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車!”他不由得加重了語氣。
“不出半年!”彷彿沒有聽到季擎川的話一樣,璃月深吸口氣,將這個短暫得不能再短暫的時間說出來。
“季擎川,你只剩下半年的時間!”
有意的,又重複了一遍,加重了語氣。
“這和你一點關係都沒有!給我閉上你的嘴,下車!”
他狂躁的咆哮起來。
幾乎是咬牙切齒。
眼底,劃過的黯然和痛楚,卻再明顯不過。
璃月心頭深深的顫慄了下,鼻尖忍不住發酸,“你這算什麼?根本就是逃避!季擎川,你不能因爲自己膽小,不敢面對將來的生活,而連自己的命都不顧。”
“你沒聽過,寧爲玉碎不爲瓦全嗎?怎麼?如果我變成癡傻,你來照顧我嗎?”他語氣冷硬。
雙目,直直的逼着她。
她一愣。
好一會兒沒有說話。
他冷嗤出聲,半晌,從脣間迸射出簡單而冷銳的字眼,“滾!”
璃月深吸口氣。
“好死不如賴活着。這句話你也一定聽過。”
“我憑什麼要賴活着?”季擎川冷傲的望着她,倨傲的逼問一句。
這反倒是將璃月給問住了。
是,他這樣驕傲的男人,怎麼會那樣委屈了自己?
她輕籲出口氣,“季擎川,是不是如果我答應照顧你,你就甘願去動手術?”
季擎川轉目,深邃的眸子看了她一眼。
而後,脣角冷撇,“不必了!”
“那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動手術?”
璃月不肯就這麼放棄。
季擎川手緊緊握着方向盤。
一會兒,他轉過臉來看着璃月,“還記得我以前答應過你什麼嗎?”
“什麼?”璃月訥訥的問。
“當時,我答應過你,只要你把腹中的孩子好好生下來,我便去動手術。”
所以……
“你的意思是……孩子沒有存活下來,你就也放任自己的命?”
“你走吧,”季擎川再次趕人,“我自己的命,我自己有打算,不用你替我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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璃月回去取了自己的包後,一路往回走。
只要孩子還在,他就肯動手術……
所以,自己是不是應該告訴他,那個孩子其實還好好的?
可是,她要怎麼開口?
他知道之後呢?會不會搶走孩子?
璃月全然不敢確定。
回到家之後,她立刻去嬰兒房將孩子緊緊抱在了懷裡,臉牢牢貼在她小臉蛋上。
小豆子……
會不會也想要爸爸?
嘆口氣,璃月始終拿不定主意。
只可惜,藍溪和念念此刻都不在了,她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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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eting的主秀就快到了。
林易凱將邀請函送到她手上,“給你的。”
“我的?”璃月將邀請函抽出來,驚喜的翻看着。
“嗯。就知道你對他們這一季的新品感興趣。”林易凱笑了笑,有些遺憾的開口:“原本,我能和你一起過去,不過,國內臨時有些急事,我必須回國一趟。所以,我不能陪你去了。藍溪已經回國了,你可以找念念一起去。”
“念念對這些其實也興趣不大。她若是坐在裡面睡着了,那可要把Yeting的設計師給氣死。”
璃月笑着說。
林易凱失笑,“那丫頭當真是能做出這種事來。那你一個人去,沒問題?”
“放心好了!這一年多,我參加的秀大大小小也有幾十個了,你什麼時候看我出過事?”
“那倒是。”林易凱淺淺頷首。
“不過……”他看着璃月,想說什麼,但話又頓住了。
“怎麼了?”璃月偏頭問,他搖頭,“算了,其實也沒什麼事。時間不早了,我現在得趕去機場。對了,禮服這種東西我想你現在是不缺了,所以沒讓人給你準備。不過,高跟鞋已經準備了,晚點兒會有人送過來。”
璃月感激的笑笑。
他總是這麼貼心。
所有的事情,都會替她考慮到。
“謝謝。你放心,禮服我就穿自己的作品。”
“這樣是最好的。”
林易凱趕時間,璃月送他出門,看着他的背影,她靠在門框上微微一笑。
如果……
當年他們沒有分手,也許她能接受他給與自己的溫暖。
………………
Yeting秀場,很快開始。
璃月一身淺紫色束腰短裙,雪白的一雙細腿露出來,落在空氣裡。
窄細的腰,將她的身形襯得越發的玲瓏有致。
白玉一樣的雙腳,隴在水晶高跟鞋內。
長髮披肩,垂到腰際,看起來亦是風情萬種。
她的出現,立刻吸引了衆人的視線。
當然……
這其中,自然是包括季擎川的。
璃月早在走進來的第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存在。
有些人,總是很奇怪的。
茫茫人海中,總是第一眼便能發現那個人的存在……
即使衆人簇擁,即使燈光昏暗,那個人也永遠是最風姿卓然的那一個。
璃月並沒有擡頭,只是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和他……
恰恰面對面。
這樣的場面,讓璃月倏然想起上次他們在巴黎時,情況亦是如此。
只是……
那時的她,身邊是易凱。
而他身邊……
則是另外一個女子。
思及過去的種種,璃月心裡不免有些幽然。
下意識擡頭朝他看去,沒料到他的視線竟還牢牢的對着自己。
彼此四目相對,她心頭一跳,別開視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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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秀,在衆人驚豔的神情下,圓滿結束。
全程,璃月都沉浸在那股時尚的氛圍內,心無旁騖。
當一切結束後,她下意識朝對面看過去的時候,那邊的位置竟然已經空了。
下意識環顧了一圈四周,也終究沒有看到他的蹤影。
他走了?
心裡,無端的有些失落。
輕籲口氣,握着手包,起身往外走了。
走出秀場的時候,整個巴黎已經黑了下來。
遠遠的,璃月還能看到埃菲爾鐵塔上的燈光。
沒有打車,她只是抱着臂,走在大街上。
這種夜裡,這樣的天,穿着單薄的她,寒涼得很。
冷得厲害,她便緊走了幾步,半跑起來。
可是,才幾步,腳卻驀地一崴。
她沒站穩,踉蹌了一步,差一點跌倒。
鑽心的痛,讓她再走不動一步。
索性挪着步子,靠到燈杆下。
迷濛的燈光照下來,她就蹲在地上,看着跟前的人來人往。
這樣一個陌生的國度裡,她的心,從來就沒有安定過。
想到已經離開了的季擎川,再想到他此刻的狀況,心裡一時更覺難過。
正胡思亂想着,一抹深重的黑影,突然當頭而下,將她整個人牢牢籠罩住。
緩緩睜開眼,眼裡是一雙昂貴的鞋。
擡頭,往上看去,見到那張再熟悉不過的俊顏時,驚訝不已。
燈光朦朧,他的神情看得有些不清不楚。
可是……
卻足以讓璃月看得出神。
“你……怎麼在這兒?”脣訥訥了下,她才驚訝的問出口。
“腳怎麼了?”一眼便看穿她的痛苦,季擎川蹲下身來。
不等她回答,伸手便將她的腳握在了手心。
腳踝,精細。
此刻,卻腫了起來。
他才觸到,璃月就已經痛得吸了口氣。
“崴的?”他皺眉。
指尖落在她肌膚上,只覺得滾燙得讓他微微顫慄。
“嗯……”璃月點頭。
季擎川又摁了兩下,看到她痛得整張小臉都皺成一團,才鬆手,問:“家裡有沒有跌打藥?”
“嗯,有。”璃月如實點頭。
她其實不是一個喜歡準備藥的人,家裡那些東西都是易凱準備的。
說是以防萬一。
事實上,很多時候,她和藍溪念念她們都會用到那個百寶藥箱。
每回有什麼缺失的時候,不需她們開口,林易凱一定已經補得齊全了。
垂目看她一眼,季擎川直接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整個人都落在他懷裡,觸到那份溫暖,璃月整個人微微一怔。
耳邊,聽到的是他強勁有力的心跳。
時隔一年多的時間,璃月沒想到自己竟然還會有機會這樣靠在他懷裡。
他的臂彎,依舊如往昔一樣結實、
安靜的靠在那兒,莫名的……
似乎連腳上的痛,都已經收斂了許多。
這種感覺……
居然讓她覺得安心。
而且,忍不住有些貪戀了……
靠在他胸膛上,璃月苦澀一笑。
終究沒有忍住,雙臂張開,將他環住了。
明顯的,感覺到他微怔了一瞬。
連腳步都頓住了。
悶在他懷裡,璃月輕輕的開口:“我以爲你走了。”
他撇嘴,“我以爲你從來沒有關注過我。”
從頭到尾,她都已經看癡了。
但,全程,他的視線幾乎都只是凝在她身上。
秀上的時裝,他一個都無心看,卻偏偏將她每一個神情和動作都記得清清楚楚了。
“我……看完之後,才發現你位置空了。”
所以,言下之意,就是他真的完全沒有存在感。
“我去了趟洗手間。”他解釋。
“哦。之後的宴會,一定有邀請你,你怎麼沒參加?”璃月隨口問。
季擎川垂目看了璃月一眼。
確實有邀請他。
而且,之前他也是有打算要參加的。
可是,從洗手間裡一出來,見到她依舊不在,卻立刻沒有了任何心思。
像是中了邪一樣,想也沒想便追了出來。
望着那街燈籠罩的長街,哪裡還有她的身影?
可是,他也沒有回頭。只是開着車在街上亂竄。
卻沒想到,竟然還會在路上遇見她。
那時的她,燈光下,單薄的身影,一眼便入了他的眼。
浮起的心,直到那一刻,驟然放下。
挑脣,笑了。
沒有多想,便推開車門,走到她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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