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頭在火焰中,發出那種微藍色的火光,有些像是沾了酒精一樣。耳朵裡既然還能聽見那種淒厲的尖叫聲,說明謝冬梅的鬼魂此刻依舊還在,並且已經被我的舉動徹底激怒了。只是當下我身上除了之前的後遺症之外,並沒有太多其他的感覺,所以我打算趁現在趕緊找找包裡的東西,比如之前沒找到的那個雷擊木令牌。很顯然謝冬梅的鬼魂我們是沒辦法按照以往的方式溫和的帶走了,迫不得已,也只能來硬的了。
但是就在我慌慌張張翻找自己包包的說,我卻一下子被重物給壓住,直接就被撲到在地,耳朵裡傳來一陣怒喝:“別動!我抓住你了!”這是那個保安大叔,在他看來,我和胡宗仁就是來搗亂的,而且我離他的距離比較近,所以看到我在骨灰盒裡燒火,他就一下子把我撲到了。不過畢竟是個大叔,我掙扎了幾下就翻身把他壓在了身下。由於事情還沒有辦完,我必須先擺脫他才行,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我又沒有辦法對他實情相告。
保安大叔被我翻身壓倒以後,兩隻腳還是成交叉狀鎖住我的一條腿,我掰開他抓住我胸口衣服的手,對他說,大叔我不是來搗亂的,我如果不這麼做,就有人會遭殃。但是保安大叔明顯聽不進去我說的話,還是死死的抓住我。於是我一下子着急了,對他說你要是再不放手我就揍你了哦!
就在我說完這句話的同時,我的肚子上好像被什麼東西重重的踢了一下,我之所以覺得重,那是因爲這種力量直接導致我好像一個足球般,被踢飛了一米多遠。等我實實在在摔到在地上的時候,才發現那股力量是打擊到了我胸腔下、腹部以上的位置,那是我的胃,於是我出現了被迫的閉氣現象,就是那種你明明在用力的呼吸,卻怎麼都吸不進氣的感覺,又疼,非常難受。我蜷縮在地上,估計那樣子挺像一隻蝦子,雙手捂着自己的肚子,想要努力平緩過來。我是左側身體側躺在地面上,在我還沒緩和回來的時候,我的右手從肩膀到手臂的位置,出現了一陣劇烈的刮痛感。
怎麼形容了,就好像是有人用很多根只剪了一半,尖銳的指甲深深刺進皮膚,然後用力撕扯的感覺。等手臂的痛楚出現以後,我的右腿也開始出現了痛感,我雖然眼睛看不到謝冬梅的鬼魂,但是我知道這種感覺就是它帶給我的,似乎是在想要撕碎我的身體,挖斷我的骨頭一般。
不巧的是,那天我恰好穿了一身白色的棉t恤,當我確信這種痛感並非幻覺,而是真的出現了傷口的時候,我側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三道深深的傷痕,血開始往外流淌,浸溼了我的衣袖。而自從我從保安大叔身上彈飛了開始,保安大叔就是一直看着我的,也就是說,他目睹了我莫名其妙飛出一米遠,然後蜷縮在地上手臂大腿血流不止的情形。
這個時候我稍微緩過一口氣,眼看保安大叔坐在地上不解的看着我,我也沒工夫搭理他,我嘶啞嗓子喊胡宗仁,胡宗仁經過這段時間也醒了過來,他看見我縮在地上,可能是知道我已經沒辦法繼續下去了,於是胡宗仁掙扎着爬起身來,撿起地上的兩個酒杯,先是狠狠摔在地上摔了個粉碎,接着就走到燃燒的骨灰盒跟前,雙腳交扣後盤膝坐下,嘴裡唸唸有詞,我知道,這是他在強行起靈了。胡宗仁的八卦袋估計掉在了之前我從梯子上摔下來的地方,而且這八卦袋我估計也裝不下謝冬梅的鬼魂。胡宗仁開始起靈唸咒的時候,我身上的疼痛感就消失了,但是傷口依舊還在,我幾乎動不了了,看着胡宗仁頂着壓力,雙眼緊閉,一邊對抗着謝冬梅,一邊快速唸咒。
耳朵邊那種淒厲的慘叫聲再度響起,從保安大叔左顧右盼四處尋找的表情我斷定,這叫聲他也聽見了。胡宗仁唸咒的聲音從起初的默唸漸漸變成了念出聲,聲音也越來越大,語氣越來越強硬,唸到後面,胡宗仁睜開了眼睛,雙眼死死瞪着正在燃燒的骨灰盒。骨灰堂裡本來就空蕩蕩的,於是胡宗仁的聲音伴隨着迴音就顯得有點大。只見胡宗仁的額頭上血管冒了起來,汗珠也一顆一顆的出現,而那口燃燒的棺材,竟然開始好像手機振動模式一樣,看似在地上幅度很快的抖動着,接着“啪”的一聲,火完全熄滅了,骨灰盒也停止了抖動,揚起了一陣灰塵。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從高處落在了麪粉堆上,揚起的灰塵一樣。
那個保安大叔這才真的嚇壞了,他呼天搶地的爬起身來,一邊高喊着有鬼啊,一邊朝着樓梯的方向跑了過去,並且在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他沒有繞開,而是選擇了從我的頭頂跨過去。死保安要是還能動喚的話,我一定一個左勾拳擊碎你的蛋。眼看塵埃落定,胡宗仁才伸直了雙腳,一下子倒在地上,像一個大字。而我也努力翻身平躺,手腳攤開,像一個木字。已經顧不了等會可能會有更多人上來把我們強行抓到派出所了,這個時候,先讓我們歇一歇。
大約過了十分鐘左右,期間我和胡宗仁一句話也沒有說,我甚至幾度因爲先前過度緊張和此刻反差太大的關係,差點睡着了。不過很奇怪的是,那個保安大叔逃跑以後應該會通知別的人來收拾我和胡宗仁,但卻一直沒有人來。我手上的傷口挺深,但是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流血卻沒有起初那麼厲害了,我坐起身來看了看自己的傷口,傷口處有種被燒灼後結痂的感覺,但我卻至今想不明白這是爲什麼,還好沒有傷到血管,儘管挺深但始終是皮外傷。我站起身來,走到胡宗仁身邊,踢了他一腳說,咱們快跑吧,待會就跑不掉了。
話一說出口,我才察覺到,我竟然口齒不清。於是我下意識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腮幫子,發現我左邊臉的腮幫子已經腫起來好大一塊了。順着腮幫子摸上去,我左臉的顴骨部分已經擦傷了,火辣辣的疼,還有我的眉骨,也腫起來一個大包。摸上去鼓鼓脹脹的,卻沒有什麼感覺,就好像那堆肉不是我自己的似的。
胡宗仁坐起身來,看到我的樣子後,哈哈大小起來,他笑着說,你的樣子看上去好像一個土豆哦。我罵道你他媽纔像土豆呢,你也沒好到哪兒去!因爲胡宗仁的脖子上再度出現了那種掐痕,鼻孔流血,嘴脣也乾裂了不少,眼睛紅紅的,看上去也確實挺慘,於是我們倆都覺得對方的樣子好笑,就忍不住在骨灰堂這種很嚴肅的地方笑了起來。
我們相互攙扶着,走到最初取下骨灰的梯子跟前,在地上找到了我的羅盤和他的八卦袋。在我把羅盤放回包裡的時候,卻輕鬆看到了那塊雷擊木令牌。於是我苦笑一聲,自言自語的說,師傅啊,關鍵時刻您老人家可真是見死不救啊。胡宗仁撿起八卦袋以後問我,早前爲什麼這裡就只有謝冬梅的鬼魂在呢?這裡這麼多死人,其他的去哪兒了。我回答胡宗仁說,你也不想想看謝冬梅的戾氣怨氣有多重,別的鬼魂早就跑得遠遠的了,誰敢靠近啊,搞不好咱們今天把謝冬梅的鬼魂給解決了,這裡的亡魂們還要感謝咱們呢。
收拾好東西后,胡宗仁撿起早前被打翻在地上的謝冬梅的靈位,放回包裡,然後對我說,咱們溜吧,也可以跟那個馬道人約一下,算是交差了。我說不忙這一天吧,你看我都這樣了,你難道不覺得該送我到醫院去包紮一下嗎?胡宗仁哈哈大笑着說,是哈,前幾天我進醫院,今天你進醫院,你完全是在刻意模仿我,哈哈哈哈!
我不願意搭理他這種變態的笑聲,而且事情總算解決了,儘管受傷了,卻也挺高興的。我們攙扶着下樓,卻發現門已經鎖上了。是那種鏤空的上下拉的鋁合金,走到門跟前,發現外邊圍了不少和之前那個工作人員相同穿着的人,有幾個手裡還拿着對講機。胡宗仁踢了一腳門,然後問,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啊?幹嘛把我們鎖在裡邊。外邊的人都帶着驚恐的眼神看着我們,我注意到之前逃跑的那個保安大叔正取下了帽子,抱着頭坐在地上,好像還是不肯相信卻不得不信的樣子。於是我用一種很賴的口氣說,拜託開下門,有什麼事等我先去了醫院再說好不好?
這時候其中一個女的吞吞吐吐的問胡宗仁說,你們到底是幹什麼的。胡宗仁白了她一眼,然後拿起他的八卦袋,又從我包裡摸出羅盤和令牌鈴鐺等,對那個女的說,你看看這些東西,你說我們還能是幹什麼的呀?那女的遲疑了一下說,他們已經報案了,要等警察來了才能放了我們。胡宗仁又是一腳踢在門上,對那女的說你沒看到我哥們現在受傷很嚴重啊?出了人命你們負得起責嗎?我跟你說我可是個渾人啊,我數到3你要是再不開門的話,我就一把火把你這兒的骨灰架子全給燒了你信不信?
那女的當然信了,這裡成千上萬的逝者,都是有家屬的。如果真是因爲管理不善造成了失火,賣血都不夠殯儀館賠的。於是那女的在對講機裡說了幾句後,就打開了門。不過開門後他們在場的所有人都離我們倆遠遠的,我們沒理他們,只是默默攙扶着離開了。走到我車跟前的時候,我把鑰匙交給了胡宗仁,讓他開車送我到醫院去,然後給彩姐和司徒他們打電話。就在我們車子開出殯儀館的大門後,一輛警車快速開了進去,然後我對胡宗仁,你給我開快點,我可不想被抓。
醫生說我屬於撕裂性創傷,因爲我騙他說我是被釘子給掛到了。原本我以爲包紮一下就行了,卻非得辦個住院,要清瘡消炎。沒辦法,於是我只能像個快死的人似的,被胡宗仁推進了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