媽咪了,羞羞臉。”
“我早上還看見你懶在惜媽咪牀上呢,都四歲了還跟媽咪睡,真丟臉!”慢慢鄙視地看了她一眼,兩個早熟的孩子,你一句我一句的吵起來,互不相讓。
葉念桐從衛浴間出來,就聽兩人吵得不可開交,她從臥室裡探出頭來,客廳裡頓時安靜下來。兩個孩子的臉上同時堆起討好似的笑意。
“媽咪,你弄好了?”
“惜媽咪,我好餓。”貞叼低才。
葉念桐笑着搖了搖頭,這兩孩子的相處模式叫相愛相殺,明明感情好得不得了,偏偏爲個小事都能吵翻天。還好不記仇,吵完後,兩人馬上握手言和。
慢慢雖然才三歲多,但是他的性子多半隨了厲御行,傲嬌得不行。
“等我換件衣服,我們就出發。”葉念桐微笑道,很少乾澀他們怎麼相處,也不會因爲他們吵架,就馬上去勸架,她想,孩子們有自己的相處方式,錯了的一方要懂得向另一方道歉。
她轉身進了臥室,拿了一件t恤與九分褲換上,然後拿起手機出去了。
她出去時,兩個孩子已經自覺的坐在換鞋凳上換鞋,葉念桐拿起包,檢查了一下需要帶的物品,然後從茶几抽屜裡拿出相機,放進大包裡,來到鞋櫃前,慢慢從鞋櫃裡拿了一雙軟底平底鞋,說:“媽咪穿這個,好看。”
葉念桐笑着點了點頭,除了上班,她平時幾乎不穿高跟鞋。再說帶孩子們出門,那是一定不能穿高跟鞋的,會累成殘廢。
葉念桐帶着兩個孩子乘電梯到了一樓,兩個孩子非常興奮,她慢悠悠地跟在後面,看他們像脫了繮的小野馬,飛奔着跑出單元樓。
今天週六,出去玩的人很多,葉念桐沒有開車,在小區外面招了輛出租車,帶着孩子們坐上去。
出租車剛駛離,一輛白色奧迪緩緩駛過來,在小區門口登記了出入許可,車子駛到地面車位上停好。車門打開,一雙鋥亮的皮鞋從車裡伸出來,踩在地面上,緊接着是一隻修長漂亮的大手按住了車門,男人從車裡步下來,他身影挺拔修長,擡眸打量着小區裡的環境。
過了好一會兒,他緩緩往單元樓下走去,單元樓緊閉,他上前按了樓層數字,半晌都沒有人應門。他退到單元門邊,從西服口袋裡摸了一個煙盒出來,抖了一根菸含在嘴裡,點燃。
薄霧繚繞中,他的神情顯得高深莫測,他的目光銳利而犀利,盯着單元門,不知道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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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念桐完全不知道自家樓下有人蹲守,她坐出租車到了市中心,這裡有一家牛排特別好吃。她聽同事們說起過,好久就想帶孩子們過來嘗一嘗,今天終於有機會品嚐到了。
她領着孩子們上樓,現在差不多已經過了午餐高峰期,但是餐廳裡還是人滿爲患,慢慢和樂樂先去找位置,她緩緩跟在他們身後。
他們運氣好,剛好有一桌靠窗邊的客人吃好離開,等服務員過來收拾了桌子,葉念桐帶着他們坐下。她將包放在一旁的空椅上,點了三份牛排,還有兩份餐前點心,三杯飲料。
正餐上得比較慢,她擔心孩子們餓壞了,先點兩份餐前點心,讓他們墊墊底。餐前點心很快就端上來了,葉念桐拿相機給他們拍照。
她最喜歡做的事,就是記錄他們成長的點點滴滴。她並不是經常有空帶他們出來玩,但是每次帶他們出來玩,都會拍很多照片,製作他們的成長記錄。
兩個孩子早已經見怪不怪,葉念桐拍照,他們就津津有味的吃起來,邊吃邊點贊。
主食在半個小時後端上來,葉念桐給兩個孩子圍好衣服,然後讓他們自由發揮。大概是她們平常忙於工作與學習,在孩子們身上花的時間不多,所以兩個孩子很一歲多就學會了自己吃飯,到現在完全不用她們操心吃飯的問題。
葉念桐拍了幾張照片,將相機放到一旁,拿起刀叉,笑着對他們說:“現在我們開動吧。”
一頓飯,三個人吃得高高興興的,吃完飯,葉念桐帶他們去公園,喂鴿子餵魚,坐旋轉木馬。時間過得飛快,葉念桐看着孩子們興奮滿足的笑臉,她又累又幸福。
五點多時,他們準備回家,顧惜發來短信,讓他們在外面玩久一點,不要回去。葉念桐想打電話過去問問,但是想到她昨晚說孩子生父追來了的事,差不多已經猜到,那人估計已經找到她們的老巢了。
她回了一個“好”字,將手機放回包裡,看着兩個玩累的小傢伙,說:“要不,我們玩會兒再回去?”
“好啊,可是我肚子好餓。”樂樂眼巴巴的瞅着從她眼前走過的那個小孩子,他手裡拿着一串冰糖葫蘆,她好想吃。
葉念桐順着她的視線看過去,立即心領神會,但是這些街邊食品,她跟顧惜一向不主張給孩子吃。不衛生不說,還時常有孩子吃了這些東西出事的案例報道出來。
葉念桐蹲在樂樂面前,說:“要不等桐媽咪下次休假,親自給樂樂做冰糖葫蘆,好不好?”
樂樂嚥了咽口水,真的很想吃啊,她有點小失望地看着葉念桐,最後還是點了點頭。葉念桐站起來,牽着她往旁邊走去,突然她發現身邊少了什麼。
慢慢,慢慢不見了!
這個認知兇猛地朝她撲來,她嚇得雙腿直髮軟。慢慢以前經常走丟,後來她批評加教育後,他已經很久沒有走丟過了。她急得團團轉,大聲喊道:“慢慢,慢慢……”
樂樂看着她發白了臉,也跟着喊慢慢的名字。
葉念桐急得眼淚直在眼圈裡打轉,她現在什麼也來不及想,就是想要找到這個熊孩子,他怎麼讓她這麼操心呢?不過眨眼時間,怎麼就不見了?
而此刻,走丟的慢慢卻追着一個西裝革履的長腿男人,興奮的大叫:“長腿歐巴,長腿歐巴,等等我。”
小傢伙跑得很快,前面的長腿男人走得更快,直到身邊的人對他指指點點,他才察覺出不對勁,停下來回頭望去,就見一個穿着瑩光綠t恤和牛仔短褲的小蘿蔔頭飛快朝他跑來。
他蹙了蹙眉頭,腦瘤手術後,他的視力下降了,平常很少戴眼鏡,只有工作的時候,纔會戴。此刻眼前一陣模糊,只知道一個孩子興沖沖的朝他飛奔而來。他沒有停留,轉身擡步便要走,但是孩子口中熟悉的“長腿歐巴”,讓他的腳步又停了下來。
他轉過身剛站定,小傢伙已經撲上來抱住他的腿,那一剎那,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心田裡慢慢滋生,他俯身穩住小傢伙的身體,骨節分明的大手按在他柔軟的身體上,心裡那種感覺更甚。
他彎下腰去,小傢伙仰頭看着他,烏黑的眼睛賊亮賊亮的,像子夜寒星,他笑得自得,“長腿歐巴,我終於追上你了,哎喲,累斷氣了。”
說完,小傢伙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累得直喘粗氣。
厲御行在他面前蹲下,看着他坐在地上,雙手插腰,不停的喘着氣,他認出了這個孩子,是那天在機場偶遇的那個孩子,也是葉念桐照片上的那個孩子,他往他身後看了一眼,問道:“你父母呢?怎麼放你一個人在這裡瞎跑?”
“我媽咪……我媽咪在後面……”慢慢氣喘如牛,過了好一會兒,氣才喘勻。
厲御行蹙了蹙眉頭,葉念桐就是這樣帶孩子的?上次在機場,讓這孩子瞎跑,這次在商場,她又讓這孩子瞎跑,這麼放養都沒被人販子拐跑,真是奇了。
“長腿歐巴,你也來逛街嗎?”慢慢瞅着他,小心翼翼的問道,他看起來不太好相處,眼神有點兇,皺眉的樣子更是讓人害怕。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他就是知道他不會傷害他。
“嗯,地上涼,你起來,我帶你去找你爸媽。”厲御行語氣生硬道,沒跟孩子相處過,再加上一想到這是那個女人的孩子,他就拉下臉來,無法和顏悅色的跟這孩子相處,他伸手拉着他站起來,眼前的小傢伙身高剛剛及他大腿處,像個小不點。
慢慢仰頭望着他,烏黑的雙眼眨呀眨的,不知道在打什麼鬼主意,他拽着厲御行的西褲,不想讓他送他回去,他想跟他在一起,哪怕五分鐘也好,“長腿歐巴,你可不可以不要送我回去,我……我想跟你待一起。”
厲御行低頭看着小傢伙小臉上扭捏害羞的小表情,他心裡像有人拿着羽毛輕輕的掃着,柔軟得不可思議。但是他沒忘這是葉念桐的孩子,他冷聲拒絕:“不行,你父母找不到你,會着急,我送你回去。”
慢慢一下子抱住他的腿,雙腿也纏上來,吊在他身上,“不要、不要,我不要回去,長腿歐巴,我要跟你在一起。”
厲御行瞧他像只八爪章魚一樣牢牢地纏着他的腿,他伸手去拉他,他死死抱着不放手,這股子賴皮勁兒,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下來,我送你回去。”
小孩子的力氣到底抵不過一個成年男人的力氣,慢慢被厲御行強行拽開,眼看他要抓着他去找媽咪了,他急得想哭,突然急中生智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爸爸,你不要把我送人,我會洗衣會做飯,還會暖牀,求你不要把我送人。”
厲御行所有的動作都僵住了,被那聲奶聲奶氣的“爸爸”叫得不知所措,他今年34歲了,從來沒想過要一個孩子,但是這小傢伙卻讓他心裡隱隱產生了一種渴望,如果他真的有這麼大的孩子,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