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近日來總是聽着那些小妖怪們說着天界何等複雜,衆位神仙又是何等的面和心不合。他只當作笑話來聽,但經過今天這麼一一細想來,確實是有端倪的。
“大人,靖霖近日來總是翻看小妖書房中的各色典籍,且多半是記錄從前的書籍。小妖怕他起了疑心,便狠狠訓斥了一番。”
這一日,翎東到紫檀宮來向鳳主請安,將歐靖霖近日所做的事情都統統彙報了上去。眼神中好似有些猶豫,說話也有些吞吞吐吐的。
鳳主看他一眼,又閉上眼睛想自己的事情了。翎東跪了良久,他才說道,“從前的事情他不記得了,或許是個好事。但再遠於從前的事情,他再怎麼翻書籍都是在做無用功的。他翻書或許有別的用處,你不管他就是。對了,他近來修煉如何?”
“精氣神俱佳,大有長進。比前一世更爲開竅聰明。”前一世的歐靖霖只空有一身的法力,腦子卻是不大好使的。因而總是那麼固執,但說到更久遠的事情,那是更加忌諱的事情。說不得。
鳳主睜開眼,緩緩坐起來,他是真的年老了。這位置一坐就是幾萬年,大小事務都需要他來勞心勞力,當真是累得慌。並且,天帝這一老兒竟然將自己這兒最好的宮殿給了那黃毛丫頭,實在叫他心裡難受。
“這就好,我將靖霖託付給你。你有第一次的失誤,第二次若是再失誤,提頭來見。你也要好好地教他,別被那個小狐狸媚子給勾了魂兒去!”簡短的幾句話,更是讓翎東心生寒意。雖然他在追隨鳳主的時候就已經有了覺悟,這些年來所承受的壓力也是意料之中的,但如此讓他膽寒,還是第一次。
前一世是那綠枝,算是自己失算,本是要測一測那小子定不定得住心,卻讓靖霖對那女子是如癡如醉,好不愛護。這一世又多了個花鳳凰!還是他最爲寵愛的長子曾經的準王妃!這女子到底有什麼好的!還不是那女人生的狐媚胚子!真是想想就
氣!
那女人……鳳主的心忽然咯噔一下,已經是好久沒有想到她了。但至今若是再念想她,心臟仍然不免隱隱作痛。心中又是一陣煩躁,便將翎東給打發下去了,獨自一人在大殿之中飲酒。
遙想當年鳳主還是嫡長子的時候,曾娶過一任王妃,卻始終未能夠得子,好容易懷上一個孩子,卻受了誣陷說王妃不檢點,那孩子不是他的。他受奸人挑撥,一氣之下將她打傷,她卻一滴眼淚都沒掉,獨自下了人界,從此再未回過天庭。那生下來的孩子也因爲孱弱的原因而夭折。至今經歷這麼多事,最念念不忘的仍是她。
翎東回到神山後,便又撞見歐靖霖在他的房間裡鬼鬼祟祟的,其實他私心是不想讓這歐靖霖知道以前的事情。可思來想去還是鳳主的話說得對,今日瞞得過他,明日瞞得過他,若有一天經過一個偶然的契機知道了,發起怒來,那才叫可怕呢。倒不如順其自然,既然曾經是那樣威風的人物,骨子裡自然有股傲氣,更不會比玉鴴差。
這時的歐靖霖正翻到《上古神書》的第一卷,記載的是父神,父神是世界上第一個神仙,誰來孕育的他,誰來將他教養,都不可知。但唯有提到一點,便是從前上古十大惡獸之一裂天兕,是一隻能夠將天空撕裂的母犀牛,父神馴服了其餘九隻神獸,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便將它囚禁在窿釦鍾內,借用的力量,乃是隨着他一起到這世界的神石。那個時代,有一個統稱,伏獸紀。父神慈愛,將所有的猛獸都給馴服,世間才得以太平。人類才能夠繁衍生息。
第二卷說的便是淳林,不過大多數都是褒揚誇獎的詞語,看得也膩人。它說淳林是繼父神之後對天地之間的萬物造化貢獻最多的人,卻沒有詳細記錄他到底貢獻了什麼,做了什麼造福的事情。也沒有提及淳林當年是如何降生的,更沒有說他的母親是何人。
歐靖霖心想這書怪得很,關鍵的什麼都沒有,可見撰書之人不
怎麼學識淵博瞭解神仙的歷史。但吐槽歸吐槽,便再看下去。
但後面也都是不要緊的事情,什麼天帝什麼時候添了一個孫子呀,什麼時候王母生日衆神仙送了什麼禮物啊。這類的小事也記載其中,卻漏了緊要的部分。翻看到最後一頁時,卻記載着一個天神,驍勇而又強壯。是當時天界裡最爲強大的神仙,可惜他不是戰神,也沒有在戰場上立功。只是書中這樣說着罷了。他又回過頭去看那天神的名字,卻模模糊糊的好似沾染了水漬,他一摸頭,全是汗,原來是自己的汗……
他有些沮喪地放下書,這些書都是這一個樣。要緊的沒有記載,不要緊的小事卻是錄了一大堆!真不知道天上的史官有沒有被天帝貶下人界!這樣拿捏不到輕重。
翎東說他再修煉個幾年便可以成仙了,可成仙還差最緊要的一步。老頭子雖然沒說差了哪一步,可想來是很重要的東西吧。連他都那樣眉頭緊鎖。因他前世差點功德圓滿,所以自己的神經與百個穴位都已經張開,這身子比他想像的也強健了許多倍,自然是不怕那些小傷的。可最重要的,還是飛昇時的情劫,老頭子說,要過情劫,需得忘記了現在心中所想所念之人,六根清淨,自然就不會在修煉時被那些複雜的情緒所打擾。
他問老頭子,愛到深處,不能夠忘記,怎麼辦。老頭子說,都是錯覺,一念之間罷了。他也不想忘記,若是忘記了花鳳凰,那飛昇還有什麼意思?長生還有什麼意思?他到時候,就是個無異與其他神仙的逍遙之人罷了。雖說逍遙,可他並不願意逍遙。要找個囚籠,將自己關起來纔好。
歐靖霖坐在石階上嘆氣,吐槽着那史官怎麼這麼不知道輕重,記載的都是無用之事。一條小青蛇爬到他的身邊,吐着信子問道,“公子可有什麼煩心事嗎?”
原來是條小巴蛇,想來年紀還輕,什麼都不懂。歐靖霖便擺了擺手,“不是你個小孩子能夠理解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