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呼吸清冽乾淨,帶着灼灼的燙意,噴灑過來,家珍俏臉一熱,下意識往後靠去,後背卻抵到了牆,她這才發現,她被他牢牢的禁錮在他的氣息範圍之內。
她很心慌,這是連面對宋清波時都沒有的心慌,讓她下意識想逃,她猛地站起來,見大家都看着她,她尷尬極了,結巴道:“那個、我去下洗手間。遇樹哥哥,麻煩你讓一讓。”
沈遇樹優雅的站起來,紳士的拉開椅子,給她讓了一條道出來。他舉手投足間,身上散發出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他淺笑道:“正好,我們一起去。”
家珍擡頭望着沈遇樹,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她在他眼裡看到了頑皮的笑意,她怔了怔,又重新坐了下來,“我又不想去了。”
沈遇樹沒把她的反覆放在心上,他微笑轉身,拉開門那一瞬間,他眼中的笑落了下來。
葉念桐看着他們兩人之間怪怪的,她轉頭望向厲御行,卻見厲御行一點也不詫異,她忽然明白過來,沈遇樹喜歡家珍,但是看家珍的反應,似乎對沈遇樹沒什麼感覺啊。
“點菜了嗎?”厲御行捏着她軟軟的掌心,冰冷的大掌已經被她捂熱,若不是家珍在這裡,他真的很想將她擁進懷裡,狠狠的疼她一回。
“嗯,點了,叫服務員上菜就可以了。”葉念桐笑望着他,包房裡水晶燈光下,他眉目疏朗,神情有些疲憊,她低聲問:“一直開會到現在嗎?”
“嗯。”厲御行輕應了一聲,終是忍不住,手指從毛衣下面探了進去,輕輕揉着她腰間的肌膚。
“……”葉念桐的臉突然紅了,她擡眸飛快的瞄了家珍一眼,見她並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形,她才鬆了口氣,她拿眼瞪他,他不退縮,反倒得寸進尺,手指移向她的小腹,輕輕的按着,“餓了沒?”
他的聲音慵懶,再加上他此刻曖昧的動作,落在葉念桐耳裡就有了另一種暗示,她臉紅心跳,又怕家珍看出端倪來,她輕呼了口氣,努力裝得很平靜,小手按住他的大掌,阻止他做出更不要臉的動作,“還好。”
厲御行反扣着她的小手,牢牢攥在掌心,他順勢將頭靠在她肩上,無下限的撒嬌,“頭有點疼,按按。”
厲家珍坐在他們對面,見他們秀恩愛,她渾身一激靈,“大哥,拜託,你三歲小孩,頭疼不知道自己按。”
厲御行掃了她一眼,輕飄飄道:“看不下去把眼睛閉上。”
“……”家珍無語極了,她真想拿個鏡子給他照照,讓他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她簡直看不下去了,“桐桐也累,白天上課,還要去葉氏幫忙,晚上還要回來侍候你,你怎麼不知道心疼心疼她?”
葉念桐見兄妹倆快要吵起來了,她連忙當和事佬,“珍珍,沒事,我不累。”
“桐桐。”家珍氣得跺腳,大哥怎麼還能這麼理所當然的要桐桐侍候他,桐桐遭了那麼多罪,他一點都不心疼嗎?
其實對葉念桐來說,她很享受厲御行對她的依賴,一個高高在上的男人,肯在你面前卸下全部心防,迴歸最原始的自己,那對你就是一種信賴,她喜歡他這樣。
但是這種話,她又不能當着厲御行的面跟家珍說,因爲總有一天,她會懂,會向自己撒嬌的男人,會讓她的心有多柔軟。
沈遇樹回來時,感覺到包房裡的氣氛有些古怪,他垂眸看着氣鼓鼓的家珍,他走過去坐下,這次沒有再造次的將手搭在她椅背上,他偏頭看着她,低聲問:“怎麼了?”
“沒什麼,吃飯。”厲家珍拿起筷子,悶頭吃起來。
沈遇樹瞧了一眼對面蜜裡調油的夫妻倆,再看了一眼厲家珍,這是被刺激了?
飯吃到一半,厲御行手機響了,他拿起擱在桌面上的手機,掃了一眼來電顯示,他放下筷子,起身,“我出去接下電話。”
厲御行拉開門出去了,葉念桐看了一眼不停給家珍佈菜的沈遇樹,其實家珍和沈遇樹挺登對的,無論是家世相貌,都是無可挑剔的。但是她看得出來,家珍一直在迴避沈遇樹。
她放下筷子,拿餐巾擦了擦嘴,“我去下洗手間,你們慢用。”
有些時候,她很懂厲御行的想法,比方說今天他們給家珍接風洗塵,御行誰也不帶,偏偏帶了沈遇樹過來。可見,他是動了心思想要撮合他們。既然如此,她身爲他的妻子,就要支持他的工作。就算是亂點鴛鴦譜,也要給他們彼此瞭解的機會。
“桐桐,我也去。”厲家珍放下筷子就要起身,卻被斜刺裡伸來的大手按住了腿根,她頓時僵住不動了,目光直愣愣地瞪着身旁的男人,驚得甚至忘記揮開他的手。
葉念桐看不見他們在桌下的動作,她笑了笑,說:“沈先生來者是客,我們都走了,難免失禮,你先陪陪沈先生,等你大哥回來你再去。”
家珍咬牙,什麼客,客人會對她動手動腳,還按住她的腿麼?她還來不及反駁,就見葉念桐拉開門出去了。
包房裡只剩下他們兩個,沈遇樹的手還按在她腿根處,一點收回的意思都沒有,他整個人從容優雅,好像這種流氓的行徑根本不是他所爲,“還想吃什麼,我幫你夾。”
對付家珍,沈遇樹向來出手快狠準,當年他怎麼傷了她的心,讓她對他絕望的,如今,他就知道怎麼喚起她對他的感情。
家珍忍無可忍,一個正常的女人被一個正常的男人,曖昧的按着腿根,她要還不知道反抗,就是愚蠢!她用力揮開他的手,騰一聲站起來,“沈遇樹,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沈遇樹擡頭,對上她滿是惱意的雙眼,他眼底掠過一抹複雜的神色,他站起來,一手撐在桌面,一手撐在椅背上,低聲道:“珍珍,你告訴我,是不是犯了錯,就再不可原諒?”
家珍被他困在椅子與牆壁之間,他的氣息沉沉的壓了下來,他身上甘冽的氣息倏地逼近,她心臟瘋跳,呼吸也發緊,她伸手推着他的胸膛,“沈遇樹,你不要再靠近了。”
沈遇樹的俊臉,在距離她的俏臉一釐米處停了下來,他盯着無所適從的她,聲音裡裹着濃濃的悲傷,“我一直在原地等你,而你,要去哪裡?”
家珍偏頭躲開,她呼吸急促,胸膛起伏不定,她說:“沈遇樹,我喜歡你的時候,你心裡只有別人,現在我要跟宋清波訂婚了,你又來攪局,你到底幾個意思,見不得我幸福麼?”
沈遇樹眼中一片沉痛,“如果我說,一直沒有別人,我心裡只有你,你還願不願意,再給我一次機會?”
“……”家珍的心跳不可遏制的瘋狂跳動起來,曾經,她最想聽到的話,如今終於聽到,她卻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她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眼底一片絕決,“遇樹哥哥,晚了,我已經愛上別人了。”
沈遇樹渾身僵住,他定定地望着她,她眼底除了絕決,還有一抹暗藏的心慌。半晌,他沉默的退開,重新坐回椅子裡,他說:“珍珍,今天我把話說出來,就代表我不會輕易放棄,縱使逆天,我也會讓你再愛上我。”
他話裡的每個字,都清晰的敲進她耳膜,震得她心臟都麻痹了,她咬着脣,用盡一生的力氣,纔會控制住自己不要發抖,“你憑什麼這麼霸道,人心不是你可以左右的。當初你傷我時傷得毫不猶豫,那麼現在你就沒有資格再來說愛。讓開,我要出去!”
沈遇樹擰緊了眉,並沒有讓開,他們這一方正好靠着牆,椅子後方雖然還有空隙,但是因爲沈遇樹身形高大,所以椅子往後挪了挪,現在把身後的空隙全佔據了,她出不去,只好讓他起身讓開。
沈遇樹側身,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落在交疊的膝蓋上,神情慵懶,不像剛纔的咄咄逼人,“要出去,從我身上跨過去。”
“……”厲家珍漲紅了臉,真想給這張俊臉上貼個鍋魁,但是也只限想想。她知道這個男人看起來有多無害,手段就有多狠辣。不敢招惹他,她又不甘心屈服,想了想,她蹲下去,跪在地上從桌子下面爬到對面去。
可是她卻不知道,當她跪在地上時,裙下的風光被某個男人一覽無餘。她穿着黑絲露肉的打底褲襪,隱約可以看見裡面性感的內褲。
一股熱血從腳底迅速衝上腦門,然後再衝到小腹下方,沈遇樹雙腿交疊,難忍的換了一個姿勢,雙眸微眯起來,這丫頭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厲家珍站起來,挑釁的盯着端坐在椅子裡的沈遇樹,卻看到他眼裡像投了一把火,他半眯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讓她無端的感覺到一股危險在臨近。她慌亂的收回目光,快步走出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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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念桐去完洗手間出來,又不想那麼快回去杵着當電燈泡,就在酒店裡到處晃。首先吸引她的是廊上掛的畫,是一組自由素描,簡單的線條,勾勒出不同的圖案,再加上色彩的點綴,十分具有藝術性。
她看着看着,就入了神,她不知不覺就走到另一側走廊,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她回過神來,聲音是從安全樓道後傳來的,她豎起耳朵一聽,是厲御行在跟誰講話。
她本來覺得偷聽別人講話不太好,剛想走開,就被“葉氏”兩個字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她站在門邊,聽着安全樓道後傳來的聲音,心越來越涼。
“……密切注意葉氏的動態,繼續增持葉氏的股份……嗯,除了海灣工程,斷了葉氏一切後路,有什麼發現,立即通知我,嗯,就這樣,掛了。”陣名島巴。
聽到安全樓道里響起腳步聲,葉念桐驚醒過來,她連忙閃進旁邊的包間,關上門,她聽到安全樓梯門開了,又合上的沉重聲響傳來,她才吁了口氣。
一回頭,就見包房裡的客人正目露興味的盯着她,而這裡面其中一人,她還認識,她尷尬的撫了撫臉頰邊的髮絲,“不好意思,我走錯房間了。”
“葉念桐。”韓沉站起來,他最近忙着跟一宗大案子,警校那邊的課暫時停了下來,除了那天在街上巧遇,他就再也沒見過她。
他走向她,瞧她臉色很不好,“真巧,你也來這裡吃飯?”
葉念桐勉強擠出一抹笑,“韓教官,不好意思,打擾你了。”
“沒事,我送你出去。”韓沉向飯桌上的幾人點頭致意了一下,然後拉着葉念桐走出包房,走遠了,他才略略鬆了口氣,看她似乎有心事,他說:“你一個人來的嗎?”
“不是,跟家裡人一起過來的。”葉念桐搖了搖頭,想起剛纔厲御行說的話,她的心沉進谷底。她一直告訴自己,這是董事會通過的決案,跟厲御行沒關係。但是不管她怎麼告訴自己,在聽到他要封殺葉氏,她還是無法避免的胡思亂想起來。
“你有心事?”
“沒有,我先回去了。”葉念桐再度搖頭,她轉身要走,卻被韓沉拽住手腕,將她拉進安全樓道。樓道里的聲控燈亮了起來,昏黃的光線照射在兩人身上,在樓道上落下長長的影子。
“跟我說說吧,你這樣回去也會消化不良。”韓沉盯着她心事重重的表情,最近厲氏收購葉氏的消息傳遍了江寧市,她心裡有壓力是肯定的。
葉念桐咬着脣,沉默了一會兒,她才問道:“韓教官,我用心學了心理學兩年,但是我仍舊揣測不了一個人的心究竟是怎樣的,我是不是很失敗?”
韓沉目光漸深,看來真是因爲收購案被困擾了,“你看不清,是因爲你的情感凌駕於你的理智之上,你不是揣測不了這個人心裡的想法,而是寧願相信自己所相信的。葉念桐,這麼下去,你會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