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報?”這次發愣的反而是這名隊員了。被這一提醒,他纔想起來早上被那幾位大爺大媽拉着不讓走的事,臉頓時就往下一拉——這還真是給報上來了啊?!
灰狼內部的審覈制度是很嚴格的,其中最關心的就是普通人對他們工作的反饋,凡是交上來的舉報領導層一定都追查到底,而坐實了工作不力的隊員也往往都是小到扣薪大到處分的後果。
想到這他都感覺骨子裡一寒:在一級種追捕這種小任務中出現的錯誤,可是孟長橋最看不下的事情。要是放在平常,恐怕扣功勳降級都算是輕的。
是忘了麼?不可能啊,孟長橋從來都最看重門面,這事不像是他能無視的啊…
幾人正在那忐忑不安的時候,卻不見辦公室裡,孟長橋已經坐回了他的位子上,從抽屜裡取出了兩指厚的一打報告,剛纔還緊繃着的神情在這一刻竟顯出了疲憊。
“這是…”乙的眉梢微微顫動。
孟長橋沒有說話,只是一頁頁地挨個翻過去。最上面是關於今早居民區的報告,但再往下看均是類似的舉報,日期都集中在這幾天,都是些千奇百怪的雞毛蒜皮,像什麼殲滅得太慢、動靜太大之類的理由都能給提出來,按程度來說今早的事情居然還算是程度較重的。
孟長橋揉着太陽穴,腦仁有點疼。
以前的灰狼嚴格歸嚴格,還是有些最基本的人性化的成分的。畢竟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平時執行普通獵人任務的時候,出點失誤也是能被接受的。
之所以他說不能容忍小任務的錯誤,就是因爲以前能交到他手裡的舉報定是有一定影響力的,比如打個一級種還造成了騷亂之類,那就是隊員的水平問題了。但這兩天的報告…這是完全不給人活路啊。
就比如說今早這事情。沒錯,那麼多人在場結果還讓一級種造成了損失,的確算失誤。但這次能怪他們麼?
且不說居民區的作戰難度有多大,當時的情境下追捕那幾個嫌疑人是絕對的第一要務,那些吃瓜羣衆根本就不知道夜鶯的線索泄露出去會有怎麼樣的後果,那可不止是單單幾個人性命的問題。就算是這樣他們照樣採取了行動,只是因爲原獸種類特殊纔出現了偏差。
再說到最後也確實沒造成什麼確實的傷亡,只不過是造成了一點物資的小損失而已,最多幾千塊就能搞定的事。那可是居民區,最不適宜作戰的地點,要是換了其他獵人來的話,讓原獸在混亂中吃了一兩個人都是正常情況。
但誰叫現在他們灰狼的“頂尖”名號人盡皆知呢?普通人吐痰罵街沒誰會覺得有什麼所謂,但精英打個噴嚏都是錯的。
灰狼原本的規則也許可以讓他們在普通的獵人中奪得足夠的口碑,但現在到了頂尖,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也不知道那五個人是怎麼數年如一日地頂下這個名號的。
“接下來該怎麼做?”丙有些憂心地站在旁邊,“現有的規則再加強的話,恐怕隊員會有意見。”
“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孟長橋嘆了口氣,“我們能達到現在的位置,靠得是機會和巧合。白狼幾年來積攢的聲名並不那麼容易就能撼動,現在的形勢已經是不可多得的機會了,決不能輕易放棄。”
“不可多得的機會…”丁微微瞪大了眼,“這是要…站穩腳跟?”
“沒錯。”孟長橋站起身來,“只要我們能拿出一項凌駕於白狼的功績,得到內部上層的認可,白狼的處分解除後也很難再重新上位。平時這種功績很難找,但當下有了現成的。”
“夜鶯…”甲低低道,“他們的單兵實力…白狼也無法匹敵。”
“強來自然是不行,所以我們需要收集情報,攻其不備。”孟長橋說,“這麼多年了,我們不能再困在這個位置上了。”
幾名精英都默然了。雖然他們早有預感,但孟長橋親口承認帶來的感覺還是不一樣的:灰狼要的不是一時過眼煙雲的光環,而是長久的桂冠!
所以他才放棄了和其他勢力合作的方式,派人搶先調查。哪怕是冒着增加疑點甚至折兵損將的風險,他也不會將機會拱手相讓。
只不過現在看來,哪怕是心比天大,客觀的能力到底是有限的。現在弊病就露出來了,這樣下去說不定在夜鶯落網之前,他們原先的招牌就已經被砸了。
“我們不知道那兩個人帶走了什麼,”丙說,“這恐怕會影響到我們後續的推進。”
孟長橋靜默了一陣,放下手上的文件:“看起來,還是需要補充一點必要的援助啊。”
“援助?”丁有些疑惑,“現在還沒有在我們掌控範圍內的只有白狼了,但這…”
“無論是不是白狼做的,這件事都會對他們有影響,我們檢舉反而葬送了一個可利用的資源。”孟長橋說,“既然彼此間都心知肚明,與其被動等待,不如主動亮明態度讓他們掂量。現在看來,我們也剛好需要對外對內都做些表示。”
“您的意思是?”戊的神情中透着不安。
“先把這次青海的線索都分析出來,諒那兩個人也帶不走多少。他們現在的狀況比我們壓力更大,最缺的就是行動權。有這塊肥肉在,不管什麼狼照樣得跟着走。”
孟長橋深吸了一口氣:“等結果出來,馬上聯絡白狼,就說可以以我們的名義庇護他們的行動,問問他們願不願意出力合作。”
這話一出,幾名精英也忍不住面露震驚之色。繼黑狼之後,孟長橋的心思居然打到了上層的白狼頭上。說是庇護,實際上也只是灰狼的行動權和白狼聲望戰力的交易,畢竟如果真有個什麼結果,在這種條件下也都是記在灰狼名義下的。但這同樣也是白狼現階段變被動爲主動的唯一出路。
好恐怖的一招…
“這樣發展勢力,負責人可能不會同意。”半晌過後,甲低沉地道。
孟長橋冷哼:“要是沒有他在上面,狼巢的三層局面也不會存在這麼久。他不同意又怎樣?這次白狼受處分,他樂意麼?”
幾人都明白了他話中之意:“但如果這樣的話,也是違背了上面的處分命令,我們在內部的信用也會受損,很難爭取到他們的支持。”
“違背命令?”孟長橋淡淡地笑了,“確實現在白狼無法行動大部分是拜那條命令所致,但不是還有一個是例外麼?”
這大膽的猜想讓精英們也一陣騷動,皆是欲言又止。似乎是許久過後,甲默默地站了出來,衝孟長橋緩緩點頭:“明白,這就去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