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不可以!
凌曦心裡想,你是老幾啊,說跟我們去玩就去啊,輪得到你嗎?可他嘴上沒說話,也沒看她們,只是嘴裡催着小言:“你們麻煩死了。”
Amy和Emma一陣尷尬,不知道該走還是該繼續跟他們搭話,就在這時小言說道:“Amy,我們要去看繪畫展,你們也有興趣嗎?”
“車坐不開。”饒以哲還沒等Amy說話就直接黑了臉,對着小言道,“不然你打車帶她們去啊。”
Emma最看不慣凌曦這副彷彿所有人都欠他錢的樣子,冷着臉道:“我們自己有車。”
凌帆本來已經出了門,見他們半天沒出來,就連忙跑進來,見Amy和Emma也在,笑道:“你們說什麼呢,我們要去看畫展,新來的一批畫,你們去麼?”
Emma覺得雖然凌帆和凌曦是兄弟,但凌帆比凌曦的脾氣可是好多了,聽他這麼說忙推了推Amy的手臂:“我們也去吧,閒着也是閒着。”
凌曦卻一把拉住凌帆:“走了,囉嗦什麼。”
小言忙把地址跟Amy說了,又說:“你跟着我們的車就行,六點閉館,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
說完也連忙去追凌曦和凌帆。小凌暉跟在她後面,一邊跑一邊叫:“小言姐,等等我……”
這次換凌曦開車,凌曦開車和凌帆不同,他常常喜歡追求刺激,每次他開車凌暉和小言都在後座緊緊地抓着扶手,明明在市內,還要開到很快的,經常會被貼罰單。
凌曦把車開的飛快,小言一邊讓他慢點,一邊扭頭看Amy有沒有跟上來。就在這時電話鈴響了,小言以爲是Amy,馬上接起來,可接起來卻聽到既熟悉又陌生的家鄉話,那個聲音再說:“小言,你爸爸去世了,你回來一趟吧。”
手機“啪”地落在車裡,小言半天緩不過神來。
爸爸?
這都十二年了,小言以爲自己的爸爸是饒以哲了,可聽到那十二年未聽過的鄉音,怎麼還是會覺得很熟悉很熟悉?
凌帆看到小言有點不對勁,忙讓凌曦停車。凌曦不耐煩地問了句:“怎麼了啊?”
坐在小言身邊的凌暉喃喃道:“我隱約聽見聽見說什麼爸爸去世……”
凌曦突然猛地一腳踩死了剎車,所有人要不是繫着安全帶早就飛出去了。凌曦拉上手剎,轉過頭問小言:“電話說什麼?”
小言剛纔因爲剎車猛地裝在車前座的靠背上,疼痛感讓她原本混亂的思維突然清晰了起來,她揉着頭喃喃道:“不是,不是咱爸媽,是我爸爸……”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太久,太久都沒有見過那個爸爸,太久都沒有聽到他的消息,太久都沒有他的音訊,小言好像已經慢慢淡忘了那個男人的聲音,模樣。
不是沒想過要和爸爸聯繫,但小言又覺得,自己那麼做會不會讓現在的爸媽很傷心。
小言隱約從傭人口中得知,饒以哲好像當時給了自己親爸爸一筆錢,所以親爸爸就放棄小言了。而饒以哲和林瑤當初領養自己是因爲覺得自己可憐,覺得自己在親爸爸的身邊也不會得到幸福。
“我,我不去了,我得回去一趟……”小言一邊說着一邊哆哆嗦嗦地打開車門。
剛要下車就被凌暉一把拉住:“小言姐,我們也不去了。”
凌曦側過頭看了她一眼,沉着聲道:“坐好。”
說完,他調轉車頭,直接開車回了家。
到了家裡,小言又重新跟剛纔給自己打電話的人聯繫。這麼久以來沒有回過那個小時候的家,她根本連地址都忘記了,知道了地址後,她匆匆忙忙收拾了幾件衣服便要離開。
“我們去送你。”凌帆、凌曦和凌暉都在樓下等着她,小言擺擺手,說道:“不用,這,這是我的事兒,我自己去就好了,給我請個假,最近可能不會去上課了。”
小言說完拎起行李就往外走去,凌曦忙跟上去:“我去送你,你一個人回去也不安全,你帶錢了嗎?帶了多少?你這回去是辦喪事還是……”
凌曦沒有說下去,因爲他看見小言的臉色已經變了。
是哀傷還是痛苦他分不太清,只知道他這麼多年第一次看見小言臉上有這種慌張又無措的神色。
“算了,上車。”凌曦說着便把
小言的行李扔進後備箱,自己要去開車時被管家陳叔拉住:“小少爺啊,你不能去,這馬上要考試了。”
凌曦剛想說話便被小言攔下了:“好了,你別跟着湊熱鬧,小張叔叔送我去就好了,你們都家待着吧,這還有不到半個月就考試了,好好準備。”
說完,小言直接坐上了副駕駛,跟陳管家道:“陳爺爺,我走了,要是爸媽回來問起來就說,就說我……”
“小言,我知道,你快去吧。”
陳叔剛說完,小張就一腳油門踩了出去。
小言一路上心慌意亂,這是她第一次一個人離開饒家,要回到自己的家鄉,要去找自己的根,那個地方,她已經沒有印象了,而那個爸爸,她已經忘了他的一切。
小言覺得自己很不孝,這麼多年來也沒有回家看過爸爸,她覺得自己真的太過分了。
可想起饒家,她又覺得愧疚。
饒家爸媽把自己養大,把自己當親生女兒對待,自己……
小言有點難受,她用手捂住眼睛,眼淚便從指縫中流了出來。
回到家,在看到爸爸遺照的那一刻,所有的回憶好像都入潮水般再一次涌了出來。
記憶裡的面孔逐漸清晰,像碎片一樣一片一片地拼湊完整,那個熟悉的臉龐又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幾乎不用醞釀任何情緒,僅僅憑着血濃於水的親情也可以輕易地哭出聲來。
但這個葬禮卻並不像小言想的那麼單純,所有的人間道她都是在說:“你啊你啊,你是吳家的孩子,你現在在饒家吃香的喝辣的,都忘了我們了是吧。”
還有人說:“你在饒家那麼多年,也沒多帶點錢回來,你看你爸這葬禮,都是我們出的錢。”
“錢錢錢……”永遠是錢。小言突然想起了六歲那年,他們一大羣人第一次去到了饒家,那時候,爸爸給了她一巴掌,讓她哭,讓她鬧。可她那時候怎麼都哭不出來。
可後來爸爸不然她哭了,她卻忍不住不哭。
就像是現在,想起來的大多數都是不好的回憶,偏偏淚水卻比潮水還有洶涌。人啊,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物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