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時間之前。
月球之上。
漆黑的宇宙夜幕籠罩下,神木的葉片四散紛飛,於月背處散落,宛如一場凜冬的大雪。
而在大雪的最中心,萬千螢火羣星一般的葉片和枝條彷彿漩渦一般,旋轉着凝聚歸一,化作道道符文陣路,纏繞在樹幹之上,成爲了戰艦表層的裝甲和防禦法陣。
而九條高聳如山,如同巨龍一般的巍峨根系散發着柔和的靈光,它們逐漸收縮,變成戰艦的尾端噴口。
靈流噴涌,就像是九顆冉冉升起的星辰凝聚成了真正的恆星,成爲了戰艦脫離月表的動力。
自完美世界歸來後,已經養好所有傷勢的蘇晝正在準備起飛。
層層疊疊宛如寶石一般的靈氣結晶閃耀着青紫色的光輝,逆反重力的符文陣法在這艘足足數千米高的鉅艦周邊明滅不定,雖然月表沒有空氣,但因爲靈氣被吞噬而產生的真空,靈界中仍在傳遞着劇烈的轟鳴。
所有的樹根都在拔出月球地殼,噴射光流,宛如火箭噴口;而所有枝幹都垂落,成爲裝甲,覆蓋在樹幹的表層。
古樸又未來,玄幻又科幻的外表,令現在的蘇晝,顯得非常燭晝。
【準備防震!】
月背處,全球各大勢力的月球基地都已經做好了防震措施,一艘艘正在近月軌道懸浮的飛船和偵查衛星開始聚焦鏡頭,鎖定了蘇晝,不放過戰艦神木上的每一絲細節。
每一個有着自己相關戰艦設計構思的勢力,現在都睜大眼睛,激動地從蘇晝身上尋找可以模仿借鑑的部分。
蘇晝的戰艦形態,意義並不僅僅是他的燭晝真身又多出了一個全新的戰鬥形態。
它真正的意義,在於‘測試’。
幫助整個地球文明,測試所有‘試驗性質’的戰艦技術。
就在蘇晝自完美世界歸來,並向全地球表明了自己的戰艦神木形態後,四大常任理事國便直接在聯合國際大會上通過了相關決議,令各國官方合作,幫助蘇晝統合衆多外星飛船的技術,設計他的戰艦形態。
與此同時,作爲隨時隨地都能進行測試和修改,無需建造相關生產線,更不用幾個月才能測試一次的不朽天仙,蘇晝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模擬各種尖端技術,一日反饋十幾次完全不同技術的數據。
在過去,這些數據可能需要以飛船墜毀,精銳的駕駛員犧牲,生產線從頭大改,建設各式各樣的配套工廠,至少數萬人的相關工作,乃至於在大學書院中開設專門的科系,付出這樣的代價,才能得到。
而現在,這些珍稀無比的數據,不過是蘇晝隨意用自己身體的一部分模擬一下,便可輕鬆獲取。
是的。
蘇晝得到了整個地球文明的技術支持。
而整個地球文明,也得到了蘇晝親身驗證出的實證回饋。
就在蘇晝凝結出自己高達數千米的‘巨型神木戰艦形態0.9先行版’之時。
地球上的各大勢力,也都從蘇晝身上得到了從大到小,各式各類戰艦相關的技術資料,以及詳實無比的確切數據。
對於軍工行業,星際工程和材料學來說,這種數據是真正意義上的無價之寶!
仔細想想吧,就在其他文明還在一板一眼的建設生產線,收集原材料,測試相關合金比例,測試飛船外殼究竟什麼形狀比較合適的時候。
某位可變形巨型生物戰艦已經在一個下午測試了他們五年,甚至是十年的量了!
單單就發動機這玩意,尋常文明整一個全新的實驗,起步就是用年算,而蘇晝又不怕發動機爆炸,有什麼奇思妙想直接自我製造,速度更是快捷無比。
尤其是蘇晝的戰艦形態之大,令原本宇宙巡洋艦級都很難造出來的地球文明,提前就點出了‘大型戰列艦’乃至於‘泰坦鉅艦’的科技選項。
只要硬條件能跟上,地球文明便可以直接跨過漫長的發展期,直接以最先進的戰艦技術製造自己的艦隊!
這是尋常有α極靈能者的文明都難以複製的福利……
畢竟,有什麼強大的靈能者,可以和燭晝一樣變成火箭,變成戰艦嗎?
就算能,他們能變得這麼大,這麼快速嗎?
他們是燭晝嗎?
顯然是不能的。
這就是強者和文明之間的相輔相成。
甚至,不僅僅是地球文明。
瑟諾斯提亞人,對於地球人搗鼓出的計劃也非常感興趣:蘇晝的戰艦形態,靈感就源自於他們的戰艦殖裝,這內核讓他們也能理解一部分蘇晝的力量本質,而蘇晝獨有的神木,神龍和神鳥相關的超凡部件,也是瑟洛斯提雅人完全未曾接觸過的技術。
雙方根據這方面進行了一波技術互換,兩個文明還有蘇晝都很滿意。
至於塔林人和克洛人,他們對於這種大型戰艦沒有建造經驗。
但是必須要注意的是,他們纔是和地球文明類似的,‘正常體型’的科技文明。
瑟諾斯提亞人的技術固然發達,但是他們的戰艦和殖裝顯然都無法被地球人普及學習,那是他們獨有的技術……當然,最重要的原因是,瑟諾斯提亞人的體型,實在是太大了。
衆所周知,體型差距,是少數很難用毅力,勇氣,意志,決心和愛邁過的坎兒。
所以在戰艦通常化方面,這兩個文明的技術人員也發揮了極大的價值。
而他們,也因此可以共享一部分地球文明和瑟諾斯提亞文明的高精端技術。
這樣一來,所有參與合作的文明,都得到了進步和好處。
真正的共贏,莫過於此。
這便是蘇晝的信條。
“匯聚衆生之力,再反饋衆生。”
在歸來,和偃聖交流後,蘇晝一直都在思考‘強者和文明’的關係……如今的場面,便是就是他初步思考出的答案。
文明孕育出了強者,而強者反饋文明。
文明強大起來,對於強者而言總是有方便之處的。
即便是一體等種族,一心等文明的仙神,也並非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知見障,靈感,以及各式各樣不同的思路,對於強者來說,也是非常值得注意和學習的。
同理,強者在相關方面,也足以帶領文明飛速進步,就像是今日的蘇晝那樣,他幾乎是以一己之力,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讓地球文明跨越了其他文明十年乃至於更長時間的進度。
雖然說,後續的進步幅度就會小很多,但是倘若地球文明再多出幾位霸主地仙,再多出幾位不同領域的不朽天仙,那地球文明的技術發展,又該加速到什麼地步?
幾年,最多十年內,就足以完成數次本質上的飛躍了。
甚至可以快進到銀河系霸主。
當然,這一套理論,最重要的是強者和文明應該互相平等相待。
單方面的強者付出,亦或是剝削文明,到最後總會變得毫無意義。
強者無償的付出,最後會變得得不償失,反之,剝削到最後,也會沒有任何好處。
別說天仙,就連地仙都不需要剝削一個封建文明,哪怕是近現代工業化文明都不可能爲地仙帶來多少好處,起碼也需要到原子信息時代,乃至於星際時代,纔有被‘剝削’的價值。
就像是現在的蘇晝。
如果地球文明沒有相關的戰艦工程知識,沒有月球上衆多的外星飛船樣本,沒有瑟諾斯提亞人和其他兩個外星文明提供的技術支持,根本沒辦法生產他所需要的資源和技術。
至於再向上……對於天尊,大天尊,乃至於天帝來說,起碼也要是瑟洛斯提雅人,企業聯盟這種,可以人工製造星體,挪移恆星建造恆星陣列的銀河上國,超級文明,才能說是有意義。
哪怕是爲了自己,強者也需要培養出一個強大的文明作爲後盾。
無意義永遠只是相對的。
【很好,非常不錯,蘇晝,測試很完美!】
月球之上,一直關注這一幕的偃聖和宇聖都很是激動——蘇晝戰艦形態的成功起飛,基本沒有用上蘇晝本人的任何額外力量,僅僅只是‘戰艦形態’的功體本身就擁有的能力。
換句話說,如果需要,蘇晝的這個戰艦形態,隨時還能再強化一次。
這也代表着,地球方面,已經成功獲得了一艘在整個銀河系,也算是稀少的‘巨型戰列艦’的相關設計圖了。
只要生產能力達標,他們就能成功重複製造類似蘇晝真身這樣的戰艦。
“好,我這樣的形態,非常不錯!”
同樣,蘇晝自己也很滿意。
雖然一個額外模塊都沒有,但很顯然,那都是下個版本更新時才需要做的事情。
通過製造神木戰艦形態,他也完全掌握了自己‘天仙本體’,也就是‘燭晝·原初形態’的力量,徹底掌握了這千變萬化,可以以一己之力,模擬,學習衆生有點的仙神之力。
接下來,依照正常的計劃。
蘇晝應該環繞地球軌道飛行一週,展現自己的天仙實力,提升所有地球民衆的士氣的同時,也刷一波相關的聲望。
但是,就在蘇晝準備出發的前一瞬。
一抹自九玄界而出,出現在正國青州正上方的昏黃光流,吸引到了包括蘇晝在內,所有正在外太空的地球高層的目光。
“這是黃昏的氣息?怎麼會出現在那裡?”
遙遙感應地球,蘇晝不禁皺起眉頭——表現在戰艦上,就是傳感器周圍的靈力晶石開始充能。
隨後,他心中一動,明白了過來:“果然,是九玄界那邊出了問題!”
“那地方肯定有一支黃昏信徒傳承,就和地球上的天神降靈會那樣,一直潛伏在民間,然後最近趁着兩界對峙的關鍵時刻暴起發難!”
蘇晝並沒有猜錯,雖然細節方面差了不少,但事情大致的確如此。
不過,令他驚訝的是,那自九玄界而來的黃昏氣息,並沒有繼續在九玄界內部爆發,反倒是化作了如同信標一般,超越時空的靈能訊號,朝着遙遠彼端的星空深處蔓延而去。
“這又是怎麼回事?”
登時,蘇晝不禁有些搞不清楚黃昏眷族們的目的了:“這似乎是求援信號?”
但是這個場景他很熟悉,無論是當初塔林人,克洛人,亦或是瑟諾斯提亞人,都上演過類似的戲碼。
而月球上某個反派當初傳訊整個銀河系的信標,更是令青年印象深刻:“這情況我熟悉啊——偃聖!”
“幫我開啓通向木星軌道的時空門!”
沒有絲毫猶豫,蘇晝如此要求道——整個太陽系內部穩定的亞空間出入口,就只有地月和木星處,假如黃昏眷屬呼喚的目標直接抵達地月系,那就讓它嚐嚐地月太空軌道防線炮火的厲害。
倘若對方出現在木星軌道……那就讓對方嚐嚐自己戰艦主炮的厲害!
雙方的速度都很快。
遙遠的時空彼端,接收到了教友的求援信號,沒有絲毫停留,第一時間就趕來支援的黃昏眷族,滅絕AI亞達特結束了自己的超空間定點躍遷。
但是迎接它的,卻是地球人熱情好客的一發毀滅性噴射白光!
此時此刻,月球挪移大陣的背部,燭晝戰艦的頂端,由無數樹幹纏繞而成的螺旋艦頭已然展開,無數紛飛的光粒浮現在宇宙空間中,然後自四面八方朝着展開的炮口凝聚——五行光輝和四大元素齊齊呼應,陰陽之炁相薄成雷。
然後,就這樣,鎖定了時空彼端的黃昏眷族!
這一發全力以赴的兩儀湮滅神雷炮,倘若是以昔日燭晝宇宙戰形態之軀釋放,莫說是牙齒都要被燒掉,恐怕半個腦袋都難以倖存,會被自己過於強大的破壞力融化。
可是,這一次卻不同。
因爲這一次,釋放着神雷神光炮的,並非是龍首,而是貨真價實的戰艦主炮炮口!
真正專業的神光炮,此刻即將發射!
噔!噔!噔!
炮口周邊,靈能晶體依次亮起,充能的嗡鳴響徹靈界。
即便是在月背,也明亮的能讓地球上一半人口看見的光輝,在一陣驟然的收縮後,如洪流一般爆發!
霎時間,時空門兩端,都被奔流的光吞沒,光柱周圍躍動着粗大的靈能電弧,如同蜿蜒的龍蛇一般盤繞在那半徑兩百米的光柱之上!
而作爲兩儀湮滅神雷炮目標的滅絕AI,在第一時間還未徹底消散,流動的光中,它的外殼如同灰塵一般散落,精密的電子結構被摧毀,就像是奶油在沸水中融化,然後就只能看見剪影一般的黑色金屬骨架扭曲着垮塌,最終被焚燒殆盡。
光吞沒了一切,黃昏AI的中央處理器中,滿是茫然:【這是哪來的攻擊?】
【任務,任務失敗,終止止止止止止——】
還未等待這最後的指定下達,它便徹底被摧毀——而奔流的光越過已經破碎的AI戰艦,朝着不遠處的木星大氣飛馳而去。
數十秒後,木星表層便爆發出了一圈耀眼的火光,肉眼可見的衝擊波擴散了數千公里後仍然沒有散去,反倒是在星體表層倒捲起了一層王冠狀的氣雲,將一部分星體質量打出了木星軌道。
緊接着,很快,一個巨大赤紅色氣旋開始在氣態巨星的赤道周邊誕生,擴散,然後開始旋轉,併入了這顆躁動巨星上無數激盪的風暴中。
木星之上,因爲蘇晝的一擊,多出了一顆小紅斑。
而此刻,木星軌道上,原本的黃昏AI,如今只剩下一團昏黃色的惡魂飄蕩在宇宙真空中,顯露出不盡的茫然。
與這個AI同樣茫然地,是九玄界宸王領內部,正在等待援軍支援的其他黃昏眷族。
在宸王的帶領下,整個宸王衛中,所有的精銳,以及除卻最近這段時間才加入王衛的新人,基本都是黃昏眷族——黃昏眷族除卻自然而然地受到感召外,也可以通過後天共享思維,互相影響而出現,這也是爲什麼說出現一個黃昏眷族,就一定會發現一大羣的原因。
不過現在,這一大羣黃昏眷族,全部都呆呆地看着光幕中空無一物地景象,然後面面相覷。
“奇,奇怪……王上召喚的援軍呢?”
“那麼大個教團援軍,怎麼突然不見了?”
“是啊,怎麼氣息突然消失,感應光幕也沒反應,黑屏了?”
有些結巴地浮現交流,宸王領中的黃昏眷族們百思不得其解:“難不成是信號不好?但是以前也沒出現過這個問題啊。”、
不僅僅是九玄界。
遙遠時空彼端,貿易中樞星系,虛無教團銀河系大本營。
不明所以的傳訊響動着。
【亞達特的靈魂波動消失了。】
說出這句話時,中樞星系中,負責分配任務的黃昏眷族語氣也充滿了茫然:【奇怪,是儀器出錯了?還是亞空間波動隔絕了靈魂氣息?】
【怎麼訊號會突然消失不見?】
黃昏眷族之間,特有一套以眷族靈魂爲橋樑的溝通頻道,理論上來說,現在的宇宙中不存在能隔絕他們間交流的手段。
既然訊號消失不見,那麼即便是最不可思議的可能,也是可能……雖然很匪夷所思,但是顯然,單獨火力甚至超過一整個星際文明,覆滅了衆多種族和星球,爲萬物帶來虛無的優秀黃昏眷族,滅絕AI亞達特,已經徹底被消滅了。
這點令分配任務的眷族感到極其難以接受。
雖然說,黃昏眷族們都因爲獨特的思維悍不畏死,忽視利益,上下一心。
但是,他們的一切行動,都是爲了一個‘終極意義’。
爲了這個終極意義,他們可以放棄一切,付出一切,作出一切——因爲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任何事情,稱得上是有意義。
黃昏眷族固然都不畏死,乃至於期待死,但沒有爲終極意義付出半點力量就被消滅,反而令他們不能接受,感到痛苦。
一時間,宸王領,虛無教團,乃至於玄帝和地球一方,都因爲蘇晝的行爲宕機了一瞬。
他們或是驚歎蘇晝的力量,或是無法理解,但總的來說,都驚愕莫名。
唯獨作出這件事的蘇晝,心中只有一個感想。
“話說回來,對方是誰我都不知道,只清楚大機率是一位黃昏眷族……就這麼直接消滅,真的好嗎?”
龐然的神木戰艦就像是一座星間的要塞,他緩緩穿過時空門,宛如黑暗中漂流的山脈,來到了木星軌道處。
蘇晝倒是少見地疑慮了起來:“雖然有惡魂,證明對方的確不是什麼好人,但我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太過先入爲主了點?”
固然,無論是雅拉還是神木,是輪迴還先驅去,除卻老好人完美外,基本所有偉大存在,乃至於和偉大存在有那麼一點關係的人,都不約而同地說‘黃昏不行’。
甚至就連蘇晝自己,在知曉黃昏眷族的所作所爲後,心中也覺得‘黃昏不行’。
但是就這樣,依靠‘莫須有’的偏見直接發起攻擊……可能的確有些衝動了。
“你難道在同情黃昏眷族嗎?”
但是,就在蘇晝自我檢討之時,久違地以實體出現在地球宇宙,如今正在神木戰艦指揮艙中的雅拉卻搖了搖頭。
祂吐槽道:“要知道,哪怕是完美,也不過是想要理解‘黃昏’而已,而黃昏的眷族根本就不存在什麼‘無辜’——這些傢伙,一百個人裡面殺一百個,都會有人嫌不夠!”
“祂們就是宇宙公敵,所有文明,所有個體,無論是善良邪惡,守序混亂,全部都殺之愉快的怪物!”
此刻,蘇晝將AI殘留下的昏黃色惡魂回收。
觀察着這顆外表通透如琉璃,看上去就像是個小號深黃色太陽般的惡魂,他在聽完雅拉的話後,不禁微微搖頭:“但我還是搞不懂,黃昏眷族究竟是個什麼德行。”
“輪迴的眷族,都是意圖超越輪迴的英魂,意圖打破枷鎖的豪傑。”
“先驅的眷族,都是意欲探索未知的冒險者,什麼危險也毫不在意的狂徒。”
“神木的眷族,一切爲了存在,存在就是一切,爲了能活下去,延續傳承,什麼事情都做得出——真的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
“而完美的眷族咱們也都看過,一羣追求絕對完美的苦命人,更是偏執狂。”
如此自語,蘇晝自然還有些沒有說,比如宿命,比如雅拉……都是些病的蠻厲害的傢伙。幸虧他只是雅拉的立約者,不是祂的眷族,還算是正常。
但是很顯然,所有偉大存在的眷族,即便他們履行的道路,和偉大存在們真正的本意有些偏差。
可總的來說,還都是能理解的。
然而黃昏眷族,卻都古怪的很。
“他們,難不成都是追求虛無,所以既不害怕死,甚至追求讓其他人和自己一起死的瘋子?”
蘇晝覺得不應該這麼簡單——倘若黃昏真的是這樣,那祂改名叫自滅得了。
可自滅的話,也應該是自己死,哪來到處找人拖着他們一起死的道理?
這應該是毀滅,破壞,滅絕什麼的風格,和虛無不搭啊。
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虛無主義的定義。
虛無主義,並不代表純粹的悲觀。
雖然,虛無主義本身,代表着這個世界上並不存在一個絕對真理,絕對意義,也不存在什麼天賦人權,天賦權柄,世間萬物沒有任何先天地而生的絕對意義,正確道德,至高的科技,而無論是自由還是夢想,都不過是人類毫無意義的幻覺。
但是,正因爲如此,人就應當從自己的‘意志’中去尋找力量。
‘超人’可以從自己的心中,獲取勇氣和意義——正所謂英雄,就是知道生活的真相後,仍然熱愛生活。
即便世間並無真理和意義,乃是‘虛無一片’,可是這並不妨礙人們活下去。
正如同薄暮之時,黑暗將臨,註定將一切帶入虛無帷幕……有意義嗎?
黑暗即將到來,虛無是最終的結局,苦難和折磨就是人生的註腳,對於並非無限的存在而言,即便接近永恆,那也並非真正的永恆,終有一日會像是太陽落幕一般,沉入虛海。
這是真理和正確。
但是並不妨礙有光芒,仍在黃昏時閃耀。
可反過來說,虛無主義對於‘普通人’而言,可能就是過於致命的詢問。
德意志哲學家尼采的著作,‘悲劇的誕生’中,有那麼一則小故事。
彌達斯國王在樹林裡久久地尋獵酒神的伴護,聰明的西勒諾斯,卻沒有尋到。當他終於落到國王手中時,國王問道:對人來說,什麼是最好最妙的東西?這精靈木然呆立,一聲不吭。
只到最後,在國王強逼下,他突然發出刺耳的笑聲,說道:“可憐的浮生呵,無常與苦難之子,你爲什麼逼我說出你最好不要聽到的話呢?那最好的東西是你根本得不到的,這就是不要降生,不要存在,成爲虛無。不過對於你還有次好的東西----立刻就死
這裡,其實是在諷刺。
生命的確無常,且充滿痛苦,但是倘若有人看完這個故事,自己的心中還沒有涌現出‘這他媽誰說的屁話,我活着難道不好嗎?’這樣的想法,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生命的價值。
假如他看見這段話後,就連槓這一生命的本能都不會了。
那麼這位朋友,就該聰明地選擇次好的選擇,也就是‘立刻去死’了。
畢竟他自己都找不出活着的理由,又能怎麼辦呢。
蘇晝對於虛無主義的理解,就是這麼簡單。
所以他對黃昏代表的虛無並沒有多大惡感,反倒是祂眷族的作爲,有點像是當年歐羅巴聯盟沒有合併時,德意志**的對於尼采著作片面的解讀那樣。
木星軌道上,龐大的神木戰艦陷入了不解。
不過很快,他便放棄了無謂地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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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青年便知曉了,滅絕AI的起源和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