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0章 老士的脫俗
“.您什麼時候來的？”
“在下一直都在。”
戈登扯扯嘴角，心中暗惱自己最近沒怎麼狩獵，是不是感官都變遲鈍了。
劍術大師站起身來，“還不到要你出手的時候，那頭霜刃冰牙龍，還請交給我吧。”
戈登略微一怔，就他對劍術大師的瞭解，後者很少主動要求什麼，更多時候都是像個雕塑似的，靜靜呆在據點內的某個角落。
只有在調查團需要他時，他纔會踏入戰場。
“您，對那頭霜刃冰牙龍感興趣？”戈登試探性問了句。
“嗯。”
劍術大師沒有否認，反倒是笑呵呵地道：“你就當是，老士之間的惺惺相惜吧。”
說着，老獵人還揚了揚自己的左臂，“這次，在下也想學習下年輕獵人們的狩獵方式。
是這麼用的嗎？”
劍術大師嘗試着扣動扳機，“繃！”的一陣弓弦嗡響聲中，掛載在投射器上的飛翔爪激射而出，將帳篷頂部的獸皮撕開了道大口子。
“.抱歉。”劍術大師有些手忙腳亂地收回飛翔爪，結果倒卷的鋼爪把一整塊帳篷布都扯了下來。
戈登：“.”
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把飛翔爪重新收攏，安放好，劍術大師有些尷尬地道：“看來，在下是該好好練習下飛翔爪的使用技巧了。”
戈登把那塊被劍術大師扯下來的帳篷布踢到一邊，心裡只覺得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劍術大師可是整個調查團中最傳統的獵人，別說新式的飛翔爪，這幾十年來他連投射器都沒怎麼用過。
按照他自己的說法——在下不習慣那些新潮的東西，手中有這把劍，就足夠了。
配上那身佈滿了戰痕的老舊鎧甲，簡直帥氣得一塌糊塗。
這種“孑然獨立”式的老派發言受到許多武鬥派年輕獵人的追捧，只可惜，在體會過投射器與飛翔爪的便利後，他們就一個個地叛變了。
除了成天嚷嚷着“機械哪比得上千錘百鍊的肌肉！”的大團長，劍術大師可以說是調查團獵人中唯一不使用投射器的獵人。
但自己看到了什麼？
劍術大師不僅往自己腕甲上新加裝了投射器，甚至還裝載了最新型號的飛翔爪？
“您怎麼會突然有這樣的想法？”戈登試探性地問。
當然不是覺得不好。
其實總司令，二期團團長，還有原野大師他們，都勸過劍術大師很多次，但他從來都是一副不以爲意的模樣。
怎麼就突然改變主意了？
短暫的沉默過後，平靜的聲音透過面甲傳出，“因爲，在下老了。”
戈登：“.”
這一句話給戈登幹沉默了，他有些不知道該咋接。
說您不老，您還年輕得很？
那是胡扯，劍術大師已經七十歲了，以這個年齡還活躍在一線的老獵人極爲罕見，許多人這個年紀腿腳都已經不利索了。
看出了戈登的糾結，劍術大師摘下頭盔，露出了鬚髮花白的蒼老面容，“呵呵呵，我沒什麼別的意思，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罷了。
之前的調查任務中，在下見到了那頭老冰牙龍。
對於冰牙龍而言，長牙是最重要的武器，就像是在下手中的太刀。
失去了長牙的冰牙龍無法在殘酷的大自然生存，拋開刀劍鎧甲的在下，同樣不過是個隨處可見的無用老頭。
那頭冰牙龍已經很老了，曾經引以爲傲的琥珀色長牙已經摺斷。
但它居然依靠着冰霜，凝聚起新的獠牙，並以此獲得了‘霜刃’的名號，這着實令在下熱血沸騰。”
劍術大師撫摸了摸頭盔上那道幾乎割開他半張臉的巨大裂痕，繼續微笑着道：
“以‘舊時代的殘黨’自稱，止步不前，甚至沾沾自喜至今，實在是慚愧。
心刃蒙塵已久，也是時候該邁開腳步，繼續前進了。”
戈登着實沒想到，劍術大師這趟出去不僅調查清楚了霜刃冰牙龍與麒麟的位置，還經歷了一番“頓悟”？
這是好事。
應該是好事吧？
只是，看劍術大師剛剛使用飛翔爪的準頭，這不用可能反而安全些
“那什麼，狩獵霜刃冰牙龍的事也沒那麼急，要不您先抽幾天時間，多熟悉熟悉投射器的用法？”
“呵呵呵，無需擔心，在下年邁，卻還不至於癡愚到在狩獵中使用並不熟練的新技巧。
所謂繼續向前，指得也並不只是這類外物。”
說着，老獵人眼底閃過一絲勇氣模式特有的湛藍光芒。
“勇氣？！您什麼時候練成這個的？”戈登吃驚道。
調查團內嘗試着修煉勇氣的獵人並不少，但真正修煉成功者寥寥無幾。
這還是因爲大家都是滿心銳意的年輕人，像劍術大師這樣性格沉穩的老者，理應更難掌握那種一往無前的意志。
若要說狩獵風格，穩紮穩打的公會風格才更符合劍術大師的習慣。
“其實也沒那麼難。”劍術大師輕笑着戴上頭盔，左右調整了下，朝着帳篷外走去。
“在下會帶回好消息。”
戈登呆在司令部漏風的帳篷內，陷入沉思。
直到有人來跟他彙報，說劍術大師借了架雪鹿拉的雪橇，離開了據點時，他才突然反應過來。
自己好像又失去了一次活動筋骨的機會。
雪橇的駕駛難度不高，尤其是不趕着雪鹿，讓它們慢慢小跑的情況下，幾乎都不需要操縱。
即便劍術大師幾乎從未駕駛過雪橇，依舊跑得十分穩當。
他不由長嘆了口氣，感慨着“工具”的方便。
這要放十年二十年前，他會更願意用自己的雙腿去走，即便目標遠在數十公里之外。
但現在，讓他在齊腰深的積雪內長途跋涉，實在是有點吃不消了。
在戰鬥正式開啓之前，還是多保存些體力吧。
乘着雪橇，花了兩個小時不到點的時間，劍術大師便來到了霜刃冰牙龍出沒的那片雪林中。
找了處狹窄的石窟，作爲臨時營地。
石窟內部的空間不算寬敞，入口處懸滿了冰棱，連雪橇都停不進去，但至少是個能夠遮風擋雪，安心休息的地方。
將雪鹿的繮繩綁在灌木叢生的大樹上，物資從雪橇上搬下來，再在石窟內點起一小堆篝火。
溫暖身體的同時，打算吃點攜帶食料填飽肚子，卻發現即便是火烤過的乾糧，自己也有些啃不動了。
嘆了口氣，取出一隻隨身攜帶的小鍋，抓了點乾淨的積雪，與攜帶食料一起放進去，準備煮成糊再吃。
不自覺間瞌睡了會兒，直到被焦糊的氣味驚醒，老獵人手忙腳亂地把小鍋從篝火上拿下來。
帶着糊味的乾糧粥，比起食物更像是某種飼料，讓人不是很提得起食慾。
但在這種環境下，有一口熱食吃就該高興。
在附近林子中摘了些辣椒和漿果放鍋裡，劍術大師吃得挺開心。
填飽了肚子，烤暖了手腳，擡頭看了眼天色。
距離天黑應該還有三四個小時，老獵人猶豫了幾秒，最後還是重新披上防寒的斗篷，走出了溫暖的臨時營地。
“先去偵察下好了，老年人的時間，格外寶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