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梅的鞭子尾隨而至。
丁香道:“雪小姐,你趕緊抱着小白進去吧!”
玉煙輕拍着懷裡的小白,“我還要看戲呢!爲何要進去?百結,你記着,小白是你的責任,不是我的!所以,無論如何,你都必須活着。”
薛梅的武功本身就不如姚澤樟,再加上剛纔混戰的體力消耗,現在對決,就更不是對手了。
只聽薛梅悶叫一聲,受傷倒地花。
韓鬆飛掠過來,一把將人抱住,“薛梅!你怎麼樣?”
姚澤樟劍一轉,卻又衝着玉煙而來揠。
丁香擋在玉煙的前面,“不要傷害雪小姐------”話沒說完,整個人就已經被踢飛出去。
“你想做什麼?”玉煙顫聲道,手裡緊緊抱着小白。
可惜,她的力氣終歸是小,尤其在會武功的野蠻男人面前,就更顯得微不足道了。
姚澤樟一把抓過襁褓,擡手就扔了出去。
“不——”玉煙淒厲的喊聲劃破夜空。
玉煙飛奔出兩步,卻見另一個身影從天而降,正好接住了襁褓。
與此同時,雲竹的劍隨之而來,將姚澤樟圈進了劍影之中。
玉煙長長的鬆了口氣,憑直覺喊了聲:“沈廷鈞!”
高大頎長的身影帶着壓迫而來,冷聲道:“你喊我什麼?”
玉煙不理他聲音裡的疏離,不待他靠近,就一下子撲到他懷裡,放聲大哭。“沈廷鈞,我好想你啊!”
回到現代的那一個多月,她在各種不適應裡,如同行屍走肉般活着。每每伸出手去,想要抓住什麼,卻總是空空如也。那種失落是無法用言語說明的。
現在,她終於找到了真實的感覺。
只是這感覺還沒有親夠,卻被人強行推開。
沈廷鈞一手抓着襁褓,一手厭惡的將懷中的人兒推開。
把眼淚和鼻涕都往他身上抹,他可以容忍,卻只限於一個人。
就算是那個人的妹妹都不可以。
丁香趕緊上前,搶過襁褓。也得虧及時,再晚一步,小白就要從裡面滑出了。
這也不能怪沈廷鈞,他畢竟沒有抱嬰兒的經驗啊!
玉煙雖然人被推開了,卻還是執着的不肯放棄,靠前一步,擡手摸他的臉,先摸眼睛,再是鼻子,還沒到嘴,手就被無情的甩開。
“柳雪!你逾矩了!”
柳雪兩個字,將玉煙敲醒。
是啊!她現在是柳雪,不是柳煙。外貌換了,而他的認知自然也跟着換了。
玉煙聳聳肩,退到一邊,冷哼道:“你今天膽敢推開我,日後就別後悔!”
明知道他心裡是因爲她才推開她,可她心裡就是有氣。
明知道他已經認不出她也算是有情可原,可她就是心裡不舒服。
不是聽說真正相愛的兩個人是有心靈感應的嗎?
他爲什麼感應不到她?
難道是他們愛的還不夠深?
雲竹一邊跟姚澤樟一邊忍不住的嗤笑,“這丫頭說話,越來越有意思了!”
沈廷鈞沒好氣道:“速戰速決!打個什麼勁?”
“你來試試?”雲竹沒好氣道。
當他這是在鬧着玩呢?也不想想這姚澤樟的武功那是隨隨便便三腳貓的功夫嗎?
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
雖然不好對付,但云竹也不想再戀戰,使出狠招,全力以赴。
玉煙則在薛梅的身邊蹲了下來,傷口是看不到,只能摸脈。然後吩咐韓鬆道:“趕緊把人抱進屋啊!你這樣子傻抱着,她遲早會血流而死的。”
韓鬆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的抱薛梅進屋。
玉煙剛要擡腳,就見姚澤樟被雲竹飛起一腳踹倒在地。
姚澤樟則反應挺快,一個翻滾,就到了丁香面前,立刻將丁香挾持在胸前。
雲竹冷笑道:“姚澤樟,你已經重傷在身,這樣子反抗,有意思嗎?”
姚澤樟道:“你們誰再靠近,我就宰了這個女人!”
沈廷鈞冷聲道:“那個女人本來就是你的!你要挾誰?”
“等等!”玉煙出聲,“那個女人或許不值錢,但是小白不能有危險!”
“小白?”沈廷鈞蹙眉,眼前就浮現出白狐的影像。
玉煙知道這個名字肯定觸動了他某根神經,於是,繼續強調道:“百結說,那個孩子叫玉小白!”
雲竹不甘心道:“那就讓他這麼走了?”
玉煙擡頭看看天,星光閃爍。也就這古代,纔有如此乾淨美麗的星空。“我夜觀天象,發現他的命數還未盡。”
雲竹就笑出聲來,“你還會觀天象?小小年紀,別學人家老成樣。”
玉煙聳聳肩,“他的命,自會有人收拾。”
tang姚澤樟就挾持着丁香逃命去了。而他手下的那幫人,則是死的死,傷的傷。
玉煙轉身進了屋。
韓鬆已經點着了燈。
藉着燈光往榻上一看,薛梅的背染紅了一片。
玉煙眯了眼睛,厲聲道:“全都出去!我得爲她處理傷口!”
“你行嗎?”韓鬆質疑。
“你行,你來呀!”玉煙樂得順水推舟。
沈廷鈞道:“她好歹是柳太醫的女兒!韓鬆,你出來吧!”
韓鬆遲疑的往外走,就算再不信任,也得放手讓她處理。誰讓此刻這裡,只有她跟薛梅是女性呢!
玉煙扯開薛梅的衣服,檢查傷口,有二十公分長,好在刀口不是很深。
幸好自己受傷,忍冬弄了很多瓶瓶罐罐的藥來。找了類似止血的藥,給她撒上。
玉煙走到門口,拉開門,看着外面三個大男人,“誰去準備淡鹽水?”
“淡鹽水?”沈廷鈞和雲竹異口同聲道。
“淡鹽水怎麼了?”韓鬆不解的問。
玉煙道:“當初在昭縣,你小命不保的時候,就是靠着淡鹽水才活過來的。所以,趕緊去準備吧!”
韓鬆就橫衝直撞的去找廚房。
沈廷鈞道:“你怎麼知道淡鹽水的事?”
雲竹道:“很顯然,她姐姐告訴她的唄!”
玉煙狡黠的笑,道:“是啊!我姐姐什麼都跟我說呢!包括某人身上的胎記在哪裡,某人想不想聽啊?”
沈廷鈞的臉立馬就黑了。
雲竹湊熱鬧道:“想聽!在哪裡?”
沈廷鈞的一記飛拳就揮了過去,雲竹連忙哇哇大叫着躲開。
韓鬆飛跑回來,玉煙從他手中接過淡鹽水,碰的一聲關上門。
薛梅的小臉已經慘白,卻還是咬牙忍着不出聲。
玉煙嘆氣,“你是女子!疼就該喊出來的!”
薛梅趴在榻上,昂着頭瞪她,還不都是拜她所賜。如果不是她亂喊亂叫,能招來這場混戰嗎?
“你爲何還不爲我包紮傷口?”薛梅疼的額頭上的汗珠直冒。
玉煙將大鹽水放到她面前,“喝!記得剩最後一口。”
薛梅就莫名的煩躁,她很想反抗,但爲何對方說話的語氣就是讓她反抗不了呢?
碗裡的淡鹽水真的剩下了最後一口。
玉煙壞笑道:“薛梅,我是誰?”
“你是------”薛梅再看去,那笑容爲何會有種莫名的熟悉?
玉煙嘆氣,“連我是誰都不知道,該罰!”
玉煙將剩下的淡鹽水喝到嘴裡,然後猛的噴到了薛梅的傷口上。
然後就聽到薛梅發出了殺豬般的嚎叫。
玉煙摸一把嘴,“這纔是正常的反應!”
韓鬆一腳踢開了門,衝了進來,道:“怎麼回事?”
“出去!”玉煙的聲音不容置疑,“出去說!”
玉煙走到外面,也不關門,薛梅的呻吟就一聲一聲的傳了出來,絕對驚心跳肉。
“什麼情況?”韓鬆迫不急的問。
玉煙瞪着他,現在知道擔心了,早幹嗎去了?
“傷口有毒!”玉煙嚴肅了表情道,“所以,她現在很危險,如果不抓緊時間,怕是性命不保呢!”
“你說什麼?”韓鬆一把抓住玉煙胸前的衣服,直接將人提了起來。
玉煙在快要窒息的時候,閃過的唯一念頭就是增肥。最好胖的跟母豬一樣,到時候看誰還能一隻手提起她。
“放開!”沈廷鈞看不下去的厲喝,“玉兒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縱使玉兒不在了,她也是主子。”
玉煙的肺裡在重新獲得空氣後,心裡也跟着滿了。
沈廷鈞能說出這樣子一番話,證明心裡還是有她的!
現在是什麼情況?難道這就是世界上最遠的距離嗎?明明他愛着她,卻不知道她就在他身邊。
想想,好酸爽!
韓鬆沒了脾氣,語氣軟了下來,“你爹是太醫,你肯定有辦法,對不對?”
“對你個頭啊!”玉煙沒好氣道,“雲竹他爹是國丈,他是不是也得是國丈啊?”
“噗——”雲竹沒想到話題會轉到他身上,更沒想到這話題過來後還是這般的可笑。
“你是不是人啊?”韓鬆惡狠狠的瞪雲竹。
雲竹清清嗓子,“柳二小姐,就真的沒法子嗎?”
玉煙挑眉,“我雖然不是我姐姐,但是對於治病救人還是多少知道點兒的。辦法倒也不是沒有,就看有沒有人樂意了。”
“那還不快說!”韓鬆跳腳道,“只要我能辦到,我肯定去辦!”
玉煙就翹起嘴角,“很簡單了,就是得有人把她傷口的毒吸出來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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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爲什麼不吸?”韓鬆脫口而出。
“你是豬腦子啊?”玉煙叉起腰,“我先是差點兒被姚澤樟那個人渣凌辱,然後逃跑又從萬丈懸崖跌落,好不容易撿了條小命回來,你想讓我再賠上嗎?”
“你爲什麼不早說?”沈廷鈞眯了眼睛。
姚澤樟他居然敢!若是早知道他有這般罪行,剛纔他肯定要將他碎屍萬段的。
玉煙無所謂的聳聳肩,“現在救人要緊,你們三個大男人,誰上?”
雲竹推波助瀾道:“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流血都不怕,害怕一親芳澤嗎?韓鬆,你不來,我可來了!”
“一邊去!”韓鬆擡腳就要往裡走。
卻被玉煙拽住了胳膊,“她的傷可是在背上!韓六品可得想好了,這一親下去,薛梅的將來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韓鬆愣愣的反應不過來。
玉煙道:“你已經不負責任一次了,若是這一次還想佔了便宜腳底抹油。薛梅那可是個烈性,你還不如直接讓她追隨我姐姐去了算了。”
韓鬆就直接甩了玉煙的手,大步走了進去,然後甩上門。
雲竹道:“這是什麼情況?”
玉煙拍手嘻嘻笑,“就是我們家的薛梅要嫁人的情況唄!”
雲竹詫異的看着她,“你該不會是在算計他倆吧?”
玉煙揉着自己的小腰,然後眨巴眼睛道:“對呀!這都被你發現了呀?”
雲竹道:“只有雲竹那頭大笨牛纔是傻瓜!”
玉煙嘆口氣,“那不是傻,那是關心則亂!就像現在,吸到嘴裡的明明是鹽水的鹹味,他還以爲是毒藥味呢!”
雲竹瞪大了眼睛,“你在薛梅的傷口上撒鹽?”
玉煙邪邪的笑,“我不過是想看薛梅失態的樣子罷了!”
雲竹很想說柳煙死的時候,薛梅不是已經失態一次了嗎?話到了嘴邊沒敢說,怕沈廷鈞飛腳踢他。
柳煙的死是一個禁忌,也是這個男人至今都不肯面對的現實。
雲竹道:“你就不怕韓鬆追殺你!”
玉煙聳聳肩,“他敢!我有姐姐保佑,無論是人還是鬼神,見了我都得禮讓三分。”
雲竹就笑了,“以前還真從來不知道柳二小姐的性情是這樣子的呢!”
沈廷鈞在旁邊突兀的開口,“她這個樣子像誰?”
雲竹搖頭嘆氣,“你該不會又犯病了吧?”
“犯病?你病了嗎?”玉煙拉近她和沈廷鈞的距離,“什麼病?來!我給瞧瞧!”
“你別碰我!”沈廷鈞甩開險些被她抓住的手,倒退兩步。
明知道面前站的人是柳雪,可他還是抑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想法。那說話的語氣,那算計人的壞壞,還有就是那掌控全場的氣勢,都是那麼的熟悉。
是因爲他太想念玉兒的關係嗎?所以纔會出現這樣的幻覺?
“切!”玉煙撇撇嘴,“以爲我稀罕呀!哼!”
沈廷鈞甩甩頭,“天亮後,將人帶回王府!”然後一個翻越,人便不見。
“要走也不打聲招呼,太沒禮貌了!”玉煙難掩失落的咕噥。
雲竹嬉皮笑臉道:“怎麼?你捨不得他呀?我可聽說,你姐姐臨死之前,是請太后保媒把你許配給他了。”
玉煙將視線一到了他臉上,“我姐姐交代遺言的時候,你在哪兒?你知不知道,她在去選妃宴之前,一直在等你?”
雲竹臉上的笑就迅速隱去,“別說了!若是能夠重新來過,我絕對不會聽她的,離開京城。”
他回京,得到竟然是她灰飛煙滅的消息,無疑是驚天霹靂。
他回來晚了!更有甚者,他當初就不該離開。
兩人就陷入沉默。
星光黯淡,天空已經轉白。
玉煙打了個哈欠,“我進去看看,他們倆親夠了沒。”
雲竹勉強笑笑,“他要是追殺你,記得喊救命!”
玉煙莞爾,“只要你不出賣我,他肯定不會追殺我!”
那飄然綻放的微笑,在黎明的曙光裡,就讓雲竹有了不真實的感覺。
雲竹找了馬車來,載着玉煙和薛梅,緩緩的向京城駛去。
玉煙上車後就大睡,一直到馬車停住,還沒有醒來的意思。
薛梅都已經被韓鬆抱下馬車,動靜不小,但玉煙愣是沒被吵醒。
沈廷鈞和雲竹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沈廷鈞的臉色就越來越難看。
雲竹則是一臉的嬉皮,“你抱,還是我抱?”
“王二!”沈廷鈞喊。
王二就硬着頭皮上前,“王爺是要屬下抱嗎?”
沈廷鈞道:“給車伕錢!就說馬車王府買了。讓她繼續睡,本王倒是要看看她能睡到什麼時候。”
雲竹難以
置信道:“你就讓她這麼在車裡睡?”
沈廷鈞轉身,“扔個毯子給她蓋!”
“不是!”雲竹追上去,“你就不怕她醒來追殺你?”
沈廷鈞蹙眉,“你以爲她是玉兒嗎?”
這個世上,只有她的玉兒纔會一點兒屈都不吃的!
雲竹說的很對,他若敢這般對待玉兒,玉兒醒來是真的會追殺他的。
現在,他是多麼渴望那種被追殺的感覺,甚至還很懷念那種被人氣的跳腳,卻又發泄不出來的感覺。
那種感覺,唯有他的玉兒才能給他啊!
玉煙醒來,已經進入了另一個黑夜。
身體各種疼痛不適,發現自己是睡在馬車裡,而馬車停放的地方居然是平祝王府時,那個火大呀!
玉煙扶着腰,拖着腿,直奔東院而去。
王二亦步亦趨的跟在後面,“雪小姐!那個,王爺說了,讓您住到北院去。”
“北院?”玉煙的眉毛就高高的挑起。
他居然讓她去住北院!要不是腰腿不舒服,她肯定是要跳起來的。
王二道:“雪小姐,你一向是個好性情的!就多體諒我們下屬吧!自從王妃去世後,我們這日子真是難啊!”
玉煙道:“二總管且退下,我這口氣不出不行。等我跟他理論完了,我自然不會住他這東院。”
到了東院,玉煙進院後就大喊:“沈廷鈞,你給我出來!我姐姐才過五七,你就這般虐待她最喜愛的妹妹,過不過分啊?”
韓鬆就出現在門口,看着玉煙直奔主屋而去。
還是從前的佈置!似乎她從王府出去時是什麼樣子,就還是什麼樣子。
玉煙眼一熱,看着那熟悉的榻,很想倒上去,繼續睡她的大覺。
無奈,肚子餓得咕咕叫。
人要是在飢餓狀態,會比平常更容易煩躁。
玉煙顧不得懷舊,出了主屋,直奔書房而去,擡腳就踹門。
沈廷鈞正在看書,頭也不擡,淡淡的吐了兩個字,“醒了。”
玉煙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你把我從馬車裡抱出來,會死呀?你這般狠心的對我,就不怕我姐姐半夜來敲你的門找你算賬嗎?”
沈廷鈞道:“我求之不得!”
“什麼?”因爲低血糖的關係,玉煙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遲鈍了。
沈廷鈞道:“無論是我死了,還是她來找我,就都可以見面了。”
這話說得很輕,卻重重的壓在了玉煙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