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念桐等保險公司的人來處理了現場,然後拉走了車,她才離開。她朝四周看了看,發現出車禍的地方,剛好離厲氏集團隔了一條街。她擡腕看錶,快到下班時間了,厲家珍那邊有沈遇樹趕過去,應該用不上她,她索性走路晃到厲氏去,等厲御行下班。
最近她忙着期末考試,雖然沒有去葉氏,但是也關注着財經新聞,葉氏已經被厲氏逼上絕路了。厲御行實踐着他的諾言,除了海灣工程,真的再不給葉氏後路。
海灣工程,海灣工程……,葉念桐想起那天在新水灣別院裡,她翻閱的那份競標書,厲氏的標底也只有厲氏才做得出來,換了別的任何一間公司,用那種標底都賺不到錢。
由此可見,厲御行對海灣工程是誓在必得。
葉念桐緩緩走到厲氏集團外的噴泉旁,連日來的低溫,今天終於回暖。太陽一曬,積雪融化,反倒比前兩天還要冷一些。葉念桐本想在樓下等等,但是外面實在太冷了,她有些受不住,便往大廈裡走去。
剛走了幾步,就看到一輛拉風的紅色跑車駛到大廈前,保安迅速上前拉開車門,葉念桐看到從車裡走出一位妙齡女人,她仔細瞧過去,是厲家玉,她來厲氏做什麼?
她緊追了幾步,厲家玉已經走進厲氏。葉念桐緩步停下來,遲疑了一下,還是跟着走進去。前臺小姐見過她,禮貌的領着她走到電梯前,她注意到專屬電梯的數字不停跳動,最後停在了最頂層。
前臺小姐按了專屬電梯,不一會兒,專屬電梯下來,她走進去,向前臺小姐頷了頷首,然後按了頂層數字,她站在電梯裡。
有些人,哪怕不待見,卻也沒辦法從自己的生活裡踢出去,更何況是厲家玉。她除了跟厲御行有過一段,還是厲家的養女,這是一輩子都割不斷的聯繫。
“叮”一聲,電梯到了。她怔了一下,走出電梯。頂層的員工幾乎都見過她,但是此刻看到她,大家臉上都掠過一抹古怪的笑容,秘書連忙迎過來,笑容有些發虛,“厲太,您來了,厲總知道嗎?”
葉念桐搖了搖頭,“厲總現在忙嗎?要是很忙,我就在外面等等他,不用通知他。”
“厲總在辦公室,大少姐過來找他,厲太,我還是打電話通知一下厲總。”秘書轉身,拿起內線要撥進去,就被葉念桐按住,“不用了,我就在外面等他。”
葉念桐本是心血來潮,想等厲御行下班,結果卻趕上厲家玉過來,她強忍着心裡的不適,去會客室等。
雖然她很好奇厲家玉爲什麼來找厲御行,但是她沒有聽牆角的習慣。上次在會所洗手間外,她意外偷聽到的話,讓她接連誤會厲御行的教訓彷彿還在昨日,所以這次,她一定要學聰明一點。
但凡有厲家玉在的地方,她都得留一個心眼。
她剛走幾步,就聽到總裁辦公室裡傳來一聲巨響,像是什麼東西摔碎的聲音。葉念桐腳步一頓,朝辦公室望去,只見辦公室的門被人從裡面拉開,厲御行黑沉着臉站在門邊,指着站在辦公室中央的厲家玉,低吼道:“趁我還願意跟你說人話時,請你馬上離開。”
“御行,如果我說的都不是事實,你會惱羞成怒?我聽說桐桐是吃了致終身不孕的藥,孩子纔會流掉。會不會她根本就不想懷上你的孩子,所以將計就計打掉孩子……桐桐。”彷彿這才注意到葉念桐的存在,厲家玉失聲驚呼。
厲御行渾身一震,他回頭望着站在秘書檯前的葉念桐,神色間多了一絲慌張,他鬆開門扉,大步朝她走來,“桐桐,你怎麼來了?”
葉念桐愣愣的看着他,她簡直想笑,瞧瞧,只要有厲家玉的地方,就會有爆炸性的新聞,上次偷聽,知道他們不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這次偷聽,居然聽到她的孩子不是意外流產,而是被人陷害。
葉念桐恍惚的模樣讓厲御行心裡不安,剛纔厲家玉說的話那麼大聲,就是聾子也聽見了,她會聽不見?
“我在隔壁街閒逛,想到這個點你快下班了,就過來接你下班。我們進去說話吧,職員都看着我們呢。”剛纔厲家玉說得那麼大聲,只怕整層樓的員工都聽得清清楚楚。葉念桐走進總裁辦公室,厲御行陰着臉吩咐秘書,誰敢亂嚼舌根,就等着滾鋪蓋走人。
厲御行走進去後,順手關上門。秘書與衆職員面面相覷,媽呀,這豪門裡秘辛可真多,隨便一個消息都勁爆得嚇死人。
葉念桐走進去,隨手將包放在沙發上,眼角餘光瞄到地上的碎瓷片,是清朝的一個青花瓷瓶,拍賣價好幾千萬,幾千萬就這麼變成了渣渣,看着都肉疼。
她沒想到自己此刻還有閒情逸致去肉疼一個碎掉的青花瓷瓶,她擡起頭,目光落在厲家玉身上,她冷冷一笑,脣角微彎,“家玉姐,看來上次那塊石頭沒砸在你腦袋上,你表示很遺憾啊。”
厲家玉想起自己那輛被送回美國原廠維修的跑車,就恨得牙癢。她今天到這裡來,還搶先葉念桐一步,自然不是巧合。她早就叫人密切注意葉念桐的一舉一動,知道她來厲氏,她就搶先一步來。
她與厲御行早在那日他登門拜訪時,就已經撕破臉了,她不介意再撕得更狠一點。只要能讓他們勞燕分飛,她做一切都是值的。
“桐桐,上次的事,我只當是你一時玩笑,哪會真的跟你計較,不就是砸壞一塊擋風玻璃麼,只要你高興,你炸了我的車,我都不會怪你。”厲家玉雙手抱胸,她剛纔故意說出那番似是而非的話,就是知道葉念桐這次不會夾着尾巴逃跑,而她要的就是她不夾着尾巴逃跑。
當面對質,倒是很有趣的一件事。
“家玉,你走吧,我們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厲御行眸色沉沉,他幾乎已經猜到厲家玉出現在這裡的用意。
厲家玉笑睨着厲御行,“御行,我現在想走,也要看桐桐會不會讓我走,是不是?我相信她有滿肚子的疑問想要問我,或者不叫問,而叫對質吧。”
葉念桐眸光輕閃,她每走一步,似乎都在厲家玉的算計之中,這個女人到底有多可怕,如此死纏爛打,被她愛上的人,又何其不幸?
“你剛纔說,我是因爲吃了致終身不孕的藥物,纔會意外流產,這件事,你怎麼知道?”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像你之前不知道,今天你也知道一樣。不過或許你早就知道,只不過一直裝傻而已。你的心機那麼深,誰知道你是知情還是不知情?”厲家玉笑盈盈道,就像是在討論今天天氣好不好一樣。
葉念桐轉頭望向厲御行,她說:“厲大哥,她說的都是真的,我是因爲吃了致終身不孕的藥物,才意外流產的?”
厲御行望着她,她比他想象的冷靜,沒有發怒,沒有生氣,但是就是這樣,纔會讓他更被動,他艱難的點了點頭,“是。”
葉念桐的心緩緩往下沉,她閉了閉眼睛,聲音輕得像羽毛,“那你一定查出來了,是誰幹的,對不對?”她突然明白,他爲什麼要選擇隱瞞她事實真相,因爲意外流產的事實背後,還有一個驚天的大陰謀。
爲什麼要給她吃終身不孕的藥物?是不想她生下厲家的孩子,讓她斷子絕孫麼?這人的心思太歹毒了。
“桐桐……”厲御行蹙了蹙眉頭,目前所有的證據,皆指向媽媽。即使他懷疑媽媽在爲人頂罪,但是遇樹那邊已經查不到相關線索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我們不要再追究了,好不好?”
“厲大哥,死去的是我們的孩子,我想知道害死我們孩子的兇手是誰,這個要求過分了嗎?”葉念桐沒想到她還要從厲家玉口中得知真相,爲什麼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她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因爲她迷糊因爲她蠢因爲她好騙麼?
厲御行上前一步,想要將她擁進懷裡,她卻像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往後退去,遠離他的氣息範圍,“我還沒查到。”
“是沒查到,還是不能跟她說,御行?”厲家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們吵架,她知道事情的真相,纔會如此有恃無恐。自然,這一切都得歸功於金鐘。
厲御行警告似的瞥了她一眼,那目光讓她格外驚心,她知道如果真的激怒了厲御行,他不會再對她手下留情。
葉念桐盯着厲家玉,她腦子轉得飛快,在厲家,只有厲家玉最有動機向她下手,“是你,對不對?是你下的藥,是你害死了我的孩子。”
厲家玉沒想到葉念桐會懷疑到她頭上,她錯愕地盯着她,“葉念桐,你別把……”她的聲音忽然頓住,看了一眼神情冰冷的厲御行,她賭了一把,“是啊,就是我,我給你下的藥。”
“厲家玉,不要胡說八道!”厲御行厲聲喝止。
厲家玉望着他,眼裡掠過一抹狡猾的光芒,說:“我胡說八道?那你告訴她,兇手是誰?”
厲御行被她問住,他張了張嘴,對上葉念桐看過來的目光,他卻說不出話來。葉念桐見狀,心裡越來越絕望,是厲家玉給她下的藥嗎?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這個節骨眼上了,厲御行還不肯跟她說實話。
她以爲那天他們開誠佈公的談過了,他會明白她想要的是什麼,但是她失望了,他不會明白,她對待愛情對待生活的態度。原來愛情與婚姻,真的是兩回事。
在那些暗戀他的日子,只要看到關於他的消息,她就會興奮得睡不着。她選擇經管系,固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爲葉氏,還有一部原因,她希望在不久後的將來,會跟他在商場上相遇。也許不會擦撞出火花,但是她離她的願望又近了一步。
可是她終於如願以償的嫁給了他,才發現,原來愛情會讓人這麼痛苦絕望。陣宏醫弟。
“厲大哥,給我下藥的人是誰?”葉念桐走到他面前,目光直視他,不允許他再有任何隱瞞。他們的感情,經受不起這一次又一次隱瞞後的猜疑,所以這一次,她一定要知道全部真相。
厲御行看着她,在說與不說之間艱難抉擇,他忽然想起那天的夢,夢見她痛苦的跳下懸崖,夢見自己如何撕心裂肺的追隨她而去。他不能讓這個夢在現實中上演,他閉上雙眸,再睜開時,已經一片絕決,“不是厲家玉,所有的證據都證明是媽媽做的,但是,不是媽媽。”
厲家玉震驚地看着他,她萬萬沒想到厲御行會把真相說出來,他寧願供出溫嫺,也不願意順手推舟讓她“頂罪”,是不想讓她再有機會步入他們的生活,再興風作浪麼?
厲家玉發現,她真的錯了,厲御行真的愛上了葉念桐。愛得不允許他們之間,有任何人插足的機會。這一步棋,她走錯了,輸掉的卻是她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