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手斷了……”
劉昊是骨科醫生,對於這種被刀切的重創,頭腦中本能就有了該如何救治的方案。
1:進行嚴密的包紮止血。
2:用紗布包裹斷肢,放入無菌的容器裡面,再加入冰塊進行隔溫保護。
3:也是最重要的一步,那就是送往就近的三甲醫院進行救治,因爲斷臂接回的最晚時間僅僅只有六個小時。
而眼前他們所處的壞境,根本無法滿足以上三個條件,這意味什麼?斷臂是無法避免的重創,更殘酷的是,對方更有可能因爲大出血而瀕臨死亡。
這是人,不是喪屍,望着不停滲出的鮮血,劉昊只覺得厚重的衣服都無法阻礙心中的冰涼。
劉昊的顫聲讓雙方反應了過來,楊爍咬着牙,跑過去彎腰便拾起了一旁的斷臂,握有殘肢的手有些顫抖,但他還是蠻橫的掰開手槍上的一根根手指,然後代替斷臂握住了手槍,上膛,舉槍,比住了那些手持武器的潛在敵人。
手槍只有一把,那些兇徒人數再多,也能起到一些威懾作用。
楊爍混跡黑道,幾年摸爬滾打,他學會了一個道理,人與人之間,個人強弱放在一旁,誰能把誰嚇唬住,纔是最重要的。
法治社會,槍支只是地下世界的一種社交手段,可以不開,但是不能沒有。
因此,他以往只是私下摸摸,根本沒有真的用槍指過誰。
他很害怕。
無論是伸手抓起斷肢,還是掰開那些還有溫度的指頭,都讓他汗毛豎立起來,但他清楚,自己必須剋制恐懼。
楊爍舉着槍,朝前走了幾步,壓低聲音,沉聲道:“沒有聽到我們老大的話嗎?誰在靠近一步,我就打死誰!”
威懾起到了一定作用,投鼠忌器的幾人只是面露狠色,但卻沒有真的上前一步,畢竟範黎之前的舉動太過駭人聽聞,一刀便砍斷三角眼的手臂,而真正讓他們之前陷入呆滯的原因是,眼前這個男人捱了一槍之後,竟然毫髮無損,根本沒有看到傷口以及鮮血從體內流出。
之前距離那麼近,就算是一個瞎子聽音開槍,都有機率打中,更不要說是一個正常人。
人對未知是恐懼的,正因爲他們不清楚範黎擁有石化皮膚,在見到這近乎詭異的一幕後,才神情凝滯,沒敢輕易上前。
胡華耀望了一眼楊爍,他倒是沒有想到對方還有這般勇氣,竟然第一個站了出去。
作爲一個成年人,他有自己的主意,但他也清楚一件事情,無論是範黎今日是反抗的一方,還是欺凌弱小的一方,他都必須站出去,因爲他們是一個集體。
胡華耀沒有多想,便邁步站到了範黎的身邊,他身穿一套橄欖球服,上面還有一些未曾清洗掉的血漬,至於武器,則是一根纏繞鐵絲與鋼釘的棍棒,在鐵釘的縫隙之間還有一些類似頭皮的粘黏物。
如果單論孔武,胡華耀無疑在這三人之中最具威懾,透過頭盔,一雙眸子緊緊盯在前方,像是一頭出籠的棕熊,一旦聽到命令,就會用棍棒解決掉眼前這些人。
範黎一手持刀,一手捂住三角眼的嘴巴,直到現在,對方受傷的胳膊上還垂流着溫熱的鮮血,傷口太大,對方的臉色變得蒼白,就連掙扎也變得微弱起來,顯然,失血過多的他進入了危險期。
但儘管如此,範黎卻沒有救治對方的打算,胸口處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還在持續,石化皮膚防禦的只有表皮,內在因爲槍支的衝擊力,顯然受到了一些損傷。
如果自己沒有因爲特性,覺醒石化皮膚,剛纔那一槍,在醫療如此匱乏的背景下,足以要了自己的性命。
所以,三角眼該死!
喪屍與人類不同,後者滾燙的鮮血,無疑讓範黎有了一些異常感。
“把手中的食物放下,然後帶着他給我滾!”範黎掃視周圍,在發現沒人敢上前一步後,用力一推,懷中那個虛弱的身影便踉蹌的倒在同伴的懷中。
範黎、楊爍、胡華耀形成的威懾力無疑讓幾人感到一絲恐懼,剩餘的幾人對視了幾眼,放下手中的食物,便準備拖着三角眼離開。
“等等……”
範黎突然從背後叫住了他們,然後道:“你,你,把手中的武器留下,還有最後靠邊那個把衣服給我脫下來。”
身上被鮮血所侵溼,範黎必須換一下衣服遮蓋濃稠的血腥味。
最後一人在森寒的槍口威脅下,不得不脫個精光,這屈辱的一幕,讓一行人倍感憤怒,但礙於槍支與範黎的威壓,他們卻不敢表達出來,只能如同喪家之犬逃離了超市。
望着離去的衆人,胡華耀朝前一步,低聲對着範黎說道:“黎哥,放這些人離開會不會有麻煩?”
範黎看了一樣胡華耀,成年人的世界有着一套不用言表的潛規則。
範黎聽出了胡華耀的意思,這些人存在危險,一個嘍囉尚且拿着槍支,那麼對方背後那個所謂的首領呢?是否掌握着更加可怕的能量?
斬草除根。
胡華耀顯然對這幾人動了殺心。
和平年代,沒有人會因爲拌嘴而大開殺戒,但現在是末日,手握槍支的三角眼的確沒有手下留情,除了範黎,剛纔換成任何一個人,這時候也已經躺在地上,沒了氣息。
死亡與鮮血孕育了罪惡,不僅僅喪屍,一些倖存的人類們,同樣將自己帶入了一種獵食者的身份之中。
胡華耀親手扭斷自己愛人脖頸的那一刻起,似乎就完成了一場邪惡的蛻變,他還有胡佳,那是他的軟肋,殘殺手無寸鐵的敵人,這不是一個父親該有的狠辣,但這卻是他必須考慮的一點,他怕對方報復,索性,做的絕然一些。
範黎沒有回覆對方,只是轉過頭,看着地上那一連串的血跡默默說道:“那個人流淌的鮮血,侵溼了同伴衣物,他們走的又太過匆忙,根本沒有用清水去掉腥味的機會,外面喪屍可不是吃素的,就算僥倖回到營地,又能倖存幾個人?”
喪屍對於鮮血有着敏銳的感知能力,一旦出去,這些人立刻就會成爲衆矢之的,至於下場,自然可想而知。
不似胡華耀那明顯的殺意,範黎這幅淡然模樣,輕描淡寫便說出對方結局的語氣,反而更讓人心有餘悸。
一時間,幾人慄慄危懼,只覺得範黎像極了一個披着人皮的怪物。
範黎有着一套在末日生存的準則。
他不會爲了一己私慾漠視人命,因爲他身上還有未曾熄滅的人性光輝,但同樣,他也不會原諒那些漠視自己生命的敵人。
在這片廢土上,對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最大的殘忍!
這個道理,在平房遭遇那個要將自己餵食喪屍的父親時,範黎便已經明白了。
周圍寂靜了一段時間,楊爍這才上前有些諂媚的把手槍遞給範黎。
範黎看着手握槍支的楊爍,一時難以和在家洗衣做飯帶孩子的全職保姆掛在一起,對方似乎要比自己想象中的優秀一些。
“這次你表現的很不錯,手槍自己留下來吧。”
範黎擁有石化皮膚,像是這種槍支,根本不足爲懼,倒不如用來收買人心。
“給我了?”楊爍一臉驚喜,對於普通人而言,槍支的意義遠大於冷武器,他也覺得這段時間碗沒有白洗,只想着回到家中,好好把黎哥的房間收拾一下,以表達自己的謝意。
胡華耀望向楊爍的眼神有些複雜,他原本有些輕視這個不靠譜的混混,但對方現在有了槍支,實力顯然上升了一個階位
小混混殺不了人,但握有槍支的小混混,卻是一個不小的威脅。
不理會二人的小心思,範黎轉過頭望向呆愣在一旁的劉昊,語氣有些不善,冷冷說道:“撿起那些打包好的食物。”
劉昊打了一個哆嗦,他也清楚之前自己有些失態,四人中,唯獨他沒有站出去,這顯然引起了範黎一些不滿,他不敢拒絕,點了點頭,連忙去一旁歸置物品。
範黎轉身望向超市入口,這裡東西齊全,顯然能貼補一下營地現在的短缺物品。
在用清水將身上血漬去掉,換上新衣服後,範黎幾人搜刮了一番,便朝着之前的路往營地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