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道完全不同的神通,以完全不同的氣勢與靈機,從五個完全不同的範圍,直擊在場的五位尊主。
以一人之力,打出了圍攻五人的氣勢,哪怕是這五道神通威力稀疏平常,也足以證明蘇晝的底蘊之深,實力之強,根基深厚堪稱不可思議,冠絕同代。
但實際上,這五道神通的威力神意俱足,無論是角度氣魄亦或是精妙程度,都堪稱上上之選,足以令任何一位尊主都嚴陣以待。
霎時間,面對這照耀了整個星域的武道神官,光鑄星域恆星港口周邊,五位尊主都在剎那提起了精神,肅然應對。
除卻創始道的加特尊主,以及御衡道的柏蘭爾尊主外,其他三位尊主,也從懶散的旁觀中警覺而起。
祂們分別是天啓道的艾莉爾尊主,械神相爲一尊持琴的八臂蛇女;羅天道的正耀尊主,械神相爲一位莊嚴渾厚的披鎧巨神,以及宏輝道的赫拉凱爾尊主,械神相爲一團飄散聚合不定的宇宙蜉蝣集羣。
這三位神系大使早就聞名於宇宙,其中,天啓道擅長推演分析,倘若做好準備,能以一分力破敵百分千分,堪稱十天神系的‘神通第一’。
艾莉爾尊主能作爲大使,自然有其底氣,祂昔日還是人類時,還是她時,便是數千星域知名的音樂大師,甚至還未開始超凡修行,便已經將樂理融入靈魂。
而在成神後,艾莉爾便迅速領悟了神系至高傳承之一‘天命譜’,如今已是天啓道真正的核心高層。
所以,當艾莉爾尊主顯化自己龐大的八臂蛇女相,以自己那數十根足以攪動大氣層的修長鱗指撥動琴絃時,千萬億萬道交錯融合的靈音,便在宇宙真空中震響。
這些靈音每一個單獨來看,都不過是稀疏平常的一道術法,但是它卻像是真實的生命那樣,只要存在,就會不斷地與其他靈音互相交錯共振,互相影響,甚至汲取其他靈音的力量變強,然後又爲更上層的靈音提供資源,就像是一個世界中無數人交錯而形成的社會文明那樣,繁複無比,卻又規整如一。
靈音內蘊一界,這‘天命譜’譜寫的,便是一界衆生的宿命!
面對蘇晝朝祂斬出的一道‘圓融無缺’的刀光,整個靈音世界便震盪起來,無數靈音互相影響壯大,最終在一層層的競爭與戰鬥中,決出了一位絕對的‘主角’,一道強橫無比的神通!
就像是金字塔的塔尖那般,在天命的譜寫下,一界衆生所有的紀元,所有的力量與底蘊,最終都化作了‘主角’的資糧,無數波紋,無盡靈潮翻涌澎湃,最終極盡昇華,在熊熊燃燒中化作了一道璀璨的音紋,一首美妙的歌謠,朝着蘇晝的刀光迎去。
這悠遠的音紋歌謠,正在汲取整個宇宙中所有的靈力強化自己,所過之處,真空塌陷,時空扭曲,亞空間的能級也跌入最低點,萬事萬物都要爲天命讓步,化作它必勝的踏腳石!
面對這樣不斷擴散,節節攀升的音紋,蘇晝的刀光就像是在海嘯中行駛的漁船一般渺小無力,彷彿隨時都會在驚濤駭浪下傾覆。
但卻並沒有。
秉持着‘完美’真意的刀光,面對天命之音源源不絕地壓迫,卻始終保持着不變,無論外界再怎麼險惡艱難,卻依舊以五德五行之法保障自己內部的圓融如一。
甚至,越壓迫,這刀意便越精純,就宛如一次次歷經重生,所以一次次變得愈發強大那般,直至不可阻擋。
轟!!轟!轟!
即便外界時空已經畸變,又有莫大外力要強行消磨它的力量,但這完美的一刀仍然斬碎重重阻礙,抵達艾莉爾尊主的面前!
一時間,煌然刀光暴漲,在這位天啓道尊主驚怒的呼聲中斬碎了半個豎琴,令八臂的械神狼狽退卻。
與此同時,羅天道的正耀尊主正沉默地端坐於自己宛如金字塔一般的戰艦之上。
祂的械神相,乃是一尊宛如遠古岩石石雕的巖鎧巨神,披掛着威嚴的龍鱗鱗甲,以及荊棘一般的王冠,在宇宙中釋放着土黃色的厚重氣息。
羅天道,乃是信奉‘歸一’之道的宇宙神系,這一神系本質上並非是一個神系組織,而是一個龐大的帝國,一個以神系主‘大神帝’爲主的分封制度,每一位神祇,每一位尊主,都有各自的星域去統治。
而正耀尊主,便正是羅天道最古老,也是最龐大的星域集羣‘正耀星域羣’的統治者,祂乃是大神帝昔日的騎士,在大神帝於終焉災變的亂戰時成就合道那段時間,一直隨着對方征戰宇宙,故而也是對方最信任的下屬強者。
而作爲統治者,正耀尊主也堪稱完美,在祂的治理下,整個正耀星域羣欣欣向榮,無有官僚腐敗貪污,無有權貴強取豪奪,無有官吏擾民誤事,在一位造物者沉默的注視下,萬民安居樂業,幸福安康,故而人心歸一,天地一統。
面對蘇晝對其斬來的刀光,這位造物機神毫無遲疑地伸手,厚重無比,足以將星球也握於掌心的龐然巨掌僅僅是擡起,就令一旁光鑄星域的太陽光輝爲之傾斜,彷彿恆星都要向這位尊主拜服,向祂貢獻出自己的力量。
巨掌收縮,緊握,黯淡的刀光彷彿下一瞬就會被握滅……不,並非是如此霸道,正耀尊主的力量堂皇正大,並沒有直接摧毀蘇晝刀光的意願,祂只是想要將蘇晝的力量,也歸於自己的一部分。
羅天萬物,不限於任何人,也不限於任何來源,所有的力量,都是祂的力量。
實際上,正耀尊主的確握住了蘇晝的刀光,也的的確確禁錮住了它——在羅天道的至高傳承‘託天手’的力量下,即便是最桀驁不馴的強者,也會被鎮壓。
巖鎧荊冠的巨神目光微垂,祂覺得一切都是鬧劇,無論是企圖偷襲祂們的御衡道,亦或是突然出現的原初燭晝,都是祂無數年征戰中早已習慣,覺得不足爲奇之事。
但在下一瞬。
那道被禁錮的刀光,自爆了。
【什……】
這刀光自爆的是如此決絕果斷,以至於本以爲已經鎮壓成功,都開始轉移注意力,準備對蘇晝發起反擊的正耀尊主一時反應不及——而更加出乎祂預料之外的是,這刀光中蘊含的,屬於‘輪迴’絕對的‘拒絕’之力,已經不僅僅只是防禦,反而在自爆中醞釀聚焦,化作了兇暴無比的破壞力。
灰色的霧氣無止境地傳播者死寂的波動,令歸一的萬衆也隨之陷入靜謐。
不想被輪迴所限,不願意被世界禁錮——原本是拒絕受到傷害和壓迫,而到後來,就連輪迴,乃至於世界本身的禁錮都要否定,拒絕,乃至於要將其摧毀,轟入‘寂亡’。
一時間,正耀尊主緊緊握住刀光的那隻手被直接炸開,堅固的鎧甲與械神體全部都在盛大的爆炸中紛飛碎裂,化作漫天光屑,而正耀尊主驚愕的向後退了一步,凝視着自己已經殘破不堪的右手。
然後,這位尊主便露出欽佩的眼神,看向蘇晝,便停在原地。
【不對勁,這個原初燭晝究竟秉持的哪一類大道,怎麼黯淵道,涅槃道和輪轉道的絕技祂都會?!】
而另一側,站位略微靠後的宏輝道赫拉凱爾尊主,準確的說,是赫拉凱爾集羣網絡中,登時響起了衆多熙熙攘攘的聲音:【這斬向我們的一刀,資訊庫裡面甚至沒有記載!】
【他究竟是什麼成分?!】
什麼成分自然說不清楚,但赫拉凱爾集羣顯然現在是慌亂的。
這位宏輝道的尊主,其本質乃是一種亞空間中的靈能生物,外觀類似於螢火蟲,互相之間以光訊號爲信息交互手段,進行光速級的訊息溝通。
這一族裔弱小時非常脆弱,甚至其存在本身,都很難獨自生存,必須要依靠集體構成的靈能場域才能保證‘光’不會因爲亞空間中的時空風暴而熄滅。
但是等到它們強大起來後,所有個體的力量互補互強,甚至可以達成近乎於奇蹟一般的‘全民成神’,最終直接一步登天,以宏輝道的至高傳承之一‘聚渺陣’爲基礎,每一尊神都化作鎮守巨神竅穴的神祇,構成不朽神體,直接成就造物機神之境。
所有在場尊主中,祂的實力是最弱的,但卻也是最難纏的——因爲赫拉凱爾集羣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反應過來所有來襲的攻擊,適應任何一種攻勢,並且將所有攻勢的力量全部都分擔解離,以最可怖的計算力與默契,萬衆一心,擋住甚至是反過來擊潰敵人。
但是,原初燭晝向祂斬出的這一生機勃勃的一刀,甚至不是一種攻擊,它飛馳而過,想要阻攔都無法阻攔,因爲其存在就是一種合理,任何事物都無法阻攔這一刀光的延伸。
誰能否決自己的存在本身?誰又能擋住根本不是攻擊的攻擊?
起碼赫拉凱爾集羣是做不到的,所以祂甚至就連半點抵抗都做不出,就這樣被這一記沒有任何殺傷力刀光命中——而澎湃的生機四溢,強化着這一羣宇宙浮游聚合體中的一部分個體。
一部分。
存在本身就是合理,並不代表多元宇宙這個遊戲要講究平衡和協調了——只有競技遊戲才需要削弱其他生物達成均衡,而存在本身,就是平衡失調,不需要協調,也不需要完美的糞遊戲。
就是有一部分生命比其他的生命強,不服別活着!
所以,在一部分赫拉凱爾個體被世界樹和大道樹的力量強化,變得遠比自己的同類龐大,魁梧,甚至就連‘湊合着一起過’都辦不到後,整個赫拉凱爾集羣就崩潰了——這也是唯一一位整個械神相都崩潰了的尊主,也是唯一一位就連攻擊都沒有承受就敗北了的尊主。
三刀,三位十天神系的尊主便止步不前,或是武器被毀,或是神軀受創,或是乾脆的械神相都直接崩潰,化作原型。
而面對蘇晝更加認真,更加強橫的‘一箭’‘一槍’,兩位也是最強大的尊主,也同樣展現出了不同於其他尊主的特別手段。
御衡道的荒祈尊主柏蘭爾,乃是以光鑄星域爲中心,一整個星域集羣的管理者,祂昔日乃是追隨衡主卡拉的‘均衡神衛’的一員,也就是說是當代合道強者的親衛隊。
但是,在一次對宇宙根源的探索冒險後,這位尊主便逐漸轉變了自己的想法,最終在衡主被困於宇宙根源後,祂甚至沒有去想如何解救自己過去的衡主,而是乾脆地背棄,與激進派一齊,以衆神的權限掌控了合道武裝‘真理裁衡’的力量,徹底將原本的御衡道理念拋下,化身成了如今的御衡道核心領袖之一。
【不愧是能孕育出道生生命的燭晝一族……原初燭晝,你比你的那位後裔更加令我們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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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你會黯淵道的手段,掌握了諸多神系的力量,也不可能在這裡戰勝我們!】
哪怕是蘇晝已經對祂拉弓,射出一箭,這位械神相爲雙頭巨神的強橫尊主仍然不以爲意——祂向前踏出一步,亞空間便開始震顫,與表層宇宙開始混淆,偏向物質的世界與偏向靈氣精神的世界開始在柏蘭爾的力量下交錯,然後維持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此刻,黑暗與光明融合,物質,能量,時間,空間都開始模糊,所有的一切,定義的標準,都由柏蘭爾掌控。
御衡道至高傳承之一‘衡天域’,就此展現出了自己均衡萬物,卻也凌駕於萬物的威勢!
面對蘇晝射出的混沌一箭,祂擡起自己六臂中的四臂,作出了一個繁複的手勢。
登時,時空變動,柏蘭爾和蘇晝之間的‘距離’便被摺疊拉長了——亞空間和現實宇宙互相交錯重疊,構成了一個近乎於千層餅的結構,明明是理論上同樣的距離,卻因爲混亂之箭周邊空間的摺疊而近乎無限地拉伸。
除此之外,隨着柏蘭爾第二顆頭顱目光凝視向蘇晝,便有沛然洶涌的陰影之潮化作大道枷鎖,自亞空間朝着蘇晝的靈能投影蔓延而去。
攻擊投影,也是攻擊本體,攻擊本體,也是攻擊投影,倘若一個存在有衆多分體分魂,那麼柏蘭爾的攻擊也可以同時攻擊到所有,均衡的神力無處不在。
這也正是這位尊主懷疑的地方——哪裡會有人以本體在敵人的地盤突襲五位尊主?再怎麼狂妄自大也不是這樣的,這位原初燭晝必然有無數分體分魂躲藏在諸多世界,即便是死亡也可以迅速復生,這樣才符合祂的想象。
但實際上,全錯。
“你以爲我會黯淵道的手段?”
面對意圖阻攔混沌之間的雙重宇宙空間摺疊盾,以及朝着自己蔓延而來的亞空間鎖鏈,蘇晝搖了搖頭。
他露出了憐憫的目光:“但凡是對我熟悉一點的人都知道,我其實根本不會很多混沌的神通——這一發混亂之箭,是我剛纔現學的。”
“不過你猜猜,是誰教的我?”
【誰?】
這一句話並沒有說出來,僅僅是柏蘭爾內心中剛剛泛起的一點想法。
然後,祂的心靈就被貫穿了。
是的——那正在被雙重宇宙時空阻擋在原地的混亂之箭,根本就是個幌子,實際上,真正的攻擊,乃是蘇晝以心爲矢,以魂爲弓,射出的‘業火之箭’‘噬惡之箭’!
當然,這只是現在表面上的說法,假如柏蘭爾擋住了靈魂之箭,沒擋住物質之間,那麼這套說辭就要反過來了——混沌之法,豈是如此不便之物?
沒被擋住就算贏!
在蘇晝的神通感應下,這位荒祈械神渾身上下散發着純粹的紅色光輝,也是他頗爲驚訝,從未見到過的種類。
紅色,沒有黑色,意味着柏蘭爾從未濫殺無辜,從未犯罪作惡,但是依照定義,祂仍然算是蘇晝心中最純粹的那一類惡人!
這究竟是怎樣的算法?
實際上,在場的諸位尊主,大多數都沒有做過惡,倘若以各自的陣營而言,都是相當不錯的善神……所以即便是蘇晝,也沒有打算真的將祂們全部殺光,打入復甦流程,只是打算試試祂們的水平,測試一下自己力量的極限。
但柏蘭爾顯然是有點不可思議了,也足以證明御衡道背後的秘密,恐怕是創世之界中至關重要的事件。
不談蘇晝心中的疑惑,專注於應對蘇晝表面上全力以赴的混亂一箭,卻被蘇晝以雅拉直接教導的‘心證一箭’命中。
此刻的柏蘭爾,周身的均衡被打破了。
而這,就是對於御衡道一系的神祇最爲恐怖的時刻。
祂們的神通,無論是攻擊還是防禦,都是諸多神系中最強大的,但也正因爲如此,祂們最大的敵人也就是自己,倘若祂們無法保持均衡,那麼祂們掌控的,那遠超尋常尊主的神通力量,就會反過來摧毀祂們自身。
在一聲慘烈的痛呼中,雙頭六臂的巨神無法維持對混亂之箭的防禦,在亞空間和現實宇宙隔閡破碎,發出清脆響聲的剎那,柏蘭爾尊主的械神之軀登時就捲入了平衡被打破的混沌時空中,暫時不見蹤影。
柏蘭爾……敗退!
而最後。
創始道的造物機神,加特尊主,凝視着正朝着自己飛馳而來的黃昏之槍。
祂是最後被攻擊的尊主,也是蘇晝感應中,最強大,也是最難纏的那一位——所以,蘇晝便真正用上了自己的全力,將自己對於黃昏的感悟全部都凝聚於這一槍中,以全魂全靈之力,發出了可能是祂在創世之界中最強的一擊。
這一槍,蘊含着虛無,寂靜,漫長的等待,以及毫無意義的空虛。
它的存在本身,就在宇宙中撕裂出了一道道漆黑的裂縫——並非是時空被撕裂,而是時空於此不存。
冰凝虛空和創世之界的隔閡,被這一擊暫時粉碎了。
而面對這一槍,神態優雅的加特尊主眯起了眼睛。
祂想了很多,思索了很多,體內的靈力洶涌澎湃,僅僅是初步凝聚,就令光鑄星域的恆星都開始明亮起來——因爲祂溢散的靈力,甚至可以讓恆星的光都爲之閃耀。
然後,祂微微一笑,擡起雙手。
【抵抗這一槍,毫無意義】
祂作出了標準的投降姿勢:【我輸了】
——能夠知道自己菜,不如對方,也需要相當高的水準。
和其他尊主不同,加特尊主恰好就具備這樣高的水準。
所以祂乾脆利落的投降了。
而與此同時,湮滅時空,蘊含着黃昏之力的長槍停止了下來。
——的確,這一槍可以繼續攻擊,繼續前進,但是有意義嗎?
沒有意義。
所以蘇晝伸出手,停止了攻勢的黃昏之槍就歸於他手中,然後被他收納於身後。
青年環視寰宇,然後也笑了起來。
“我贏了。”
他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