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嫺回到家,她很疲憊,原以爲兒子結了婚,她就可以徹底鬆口氣,卻沒想到,婚後會發生這麼多事。她走進客廳,吳嫂接過她手裡的包,低聲道:“夫人,先生回來了,在二樓書房,看起來心情不大好。”
“我知道了。”溫嫺怔了怔,拖着疲憊的身體往二樓走去。來到書房外,她伸手敲了敲門,推開門走進去。厲政楷正在打電話,見她進來,他聲音沉沉,“先這樣,回頭事情有了進展,再給我打電話,好。”
他掛斷電話,回頭看着妻子,“不是說要在新水灣別墅住幾天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溫嫺走過去,伸手抱住丈夫的腰,神情有幾分倦怠,“想你了,我就回來了。”
厲政楷感覺到妻子的不對勁,他伸手抱住她,有時候感覺真的很奇怪,他們從小一起長大,結婚也三十幾年了,但是他們的感情卻好像還處在熱戀階段。雖然不會像孩子們一樣那麼誇張,但是在老夫老妻裡,他們的感情還是算得上好的。
“我不在的這段時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厲政楷瞭解妻子,若不是遇到大事,她不會這樣。
溫嫺搖了搖頭,從他懷裡擡起頭來,認真的看着他,“沒事,就是突然覺得有點累。政楷,我們好久沒有坐在一起說說話了,你陪我說說話,可以嗎?”
厲政楷擁着她走到沙發旁,兩人在沙發上坐下,厲政楷蹙眉盯着她,“御行給你氣受了?”
“沒有,你別瞎猜。”
“那你就說實話,別讓我猜來猜去。”
溫嫺長嘆了一聲,其實他們夫妻多年,彼此有什麼不對勁,對方一眼就能看出來。最近厲政楷夜不能寐,輾轉到半夜才睡着,她不是不知道,她心裡也有事,第一次不知道該怎麼跟丈夫說。
“真的沒事,對了,家珍在省城跟宋清波相處得怎麼樣?”溫嫺顧左右而言他,她到底還是沒有勇氣告訴丈夫她做過的那些事。
“感覺還不錯,我回來前在酒店裡碰到他們一起吃晚飯。宋清波這孩子長情,心思要落在家珍身上,也是難得的佳婿,怕就怕他對他大嫂餘情未了。”厲政楷走南闖北,總會聽到一些風言風語,他一開始是不看好宋清波的,總覺得女兒嫁過去會吃虧。後來見過幾次面,發現宋清波談吐不俗,做人做事都有自己的原則,他頗欣賞他。一來二往的,他倒有了幾分想把女兒嫁給他的心思,正巧宋璃向他提親,他問過家珍的意思,就答應下來。
“唉,這世界都怎麼了,御行有前女友,宋清波也有前女友,難道就不能安生過幾天日子?”三年前宋清波與池未煊爭搶蘇晴柔時,她陪厲政楷在海城出差,一些官太太閒來無事聊人是非,她就聽了幾句。
厲政楷笑着挽起她的手,“宋清波這前女友我見過,寫電視劇的,長得溫婉動人,跟她丈夫感情好得很,纔不會像御行的前女友這麼能折騰。我現在想想,很後悔當初太慣着家玉,才把她慣成現在這樣自私自利的脾氣。”
想到厲家玉,溫嫺也是忍不住嘆氣,當初家玉體弱多病,他們心懷愧疚,就縱容她了一些,結果養成現在這種脾氣,都是因果報應啊
“老公,要怪也是怪我們沒把她教好。”
“要說沒教好,那咱們的三個孩子性子怎麼那麼好,到底是從孃胎裡帶出來的脾氣。對了,我派人去找家玉的親生父母了,這麼多年,她也該知道她的親生父母是誰。”厲政楷說。
“她的親生父母也挺狠的,當年就那樣把她扔在醫院裡,換了是我……”溫嫺沒有說下去,她當年也是抱養的,至今都不知道親生父母是誰。
“嫺兒,對不起,我又提起你的傷心事了。”厲政楷知道溫嫺格外寵家玉的原因,是感同身受,是相同命運的惺惺相惜。若不是爲了改變厲家的命運,她也不會狠下心來,將家玉推出去。
溫嫺勉強一笑,“老公,我困了,我們去休息吧。”
“好。”厲政楷扶她起來,這才發現她走路的姿勢有點怪異,“你腳怎麼了?”
“不小心扭傷了,沒事,過兩天就好。”夫妻倆相互扶持走出書房,往臥室方向走去,兩人偶爾低語幾句,彼此相視間,溫情脈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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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惜後半夜被餓醒,她擡腕看錶,凌晨三點多,她撫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從牀上爬起來。房間裡有乾糧,她拿起一塊餅乾暫時充飢,暖黃色的光線下,她像只小老鼠一樣咔嚓咔嚓的咬着餅乾。
吃了幾塊餅乾,她覺得沒那麼餓了,躺回牀上又睡不着。忽然就想起隔壁的葉忱,想起之前在廚房裡,他毫不猶豫的將她推開,他自己卻被滾燙的麪湯燙傷。
也許是午夜這樣安靜的時候,人特別容易感傷或者感動,她竟會覺得葉忱也不算太壞。顧惜頭腦一熱,就從牀上爬起來,往隔壁房間走去。她想,這個人怎麼說都是桐桐的小叔,還是去看一眼死了沒有,要是沒死,她還能及時打電話叫救護車什麼的。
走出房間,顧惜來到隔壁房門外,猶豫半晌,她擡手敲了敲門,想了想,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於是道:“惡魔,你還活着嗎?”
房間裡沒有聲音,她等了半晌,輕輕推開門,屋裡光線昏暗,她找到燈掣按開,明亮的光線刺得她眼睛有點發酸,她遮住眼睛,透過指縫看到葉忱仰面躺在牀上,雙腿垂在牀邊,一動不動的,就像死了一般。
她心跳加速,站在門口半天沒敢動,不會真死了吧,一鍋方便麪就結束了這個惡魔的一生?她捂住快要蹦出嗓子眼的心臟,小心翼翼的走過去,走近了,她才聽到他在囈語,“媽媽,我不要報仇,我不要……桐桐……別離開我……媽媽……我不要報仇……”
顧惜聽了半天,只聽懂他在喊媽媽和桐桐,別的都沒聽懂,她靠過去,看到他滿頭大汗,雙眼緊閉,薄脣緊抿,臉色更是蒼白的無一絲血色。
她心裡咯噔一聲,糟糕!她蹲在他腿邊,將褲管挽起來,他小腿紅腫一片,上面還佈滿了細小的水泡,看樣子是感染髮炎引起高燒。她湊過去嗅了嗅,他腿上還有一股方便麪的味道,他連清洗一下都沒有,這是有多懶?
想到他是爲了她受的傷,她心裡到底過意不去,連忙去浴室裡接了一盆熱水過來,幫他脫了另一隻腳的襪子,然後擡起他的雙腿放進盆子裡,幫他清洗乾淨。
她幫他清洗的時候,一直聽到他在夢囈,一會兒喊媽媽,一會兒喊桐桐,她想,這兩個人在他生命中一定佔據着很重要的位置。可是葉忱好像30幾了,爲什麼她沒在他嘴裡聽到他女朋友的名字?他這樣有錢長得又帥的男人,一定有很多女人趨之若鶩纔對。
察覺到自己的思緒飄遠了,顧惜連忙拉了回來,她幹嘛覺得他長得帥,他分明就是頭長犄角的野獸、怪物。
幫他的傷口清洗乾淨後,她又去樓下拿來醫藥箱,她找來酒精和燙傷藥,先用酒精給他燙傷的地方消毒,酒精的威力大概真的很強,剛浸到他皮膚裡,他整個人都開始發起抖來,一邊發抖一邊喊:“媽媽,別打我了,我知道錯了,我去報仇,我去報仇,求求您別打我。”
這次顧惜聽清楚了,她偏頭看着他,他俊臉皺成了一團,看起來很可憐,像個脆弱的孩子。到底是多心狠的母親,竟打着他去報仇,又是什麼樣的仇怨,讓他的母親化身成惡魔,向自己的親生孩子下手?
此刻,顧惜忘記了眼前這個男人是害她落到如此悲慘地步的惡魔,她很同情他,手上的動作便輕了許多,甚至邊擦酒精時,她還邊幫他吹氣,希望那股涼氣能帶走酒精刺激傷口的灼痛感。
葉忱逐漸安靜下來,顧惜給他擦燙傷藥時,他已經完全沒反應了。
擦好了藥,她蹲得雙腿都發麻了,她撐着腰站起來。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他,他睡得很安穩,明亮的燈光下,他精緻的五官上多了一抹稚氣與柔軟。那兩片能吐出惡毒字眼的薄脣微微抿着,泛着灰色的白,她還記得他的脣烙印在她身上時的灼熱溫度。
察覺到自己在想什麼,顧惜倉皇的收回視線,她扯過被子蓋在他身上,轉身出去了。她告訴自己,這是一報還一報,今後,她不會再對他心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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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念桐再度醒來時,外面已經大天亮了,她睜開眼睛,眼眶脹脹的發疼。休息了一晚,眼睛比昨天好多了,她坐起身來,臥室的門剛好在此時被人從外面推開,厲御行穿着家居服走進來,“醒了?”廣池私才。
葉念桐點了點頭,想起她昨天失控大哭,心裡有些羞赧,她捏着被子,眼角餘光瞄到他已經近在眼前,她微仰起頭,他俯下身來,一手扶着她的後腦勺,一手撐在牀墊上,脣落了下來。
“……唔……我沒刷牙……髒……”她的聲音被他吞沒,她的心跳瘋了一般的加速。昨天她還以爲末世來臨,今天就得到了新生,他們之間一切都沒有變,但是隱約間,又好像變了。
其實她已經被他吻過太多次,十根指頭都數不過來,不管是霸道的強吻,還是這樣溫柔的吻,但是葉念桐真的從來沒有過這樣強烈的感覺,這種感覺就像是,心臟的某一處,被一隻柔軟的大掌握住,並不會讓她覺得疼,只有一種酥麻到讓自己全身都可以輕顫的感覺。
她知道,這種感覺是因爲他昨晚的告白帶來的,不再是四片脣瓣的觸碰,而是心與心之間的碰撞,這樣的感覺很陌生,卻又彷彿帶電流,讓她全身的血液都爲之沸騰。
“你身上的每一處,我都不嫌髒。”厲御行貼着她的脣瓣低語,感覺到她的呼吸放輕,連回應的動作都變得小心翼翼,他睜開眼睛,看着她憋得臉頰有些不正常的紅暈,他心頭一片柔軟,這是他的女人,他愛的女人,他無比慶幸,他沒有把她弄丟。
他舌尖輕輕地舔了一下她的脣,慢慢地退開了一些,然後才揚起眉頭,“早,老婆。”
葉念桐驀地睜大雙眼,聽着他低沉渾厚的嗓音,彷彿帶着魔力在她耳邊響起,她心臟發緊,呼吸都不順暢起來,他叫她什麼?她聲音輕得像飄浮在半空中的羽毛,小心翼翼的求證,“你剛纔叫我什麼?”
她的反應,讓他的心柔軟得快要擰出水來,他湊過去,他的手伸過去,按在她胸口處,掌下柔軟,心跳越來越強烈,他的五官,湊近了,在她眼前放大,他低語:“小騙子,沒聽見麼?嗯?那心跳爲什麼跳這麼快?”
葉念桐整個人都輕顫起來,此刻的他,帶笑的眉眼,有着不可一世的輕狂,說出來的話,卻像是能夠撩人心絃一般。她覺得她心跳得這麼快,一定會提前衰竭的,呼吸這麼亂,也一定會窒息的,“我…我沒聽見……”
“那你仔細聽好了。”厲御行貼在她耳窩處,一手掐着她的大腿根處,以一種絕對壓倒性的姿勢,欺身上前,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耳垂,感覺身下的嬌軀顫抖得更厲害,心跳也越來越快,他莞爾,曖昧低語:“老婆,你這樣子撩撥我,真的好麼?”
葉念桐呼吸吃緊,眼神不停閃爍,她結巴道:“哪、哪有?”
男人熱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耳蝸處,修長的手指就在她的大腿上打轉,他的薄脣肆無忌憚地湊上去,整個身體都壓在她身上,咬着她的耳垂,輕輕重複着那個代表着特殊意義的詞,“老婆、老婆、老婆……”
葉念桐腦子裡嗡一聲,所有的聲音都遠去了,只剩下他在她耳邊輕聲呢喃,“老婆、老婆、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