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雨總是下個不停,吳輝端着咖啡看着外面的天氣出神。這鬼天氣真是糟糕透了,這麼冷的天氣還下着雨,簡直讓人抓狂。
吳輝站在樓上看着下面的人是那麼小,只能看到每人打的傘頂,各色各樣的傘,遮住了人的面貌,就像是面具吧,每個人都帶着一個面具。
他想起了雨果的一句話“被人揭下面具是一種失敗,自己揭下面具卻是一種勝利”,自己臉上的面具真的有勇氣摘下來嗎?
那天應該也是這個鬼天氣吧,自從景然失蹤之後,吳輝便很討厭下雨天,不,那天雨裡還夾着雪花,冬天到了,又到了下雪的天氣,他討厭雪,只要和那天有關的一切,他都強烈的厭惡。
已經快五年了,他還一點頭緒都沒有,他不知道自己這麼一天天的活着而毫無發現到底是爲了什麼。景然此刻你在哪裡,你那麼怕冷,是不是會待在一個溫暖的房間,有沒有吃飽,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想你。
自從那夜噩夢醒來之後,吳輝一直不能好好睡覺,他在腦海中一遍一遍想着景然失蹤時的種種跡象,可是他就是想不明白,爲什麼景然會從他生活裡消失不見,那人到底用了什麼辦法,讓他一點蹤跡也查不到。
他甚至懷疑景然是不是還活在這個世上,但是很快他就打消了這個可怕的念頭,只要沒有找到她的屍體,她就一定還活在這個世界的某一處等着他去救她。
張強自起牀就看到吳輝一個人站在窗前愣神,直到手裡的咖啡涼了也沒有見他喝一口。應該是昨天晚上又做噩夢了吧,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吳輝今天給他的感覺很是煩躁,到底是爲了什麼?
一個人站在窗前一動不動想着心事,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盯着窗前的人一動不動,心裡在猜測着別人的心事。
這四年多的時間,這一幕經常會在房間裡上演,這其中的話題,誰也不會點破,他們擔心一旦說出來,這四年表面的平靜就會被徹底打破。
張強知道吳輝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有放棄尋找景然,他也沒有放棄,雖然他不能像吳輝那樣出去尋找,但是他可以在網絡上尋找,只要找到一點蛛絲馬跡他都不會放棄。
這四年多的時間,一旦他發現了一點什麼跡象就會沒白天沒黑夜的去查找,最後的結果總是讓他失望,可是卻絕對不會放棄,他相信景然一定會活在這個世上。
“1225聖誕兇殺案”難道背後還有什麼隱藏的更深的事情沒有被他挖掘出來,難道抓到的兇手真的只是實施者而不是策劃者,難道那次案件真的錯了?
吳輝開始懷疑拿起案子最後抓到的兇手真的是主謀嗎,他開始懷疑之前自己所做的一切,一定是因爲自己錯誤的側寫,纔會讓景然被抓走,兇手抓走景然的目的到底是什麼,是爲了打擊他嗎,難道兇手和他認識?
曾經吳輝一直覺得“1225聖誕兇殺案”背後的兇手好像能看透自己一樣,無論他做什麼,那人都能快他一步,直到景然被抓走,吳輝開始慌了神,再也不能平靜的側寫,致使其中一個無辜的人被殺。
主謀者是在測試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嗎,他爲什麼要這麼做,還有景然他到底把他關到了哪裡,如果主謀者真的是在測試吳輝,那麼主謀一定是一個極爲自大傲慢的人,那麼景然活着的機率就會很大。
吳輝連夜審了被抓的那個兇手,從他的行爲語言可以預測出,案子確實是他犯下,可是抓景然卻不是他做得事情。
兇手背後一定有一個主謀,到底是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爲什麼一點行動都沒有,難道真的是吳輝想錯了?
不行,他不能再這麼坐以待斃,他要主動出擊,一定要將那個主謀找出來,只有把他找出來,他才能找到景然,景然你一定要撐住,我一定會把你找出來,不會太久,一定不會太久。
吳輝轉身準備出門,看到張強正看着自己若有所思,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坐了下來,“張強,我想去省會一趟。”
許是太久沒有開口說話,吳輝一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張強被吳輝嚇了一跳,這麼多年吳輝從來都沒有去省會,只是經常通過電話和周副局長聯繫。
張強不知道吳輝因爲什麼改變,他想開口問,但是他不知道該怎麼問,其實吳輝早就該回省會,只有踏上省會的土地才能更清楚的知道當年發生的事情,“要不要我陪你去?”
“不用,我只是去問一問有什麼進展,看看有什麼事情能牽扯到當年的案子,還是自己去查比較放心。”吳輝擺了擺手,景然已經不見,他不想讓張強再出什麼事,這些事情還是自己去辦吧。
“好,那我在家等你消息。”張強知道吳輝的脾氣,既然他要去查那就一定去查,他不讓他跟去,他即便說破了嘴皮子他也不會讓他去。
吳輝見張強答應,便拿起車鑰匙離開,臨走之前,他還特意看了張強一眼,確定他真的不會跟着來,才放心的離開。
張強站在剛纔吳輝站的地方,看着樓下,沒一會功夫便看到一輛白色吉普從車庫出來,那是吳輝的車。
一直看着車漸漸消失在視線內,張強確定吳輝不會回來,便穿上外套出門了。
吳輝已經有四年多沒有再踏上省會這塊地,他害怕,從心裡害怕,他擔心自己一旦踏上這塊土地,便再也無法離開,也許這就是他葬身之地吧。
到了省會公安局門口,吳輝見保安室的保安已經換了人,新來的保安應該不認識他吧,要想進去還要給周副局長打電話。
撥通周副局長的電話,告訴他自己在樓下,因爲今天是週一的關係,周浩比較忙,沒有空下來接吳輝,便給保安亭打了一個電話。
新來的保安接了電話,看了看站在門口的吳輝,掛斷電話,走到吳輝面前,“周副局長讓你直接去他辦公室找他。”
“好,知道了。”周浩換了辦公室,吳輝有些不認識路,還好一個熱心的刑警將他帶到周浩辦公室門口。
“咚咚咚……”吳輝擡起手在門上敲了幾下。
很快裡面傳來一箇中年男人的聲音。“進來!”
吳輝推門進去,見周副局長正在打電話,周副局長見來人是吳輝,用手指了指沙發,讓他先坐下等他一會,馬上就好。
吳輝也不客氣,坐在沙發上等着周局長打電話。
記得四年前吳輝離開時周浩還是隊長,沒想到四年多時間他已經是副局長了,時間過的可真快,一切都在變化,只有吳輝什麼都沒有變,還是和離開時一樣。
周浩明顯比四年前要胖了很多,看來不出外勤後,生活要滋潤不少。
“好,好,我知道了,就這樣吧。”周浩掛斷電話,急忙來到吳輝面前坐下,已經四年多沒有見,周浩看到吳輝以前兩人在一起共事時的畫面再次出現在他腦中。
“臭小子,你終於知道要來看看你這位老哥哥,我還以爲你再也不來看我了。”周浩笑起來眼角已經有了很深的皺紋,才四年時間,他好像老了很多。
“你變了很多。”吳輝看着周浩的身材別有深意的說道。
“老了,不比當年,雖然只有四年多時間,自從坐上這個位子之後,才知道做刑警那會是多麼逍遙自在,身不由己啊。”周浩搖了搖頭,吳輝看出來,這幾年當了副局長之後,周浩已經變得圓滑世故了許多。
“這樣也好,至少嫂子和孩子不會再埋怨你。”
“還說呢,這幾年你嫂子總是提起你,問你怎麼不去看她,這次來了就別走了,今天晚上就回家吃飯,我給你嫂子打電話,告訴她一聲。”說着周浩就掏出手機要打電話。
吳輝按住周浩正要打電話的手,“不用了,別麻煩了,我只是來問些事情,問完我就走。”
周浩知道吳輝想問什麼事情,這幾年吳輝只要給周浩打電話,開口說的都是那件事情,“你是說景然的事情吧,我知道這幾年你一直都沒有放棄找景然,不是做哥哥說話不好聽,這麼多年她一點音訊沒有,失蹤四年按程序是要報死亡的。”
“我知道,可是我也知道景然還活着,這麼多年真的沒有她一點消息嗎?”吳輝知道自己問這話徒勞,可是他還是要問一問。
周浩搖了搖頭,臉上露出悲傷的表情,當他今天看到吳輝時確實嚇了一跳,這麼多年他憔悴了很多,眼中也沒有當年閃爍的光芒,這四年時間讓吳輝改變了不少。
“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案子嗎,有的話說就是。”吳輝不是不相信周浩,他是擔心他手下的人有些遺漏。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放心吧,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在留意,可是沒有發現你說的那個人。”周浩這些年其實有些懷疑吳輝說的那個幕後主謀是不是真的存在,是不是吳輝爲了安慰自己景然還活着想象出來的一個人。
有的時候周浩會想,是不是因爲景然的失蹤,讓吳輝有了妄想症,想象出那麼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