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起小臉凝望眼前這張熟悉的臉孔,大腦內意識模糊,嘴脣卻不自覺綻放出一朵純真的微笑,眼中全然是毫無防備的信賴。卻渾然不知,她這副全身心信任的柔弱姿態,對一個男人來說纔是最致命的誘.惑。
牧小芝臉頰邊的修長手指緩緩滑上她的額間,爲她捋順了幾束凌亂的髮絲。許沐天垂眸專注的凝睇着她,黑亮的眼眸漸變深濃,輕啓薄脣:“笨蛋,明知道自己沾酒就醉。”
聽到這句責罵,牧小芝鼻子一酸,突然悲從中來,瞳眸中氤氳的水霧漸漸漫溢,凝聚,最終晶瑩的淚珠一顆一顆的從泛紅的眼眶中滾落,觸目驚心。她睜着一雙淚眼,哀怨萬分的望着他:“連你也罵我,嗚嗚……”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情緒化,許沐天有點傷腦筋。雖然醉酒後的嬌態他很喜歡,但是這樣的梨花帶雨,他還是捨不得。許沐天伸出手臂將她圈入懷內,爲她拭去臉上的淚水:“好了,不要哭了。”聽她的語氣,似乎剛纔在餐桌上消失的那段時間裡,發生過什麼事情。
牧小芝低下頭,用手背擦拭着不斷滑落的淚水,悲哽的抽泣聲盤旋在車內,聽的讓人揪心:“不、不是那樣的……”
她忽然感覺好傷心。
你得到了,還不懂珍惜,一個不高興就隨手扔掉。
“纔不是這樣的!”她猛的一擡頭,醺紅的小臉無比認真的望着他。只是……紅通通的鼻頭,爲她的認真添上了幾分滑稽。
晶瑩的淚眼與清冷的黑眸默默對視着。
她愣愣的望着他,脣瓣在抖動着,然後,輕顫的女聲在車廂內迴盪:
“大家都是拿真心出來談戀愛的……”一滴淚珠,沿着腮邊滑落。
她是怯懦的。
她是微小的。
許沐天的光芒與高度,也曾讓她望而止步。
只是覆水難收。她的感情不是遊戲,不是隻要刪除了賬號,一切便可以重來。
儘管還是有點距離,但是她一直在努力奔跑着,爲着一個目標,而奮力前進着。
她笨拙,而認真。
杜月姍,大家都在同樣努力着。
所以,請不要否定她的真心。
她又想起了什麼傷心事般,眼淚繼續滴滴答答的往下掉:“你剛纔見死不救,呃,你是故意的……呃。”她打着酒嗝控訴着他的絕情。
他聞言泛起薄笑,手指擦着她的淚,態度順從:“嗯,是我的錯。”他凝視着她梨花帶淚的臉蛋,宛如嬰孩般純真。懷中香軟的女性身軀,也是軟軟圓圓的,像嬰兒一般,他的手臂不敢施力,生怕會弄痛了如此嬌柔的她。
他凝視着她,黑眸一片深邃幽遠。
該拿你怎麼辦纔好呢,芝麻球。
請儘快堅強起來吧。
只有這樣,在他的羽翼觸及不到的地方,才能夠不受到傷害。
漸漸的,她哭累了,傾身偎進他的懷裡,小腦袋枕在他的頸窩間,發出輕微的呼氣聲。源源不斷的男性氣息如溫泉般浸泡着她,一月的天,她卻感覺好暖好暖。
“小天......”
“嗯?”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
“什麼?”
“我好喜歡你......”
撫着她後背的動作,驀然一頓。
映着車窗外的街燈,許沐天的眸底泛起一層晶亮的眸光,熠熠生輝,灼亮而溫潤。眸光流轉間,嘴角同時延展出漂亮的弧線,他聆聽着來自肩頸處的呼嚕聲,一貫平靜的心潮漸漸翻起一股股暗涌,一時之間,竟難以自抑。
在這之前很久的某天晚上,許沐天抱着睡在沙發上的牧小芝,把她放回臥室的牀上。沒有人知道,他曾經那樣溫柔的對着沉睡中的她輕聲說道:“快點兒喜歡上我吧,芝麻球。”
更沒有人知道,在他說出那句話的時候,“沉睡”的牧小芝,其實是醒着的。
牧小芝並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喜歡上許沐天的。
她甚至也並不完全清楚,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只是當發現自己的心意的時候,當明明身邊已經有了宇軒的時候,目光依然下意識地尋找他的身影。
據說喜歡一個人看見他會慌亂——牧小芝覺得形容成畏懼更爲恰當,至少他個人而言,恨不得拔腿就跑的。
據說喜歡一個人會不自覺的頻繁提起他的名字。
回想三年前宇軒的話,其實他一開始就比自己更早發現她的心意。纔會在那一刻,沒有任何的驚訝,只有落魄的哀傷,還有自欺欺人的慌亂,用那種溫柔卻讓人發苦的笑容說着那些話。
我以爲你永遠都不會察覺,這樣的話或許我就是真的能得到你。
我好像快要失去你了,或許從未得到。
因爲合作案的關係,夏青青幾乎每日都來許氏報告。雖然跑得勤快,但是卻沒有人說什麼,畢竟她每一次來都是有正當理由的,雖然說合作方案已經確定下來了,但是有些細節還是要商討一翻。其實李秘書知道,剩下的細節根本就不需要勞煩夏氏千金親自出馬,但是奈何當事人跑得很勤快,心裡也知道,恐怖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過既然自己的總裁沒有什麼,自己也不好開口說什麼。
頓時公司裡面再度謠言四起,有人來開了一個賭局,夏青青和牧小芝兩人最後誰是贏家。不過這些是傳不到當事人的耳中。而牧小芝這幾天精神有些不濟,自然也不會注意到同事看着她的時候,那欲言又止的目光。
自從聚會之後,她便再也沒有看到過杜月姍,聽說是把他爸爸拉進公司了,每日度忙得不可開交。而一想到杜月姍便想起了她在洗手間之時所說的話,不由得有些堵得慌。不過這些事情,在想到顧雲笙的時候,卻有些微不足道了。
她還記得那天沈謙說的那句話——死人的氣息。當時反應過來的她還踢了他一腳,以爲這傢伙又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卻沒有想到看到了他無比認真的臉,帶着一種凝重的困惑。
“我沒有開玩笑,每天都會面對一些在生死邊緣的病患,這一點兒眼力我還是有的。他給我的氣息,就像是......因爲藥石無靈而漸漸死去的病人,沒有靈魂。”
沈謙的話,讓牧小芝感覺到十分的震撼,她是感覺到了,顧雲笙身上那種淡淡的,隨時都會融入空氣中,彷彿不存在的氣息。還有他手腕上那多得讓人不忍直視的劃痕,而之前他對自己所說的話。讓牧小芝一點點地相信了沈
謙所說的話。
但是,隨之而來的便是深深的擔憂,和一種無法言喻的心疼。那得要多大多沉重的傷害,纔會讓他像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開完會出現,許沐天看到的便是這樣的一幕,牧小芝精神萎頓地坐在那兒等着自己吃飯,明明在平時這個時候她是興致最高昂的時候。將文件交給身後的李秘書,許沐天走上前摸了摸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接近的牧小芝的腦袋。
“怎麼了?”
頭上傳來的觸感讓牧小芝嚇了一跳,一擡頭便看到了許沐天那張基本上沒有什麼表情的臉,卻莫名讓她感覺到十分安心。許是牧小芝那張沒有什麼生氣呆呆的表情,許沐天並沒有多問,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一下。“吃飯了。”
“哦。”藉着許沐天的手站起來,兩人正朝辦公室走去,卻不料一道身影狼狽地從會議室跑了出來,直接衝到了兩人的面前,撲通一聲便跪了下來,讓牧小芝嚇了好大一跳。倒是許沐天沒有任何的反應,冷冷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
“總裁,您就大人有大量放過我這一回吧,我也是一時糊塗。”那中年男子抓住他的褲管,剪裁得體的西裝早就有些凌亂,那卑微的祈求更是完全看不出一副商場精英的模樣。“您現在要是辭掉我的話,我就真的沒有活路了啊!”
將牧小芝護在身後,許沐天微皺着眉看着此時爲了那些利益拋棄尊嚴的男人,眼中沒有半點兒的憐憫,擡頭看着身邊的李秘書,不用他開口,李秘書便忙走回辦公桌上呼叫保安。見狀,那中年男人的臉色更加的蒼白,眼淚都落了下來,讓人不忍。
不過在場除了不瞭解情況的牧小芝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施以同情。貪污公款,暗中拿回扣,偷工減料造成公司名譽受損,這種人完全是罪有應得,只是讓他歸還貪污的公款,辭退他,這一點兒懲罰已經算是輕的了。
“宣傳推广部經理,早在之前我就警告過你,我已經給過你一次機會。”許沐天不爲所動地任由他抓住自己的褲管,沒有抽開,也沒有的不悅。但是那種冷漠地看不出任何情緒的眼卻讓中年男人冷得忘了祈求,該說是失去了開口的勇氣。“或者你覺得這樣的懲罰太輕了?”
這個時候,保安也十分有效率地出現在門口。將還在垂死掙扎的中年男人給拉了出去。四周纔會議室出現的人自然也是各自散去。許沐天用腳尖輕點了一下地板,直接拉着似乎有話要說的牧小芝走進了辦公室。
“小天,你剛纔看起來好冷酷,像是一隻冷血的惡魔。”被拉沙發上坐好的牧小芝,很中肯的說出了自己剛纔的感覺,還有很好的心情對比了一下。“不過要是換成是我的話,我也會這樣的,所以是情有可原。不過我是沒有那麼通殺的冷漠氣質就是了。”
“你怕?”將筷子遞給她,許沐天挑高一邊眉道。
“不會啊,還感覺很酷呢。”
“......”再度看了她一眼,許沐天明智的選擇低頭吃飯。
“小天,晚上煮魚湯喝,要什麼味道的呢?清淡的?還是辣的?”將許沐天剃掉魚刺正好加入口中的魚肉搶先地放入自己的口中,牧小芝笑嘻嘻道:“現在還不到夏天,還有點兒冷,還是辣一點兒好,可以暖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