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從荔山醫院裡跑出來的泥塑,是陰影世界裡某些扭曲信仰匯聚成的,泥塑是信仰的載體。對於大部分泥塑來說,只要‘神’的意志沒有消散,泥塑就不會破碎。”女主持人開口說道,這起異常事件已經超出她的應對範疇,她也沒有了剛進入大樓時的輕鬆。
“也就是說,‘神’的意志有能力主動將自己的塑像打碎?”羅東盯着掌心細小的石礫:“把活人變成了狗,不僅抹去其人性,還能改變其靈魂,這能力應該只有造物的‘神’可以做到。”
“鉛筆身上只有這些獸毛和石塊,所以說他變成這樣,肯定和這兩樣東西有關。”魚若龍眼睛睜大:“這些小石塊難道是碎裂的泥塑?泥塑把自己分散在了活人體內,它想要活在人的身體裡?”
“小吳讓我們遠離狗叫,不希望我們和狗叫接觸,這本身就很值得思考,他應該是在掩飾某些東西。”羅東理順了思路:“我們現在不能去訓導室,而是應該去找樓內的狗叫聲,它們越不讓我們去做的事情,我們就越應該去做。”
羅東的話讓女主持人想起了什麼事情,她半蹲在地,腳踝上的血環被她觸碰後開始微微震動。
“你在幹什麼?”
“你們還是多操心一下自己吧。”
安保部門擁有自己的一套聯繫方式,可以在異常事件內部傳遞模糊的信息,女主持人自知樓內局勢已經失控,開始求援。
瀚海老城區人口密度和數量位於瀚海之首,調查局不敢放任這裡被陰影侵蝕,大量安保力量聚集在荔山附近。
羅東在高命的提醒下已經知道了女主持人的身份,他壓下心底的恨意,收起鉛筆的手機,帶着女兒和兒子走出辦公室。
……
觸手被一件件刑具剖開,滿是傷疤的靈魂滾落在手術檯上,整個四層變成了一朵正在向內收縮的血肉蓮花。
爲防止觸鬚順着管道逃走,高命將這一層全部吞入刑屋當中。
其他怪談玩家想象中悲慘可怕的場景確實發生了,只不過沒有發生在高命的身上,而是發生了水池底部那怪物的身上。
“現在能讓我看看你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了嗎?”坐在命運的鍘刀之上,高命手中抓着鐫刻了各種詛咒的鎖鏈,他兩邊站立着大量荔山醫院的病患和無臉信徒。
和普通異常事件裡的惡鬼比起來,此時的高命才更像是一個反派,他滿足了所有關於恐怖和怪談的描述。
詭異、張狂、狡詐、殘暴!
“準備好了嗎?”
荔山醫院裡的病患拿着刑具將一條條觸鬚斬斷,那讓衆多怪談玩家恐懼的怪物,第一次體會到了絕望。
在那些猙獰觸鬚的層層包裹裡,傳出了孩子的哭聲。
“我給你三秒鐘的時間,如果你不主動放棄抵抗,那我就砍掉你的所有觸鬚。”
獸性代表着毀滅和不理智,人們通常會用獸性大發來形容被慾望支配的人,但實際上野獸對危險的感知要比活人更加敏銳。
獸性的表現方式,會因爲實力的不同而不同。
位於核心最粗大的幾根觸鬚變成了灰白色,慢慢向外舒展,像凋零的花朵一樣。
一條條觸鬚垂落,高命也終於看到了怪物的真面目。
那是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觸鬚的根部和他身體連接在一起,從後背到雙腿,他長相精緻,皮膚蒼白,可身體現在卻變得恐怖醜陋。
“你也是泥塑飼養的寵物嗎?”高命跳下命運的鍘刀,沒有任何防備,直接走到年輕人身前。眼珠不受控制的轉動,眼瞼化作一層血膜,年輕人想要對高命發動突然襲擊,可他的觸鬚剛動了一下就被數條鎖鏈洞穿。
血肉鬼神龐大的身軀出現在高命身後,那恐怖的威壓讓年輕人趴在了地上。
周圍沒有水,只有散發肉香的血肉。
“我記得你需要水,是不是渴了?”
血污飛濺到了年輕人臉上,高命將那些被血肉仙殺死的屍體扔了過去,受到刺激,那怪物瘋了一般大口汲取着蘊含肉香的血液。
它吃的越多,受到血肉仙的影響就越大,直到腦子完全陷入混亂,它還算完好的胸口浮現出了一個獸頭人身的圖騰。
“原來就是因爲這東西。”
血肉鬼神發出嘶吼,一根手指刺穿了圖騰,他從怪物的胸膛裡掏出了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
那石頭上鐫刻着各種神紋,像是怪物的心臟,又像是泥塑的一大塊碎片。
血肉在怪物心口凝聚出新的心臟,那石塊則被血肉仙丟進了血肉熔爐裡。
等到全新的心臟開始跳動,年輕人好像被人從深水中救出,他大口大口喘着氣,嘴裡不斷流出黑色的液體,眼神中恢復了一絲理智,不再完全被獸性支配。
“現在伱能聽懂我說話了嗎?”高命鬆開了手裡的鎖鏈:“大樓內發生了什麼事情?”
“姐姐……”年輕人僅剩的觸鬚在翻動,皮肉之下藏着一張黑白遺照。
年幼的弟弟騎在父親肩膀上,他們和媽媽站在動物園籠子前面,身材高挑的姐姐手抓着鐵護欄,沒有看鏡頭,而是一臉渴望的看着籠中的獅子。
“念心?念羽?”高命念出了照片裡那對姐弟的名字,父母對他們兩個寄予厚望,可惜姐弟倆都變成了怪物。
一個沒有長出羽毛,身體異化成了怪物;另一個容貌依舊精緻,但內心比野獸還要殘暴。
胸腔裡全新的血肉心臟開始跳動,血肉仙用一種很特別的方式奴役了對方。
“泥塑選擇的活人應該就是你的姐姐念心,在我知道的未來裡,唸經理可是一個超級殺人魔,被怪談玩家和調查局雙方追殺。”高命收起了那張黑白遺照,像念心那樣的瘋子絕對不能留在外面,把她關進刑屋已經是最仁慈的決定了。
四周的鬼怪收起刑具,染血的鎖鏈在地上滑動,年輕人失去支撐癱倒在地,所有觸鬚都耷拉了下來。
羅東的妻子也因此獲救,她抱頭蹲在地上,難以置信的看着周圍的一切。
如果說念羽帶給她的恐懼是十,那這個滿是刑具和鬼的房間帶給她的恐懼就是一百。
瑟瑟發抖,靈魂顫慄,她連站都站不穩,根本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無論看到什麼,都別說出去。”拿着畫好的獸面圖騰,夏老師晃悠到了羅東妻子旁邊:“畢竟,你也不想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話未說完,高命便把夏陽重新塞進了遺照裡,他踩着地上的圖騰畫,將羅東的妻子扶起:“別怕,我們不會傷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