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忽然覺得一切都無所畏懼,有什麼暴風雨要來就一起來好了。
他擡起頭,看看前面三樓上透出的隱隱的燈光,然後,那燈光熄滅了,夜闌人靜,比以前關得早,顯然是她念書以來,作息時間已經慢慢調整了。
他撥通她的電話,她的聲音迷糊地帶了倦意,好像語調都是蒼白的:“喂,你哪位啊……”
他沉默,一時竟然不敢開口。
“喂……喂……”
很顯然,她已經不耐煩了,以爲是誰打錯了的騷擾電話,馬上就要掛機了。
他強定心神,慢慢地開口,聲音溫柔得出奇:“馮豐……你怎麼生病了?”
“……”
“是我……馮豐……是我……”
迷迷糊糊中,馮豐忽然有點清醒:李歡!
居然是李歡!
他半夜三更打什麼電話?
自己還有什麼拖欠他的?
“馮豐,你最近是不是身體不太好?”
他的聲音太過溫柔,她迷糊着,第一次覺得男人心海底針,男人也是一半天使一半魔鬼?
可是,爲什麼從魔鬼到天使,轉變的速度會如此迅速?會不會,這一分鐘甜言蜜語關懷備至,下一分鐘又是“你一個卑賤的孤女,和你走在一起簡直就是丟人,難怪葉家始終不要你登門”?
——李歡,他最近是拜彭登懷爲師學了川劇的秘訣“變臉”了嗎?可是,彭大師好像只收了劉德華一個徒弟,沒有收他李歡呀?
他的“變臉”訣竅是從哪裡學來的?
他的聲音益發溫柔:“馮豐,我們去醫院看看好不好?”
“……”
他忽然很想見她,極其迫切,彷彿她身上殘餘的體溫還留在他懷裡。
“馮豐,我上來找你。”
“……”
“要不,明天早上我來接你好不好?”
他的聲音越溫柔,她越是覺得虛幻,她想,李歡要繼續做演員,也許比生意人還出色,奧斯卡影帝都不是夢想。
“馮豐……”
她沒有再聽下去,默然地掛了電話。
他繼續撥打時,她已經關機。
冷風一陣一陣往脖子裡灌,也許坐得太久了,腳都有點麻木,然後,他關了車窗,重新開了空調,調轉車頭,飛速離去。
車子停在一個很冷清的停車場,李歡下車。
此時凌晨三點,正是一天中最暗沉的日子。他在車上做了簡單的裝扮,此刻,面容都有些小小的改變。
然後,他順了一條很僻靜的小道,飛速地往別墅走。
繞過湖邊的小道,整座別墅都沉浸在茫茫的黑暗裡。然後,他貼着圍牆悄然走幾步,到了一棵圓頂蓬傘般的小葉榕下面。
伸手拿掉那塊秘密的鬆動的磚塊,四周靜悄悄的。他伏在上面,豎起耳朵,耐心地等候。一連三天,他都在這裡等候,從未間斷。密道莫名封存後,馮豐天天怕別人來“挖掘”。事實上,現在那些盜墓的,因爲有各種高科技工具輔助先行勘測清楚,並不需要毫無目的地先行大動干戈“挖掘”才能判斷,沒有人會笨到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