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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我正在對着電腦發呆。原本想趁着在家裡休息的這段時間,寫一本古言小說,但發現,現在整個人不在狀態。
奶奶不知道從哪家竄門子回來,“你昨天幸好走路回來了,”她握着我的手不停地捏着,聲音幾乎透了哭腔:“他們說昨天傍晚有輛車從那路橋上掉到河裡了!去向家村那老了人的家裡幫忙回來的人,說看到你一個人從那輛車下車的……我的天咧,好險啊!”
老了人,也就是死了人的意思。
我眼睛陡然瞪大,後背心開始發涼,腦子裡不停地響起在河邊時,白衣男子那一句若有若無的話,“他們會出事!”
“他們會出事!”
“他們會出事!”
我心裡腦裡都亂成一片,雙手緊緊地握着拳頭,張着嘴想大聲尖叫,這到底是他告訴我的,還是我自己臆想的?!
奶奶發現了我的不對勁,緊緊地抱着我,嘴裡罵罵咧咧:“好好的上大學,寫什麼故事書啊,腦子想多了,人都生病了……唉!葦葦啊,不要怕,那車出事的地方離我們家遠得很,不怕啊!我們能逃脫這一劫,說明我們命大,菩薩在護佑我們。”
……
這天晚上我好好地洗了頭髮,又洗了澡,早早地就被奶奶趕上牀睡覺。媽媽一直認爲我的身體虛弱是因爲熬夜太多的緣故,叮囑奶奶幫我糾正過來。
我剛剛睡下,耳邊還能清晰地聽到奶奶在旁邊跟大黃說話的聲音。
“葦葦!”
突然聽到一聲親切的叫聲,然後後門嘎的一聲被打開。我頭皮猛地一麻,睜開眼睛一看,心臟瞬間緊縮,全身的血液都往頭上衝——竟然是盧花姐走了進來!
她一張臉白得像石灰抹過一樣,而額頭上的鮮血一直在往外冒,將她的脖子上,衣服上,灑得到處都是。
她的眼角與嘴角卻都帶着點點的笑意,看着我好像很開心似的。
“你不要過來!”
我驚恐地尖叫,卻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
而她似乎看不到我的害怕似的,竟然笑着徑直上了牀,和我睡在了一張牀上。而我不管怎麼掙扎,終是爬不起來,而不管我怎麼扯着喉嚨喊,也發不出來一點點的聲音。只能是任憑盧花姐的血,流了一牀,將我泡在了裡面……
雞叫聲裡,我終於一下子爬了起來。打開燈,後門關得好好的,牀上也只有我一個人在,只是我渾身溼淋淋的,頭髮上衣服上都在滴水,就像剛剛泡着水一樣……
就從這天晚上開始,我又整晚整晚地做起了噩夢。
常常是被感覺被什麼東西死死地壓着,我叫不出來也動不了,一直到雞叫,才驚醒地從牀上彈跳起來,不敢再躺下去。
但大多時候是看到花花姐,從後門若無其事地走進來,好像不知道她自己已經死了一樣,一本正經地坐在我的牀前,有一句無一句地跟我聊着天,有時候是上牀睡覺。
我明明知道她已經死了,可是就是無法開口將她從我的牀邊趕開,心中的那種恐懼與無助,讓我有種想咬舌自盡的衝動。
每天凌晨在雞叫聲裡醒過來的那一刻,成了漫漫長夜裡我最渴望最期盼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