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各位笑話:從未預料到會出現如此局面的我,震驚得直接僵在原地,動彈不得了。
穿黑甲蟲套裝的人用刀尖拍了拍赫蘿。她嚇得打了一個冷戰,慢慢挪動到那人正前方,胸膛劇烈起伏,急促地喘息着。
“不放下,是嗎?”那人繼續用面罩下冷冷的沙啞嗓音說道,“你有種……”
我仍舊一言不發。
其實不是我不想放下,而是我實在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胳膊作出任何行動——你們明白那種感覺嗎?
鬼壓牀,比如說,在你半夢半醒的時候,覺得自己應該睜眼起牀了,但就是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
眼下我的狀態和鬼壓牀是一樣一樣的。
“再警告你最後一遍,放下武器,放到地上來……如果你不想讓她死的話……”他把黑刀架在赫蘿白皙的脖子上,威脅着我說道。
我能從赫蘿的眼神中看出無比的驚恐,但她並沒有崩潰;我意識到,她在用眼角餘光打量,甚至在隨時尋找反擊的機會。
這讓我回過神來。儘管還是很驚慌,但我突然有知覺了。
“告訴我你要做什麼?”我低聲說,聲音難以抑制地顫抖着,“你這樣突然憑空出現……把她綁架了……是要幹什麼?”
“放,下,武,器。”那人絲毫沒有理會我的質問,一字一句地從嘴裡擠出來這句話。
我慢慢抽出片手劍,扔到了地上。
“還有盾牌。”那人說。
我把盾牌也慢慢放下,眼神儘可能地不離開他,卻根本找不到什麼好機會。
事實上,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辦。
見我放下了武器,那人突然往赫蘿膝蓋後面狠狠踹了一腳。她痛苦地發出一聲嗚咽,跪坐在地上。
“你,過來。”他又說。
我慢慢走過去,被他冷不丁也踢了一腳,摔倒在赫蘿旁邊。
“好了,我們現在就等到天亮吧。”那人說。“天亮以後,你要去找到那個卡妲島的負責人,告訴他你沒有辦法遵守協議了——不管找什麼理由,總之,你要拒絕掉他們的邀請。
“我和你的小情人呢,就等在這裡,直到你辦完事回來。
“我會知道你做了什麼,知道你去了哪裡,知道你找過誰,說過什麼話,在哪裡撒了尿都一清二楚——所以別想着耍花招。否則,”他把架在赫蘿脖子上的刀側了側,“我不會心慈手軟的。”
赫蘿猛地喘了一大口氣,不知道是不是被刀刃劃傷了。
見此情景,我大腦一片空白,脫口而出:“不行,我不能去——讓她去!”
“唔唔……!”
赫蘿掙扎着,難以置信地望向我。
“呃,呃,因爲當時的合同就是她簽訂的。”
剛剛一片空白的大腦現在開始飛速運轉,我開始瘋狂腦補非她不可的理由。
“和——和負責人的初始協議——你知道嗎?合同的合同,我們要籤一個保證書,在規定時限內填寫剩下的手續,否則還是要交違約金——”
見那男人沒說什麼,我便斷定他並不清楚其中的細節,因爲這些都是我編的。
雖然已經提前和負責人見了面,也簽了協議,但並非什麼所謂初始保證書;那只是一份隨時可以推翻的預約書而已。
“上一張保證書就是籤的她的名字,”我繼續胡編亂造,“所以我不敢保證這次是不是會要求同一個人簽字——萬一呢?萬一呢?對不對?
“那些規章制度弄得亂七八糟,
誰知道他們有什麼歪歪毛病?
“萬一那人和我說,我的簽名無效,非得她本人前去不可,我豈不是還要回來一趟,這不是很耽誤事嗎?
“讓她去,把我留在這裡,”我努力扭過頭看向站在我身後的男人,喘息着說,“讓我當人質,效果都是一樣的,她不會自己一個人逃走的。”
我說完了,感覺渾身所有力氣都用盡了。
看得出,那人在思考,但並沒有進一步的舉動;正當我準備再補充點時,他忽然抓着赫蘿手上的鐵鏈,像拎雞仔一樣拎了起來,警告道:“不許動。”
接着,他把她手腕上的鐵鏈解開了。赫蘿第一時間從嘴裡掏出破抹布,趴在地上乾嘔起來。
“你,背過手去。”他命令我。
我猶豫着,慢慢把手背過去;就在他準備繞上鐵鏈時,我忽然感覺到,他抓着我兩條胳膊的那隻手抽搐了一下。
我猛地掙開他,扭身站到赫蘿面前。
“拉里?!”我咆哮道。
那人停下動作,手放在半空;緊接着,在我和赫蘿的注視下,他的右手明顯地又抽搐了起來。
“喂,喂,喂,怎麼回事?!”我衝他大吼,“你小子想幹什麼?”
見我識破身份,他索性摘下了頭盔。
他的表情和晚上在酒吧相比判若兩人,不再是青春洋溢的白面書生,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冷漠嗜血的殺氣。如果你們看過《漢尼拔》——就是那個感覺。他眉毛本來就淺,這樣看上去更可怖了。
赫蘿拽了拽我的護腰,我俯身將她拉了起來,共同對峙着。
“我走在半路上,突然被人從後面襲擊了,”她大口喘着氣,用帶着哭腔的語氣憤憤地說,“醒來之後就發現被這傢伙綁架,一動也動不了……”
“你要做什麼?”我低聲質問拉里,“剛剛說那些話是什麼意思?你爲了讓我放棄那個名額,居然來綁架赫蘿嗎,拉里!”我震怒了。
“你怎麼顯得這麼大驚小怪呢?”他面無表情地問我。
“你難道不是怪物獵人嗎!”我吼道,“怎麼可以對獵人同伴下手!你的原則呢,拉里!獵人是不可以將狩獵怪物的武器對準人類的!”我咬牙切齒地說。
他的表情瞬間閃過一絲驚訝,彷彿從沒聽說過這個道理;隨後,他緩緩搖了搖頭。
“我真想不到,世界上真的有你這麼一號人。”
他舉起那把黑刀對着我,語氣不再波瀾不驚。
“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這不是最常見的手段了嗎?不然你以爲爲什麼要舉辦這個大會?你真的要讓百十來號人爲那區區幾個崗位‘公平競爭’嗎?!”
“別聽他的,”赫蘿聲音顫抖地對我說,“你說的是對的……”
“你墮落了,”我看着他說,“巴里知道這件事嗎?你就這樣揹着他做這些……”
他忍無可忍地扭過頭去, 似乎想破口大罵一句。
“怎麼?你覺得這沒所謂嗎,拉里?”我問。
“我他媽纔是拉里。”一個聲音在我身後冷冷地說。
我感覺自己左肩傷口處被什麼東西猛擊了一下。
我痛苦地大叫一聲,摔倒在地;還沒等赫蘿反應過來,站在我們對面的巴里三步並作兩步跨過來,和他的兄弟一起按住了掙扎的赫蘿。
“放開我!”她尖叫道,“放開我,我警告你們——”
巴里把破抹布撿起來重新塞進赫蘿嘴裡,又用鐵鏈再次栓起她的胳膊。
赫蘿被拉里死死按住,兩條腿在空中徒勞地蹬踏,卻怎麼也甩不開兩個成年男人的控制。
左臂的疼痛讓我頭暈目眩,我強忍着淚水,試圖爬過去撿起片手劍;但下一秒,左臂就被死死地踩住。
我再次叫喊了出來。
“啊——!!!”
有那麼幾秒鐘的時間,我以爲自己準是昏過去了;但透過模糊的雙眼,我還是能看到他們將我的武器收好,又帶着我和赫蘿坐到身旁的一塊岩石後面。
我面色蒼白,汗如雨下,不停喘着粗氣,簡直沒辦法思考了。
“再不老實,我就廢了你這條胳膊!”不知是巴里還是拉里的那個人厲聲說道。
兩人都穿着一模一樣的黑色甲蟲鎧甲,揹着一模一樣的黑刀,而且都沒有戴頭盔,彷彿完全不怕被人發現似的。
誰知道,就在我這麼想的下一秒,一旁的樹叢忽然被撥開了;一個穿着管理員服裝的人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