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在我上中學那會兒,剛好算是普及了彩色電視機。而隨之而產生的,就是一些錄像機設備。例如早期的那種錄影帶,我就是在這種帶子裡見識了我人生中第一個裸體的女人。而到後來,出現了VD,那時候誰家要是有這樣一臺機器的話,那絕對算得上是土豪了,因爲在當時那個年代,售價卻非常高。而到我上了高中以後,開始流行DVD,並且在我家附近很多小門面裡,都出現了租售光碟的小店,我算是比較喜歡光顧這些小店的人,一張碟,一塊錢,租一天,那時候網絡還不如現在這麼發達,所以當你知道某部片子正在上演,但是卻有不願意去電影院看的話,選擇租個碟回家是一條不錯的路子。
但是當時我卻常常因爲輕信了碟片封面上的那些宣傳畫,導致我租回家的,竟然是一張盜版碟。所謂的盜版,還並非只是復刻版這種畫質的,而是真的有人拿了攝像機或是其他東西,在電影院裡偷偷拍攝的。我記得很清楚,我看過的第一張盜版光碟,就是張藝謀導演當年拍攝的《英雄》,整部片子裡,我伴隨着電影院裡那濃重的迴音當作混響,以及歪歪斜斜有重影的畫面,還時不時因爲焦距的關係模糊一下,周圍傳來人們看到某個精彩的地方發出的笑聲,以及突然有人站起來,從屏幕面前走過的樣子。
所以當李先生說起的他們電影院的時候,我想我是能夠想象到當時的那種場景的。而我之所以要問他,我比較在意的點是,那些看電影的人看見的,究竟是一個人走了過去,還是僅僅只看到了一個影子。
但是李先生說他們後來甚至他們投訴的那個人甚至不曾存在,於是我就問他,後來還發生過一些什麼事?李先生告訴我說,當初接到投訴後,由於找不到人,也沒人主動承認,作爲院線方也只能給那些看電影的觀衆賠禮道歉,極個別實在小氣,要計較的就退了票錢,這事也算是不了了之了。爲了這件事,他們還專門把員工聚攏開了一個會,說要怎麼才能夠儘可能的避免這樣的情況。於是就有人提出,每個放映廳在電影播放的時候,配備一個專業的工作人員,以便維持現場的秩序,並且對一些不當的行爲提出糾正,就算是糾正不了,咱們至少能知道是誰幹的。這個提議得到了大家的一致通過。試行了幾天之後,覺得效果還不錯,但是正當他們覺得應該就此維持下去的時候,那天晚上,同樣是午夜場電影,同樣是那個放映廳,又出現了問題。
李先生告訴我們說,這次在廳內是有一個年輕的工作人員的,是個女孩兒,他就一直守在放映結束後大家要離開的通道邊上,可能這些電影她都看過無數回了,但是反正也不累就在那兒玩手機。李先生說,三部電影,到了第二部快結尾的時候,觀衆裡發出了一陣噓聲,有人在說:“搞撒子哦,晃來晃去的。”又有人再說,那個放映員在打瞌睡嗎?總之有人開了頭,大家就開始跟着起鬨。於是我們那個工作人員就想看看出了什麼事,這個時候才發現,大銀幕上的畫面,已經發生了大約30度左右的傾斜,以至於有一側根本就不在銀幕布的範圍之內。
我笑着跟李先生說,我覺得觀衆們的抱怨非常正常啊,換了是我的話,可能什麼難聽的話這個時候就說出來了。李先生點點頭,象徵性的附和了我一下,接着說,可是問題就出在,那一場午夜場的電影,根本就沒有放映員啊!
胡宗仁問李先生說,沒有放映員,那你們電影是怎麼播出來的。李先生說,是這樣的,因爲午夜場的電影算是電影院面向那些夜貓子們開設的一個優惠福利,也算是一個促銷策略,但是不管怎麼說,終究是在大晚上的。你說要我們本來一個廳留下一個工作人員就已經算是在讓人家加班了,還留下放映員的話,恐怕是沒這麼命苦吧。李先生告訴我們說,放映機這回事,其實並不需要多麼繁瑣的操作,程序都是設定好了的,而且現在早就已經過了膠片的年代了,電腦屏幕上雙擊一下片子的播放這誰不會呀,所以他們電影院的放映員,頂多就是對放映機透過窗口時候的距離做出最佳調整就行了。
李先生跟我們解釋說,現在有些電影片子,制式有些不同。例如印度的片子和美國的就不同,中國韓國的和俄羅斯的又不同,但是銀幕的大小是固定的,這個時候,就需要進行一些距離上的調正。而那天晚上放映廳裡都是在放映員調正好以後就回家了,只需要到了電影開始的時間,由我們的工作人員去播放一下就行了。那天晚上,放映室裡根本就沒有人在。
我以前跟人去電影院看電影的時候,總是喜歡挑選到最後一排,因爲最後一排往往位置比較高,而且人比較少。我特別偏愛最後一排的中間位置,因爲那個地方恰好能夠最佳角度看電影,而同時我也能夠看到我頭頂的電影放映機透過那個小窗口射出的光芒。小時候調皮不懂事,如果電影院人少的話,我就會裝作不小心似的把手伸到那些光幕上,繼而在銀幕上留下一個我巨大的手印。而每當我這麼做的時候,也總是會從那個小孔裡聽到一個人罵我的聲音。
所以在此之前,我一直認爲那個小房間裡是有人的,並且必須有人。
李先生接着說,當時那個工作人員看到熒幕歪了以後,正在想怎麼回事的時候,突然有一個巨大的人腦袋的樣子,一晃而過,幾乎霸佔了整個銀幕。胡宗仁問他說,會不會是最後那幾排的觀衆一時悲憤站了起來呀?李先生卻搖搖頭說,肯定不是,因爲大家都看到了,那個頭是倒着的。
我倒吸一口涼氣,被這突如其來的驚嚇弄得我有點不知所措,爲了掩蓋我的驚慌我趕緊對李先生說,那麼多人在影院裡,這種怪異的樣子想必大家也都看到了,你們又被投訴了是吧?李先生說,說來很奇怪,大家當時肯定是不少人都看到了那個人腦袋的黑影,但是似乎卻沒幾個注意到那個人頭是倒着的,或許也有注意到的,大概也認爲是自己眼花了吧。李先生接着說,就連我們當時的那個工作人員也沒有細緻的去想這些,而是立刻跑到了放映室,打算檢查一下機器是不是歪了,跑到後邊一看,果真是歪了一點。
李先生說,我們的放映機是用腳架固定的,並且擰好了螺帽的,除非是很激烈的碰撞,或許能夠歪一下。當我們那個工作人員看到歪了以後,還以爲是有老鼠之類的,結果手忙腳亂的打算把機器重新固定一下的時候,她突然聽到觀影廳裡的觀衆開始大聲喧譁起來,有人在罵道:“搞撒子哦!整個現在黑屏了所!”“黑黢黢的,還是開個燈撒!”於是我們那個工作人員想透過那個口子看看外邊到底發生什麼了,可是當她從那個小口子張望出去的時候,卻發現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到。
胡宗仁說,電影院裡原本就是黑漆漆的啊,這又什麼好奇怪的。李先生說,就算再黑,牆上的應急出口的指示牌還是會發出微弱燈光的。而我們那個工作人員卻什麼都沒看到,於是她試着湊近一點看。說完這句,李先生大概是爲了讓我們身臨其境一點,於是把身子微微湊向了我和胡宗仁一點。接着他說,結果她發現那根本就不是黑漆漆的,而是被黑色的東西給擋住了。那黑色的東西,就是一個女人的長頭髮。
我試想了一下當時那個畫面,要是換成我的話,估計也要嚇個半死纔對。李先生說,而那些頭髮就是一個人披散着頭髮的背,當我們那個工作人員剛剛反應過來,尖叫了一聲之後,那個身子突然就轉了過來,並且下降了幾寸,於是整個小方孔裡,就是一張女人的臉。
李先生說,這些話我也是聽那個工作人員事後自己說的,我並沒有親見,她就告訴我們手,那張臉看上去很白,白的有點病態。雙頰很瘦,有些微微的凹陷。嘴巴是半張着的,但卻是嘴角朝下,看上去有些苦惱,眼睛也很空洞,眼圈很黑,有劉海所以看不見頭髮,那個表情在當時的情況下看上去非常嚇人,由於那個女人半張着嘴巴,嘴脣還微微動着,不知道是想要說什麼一樣。
李先生說,那個工作人員一下子被嚇得摔到在了地上,雙手捂住眼睛開始尖叫起來,企圖用尖叫聲引來別的同事,但是本來晚上就人少,放映廳裡電影的聲音又很大,誰也沒聽見,沒過多久,她就感覺到自己捂住眼睛的手指,好像被一個冰涼的東西碰到了一下,然後那個東西開始用力地掰開了自己的指縫。
李先生說,那個工作人員形容,當時那個冰涼的東西的觸感,很像是死掉而且放到戶外很久的雞皮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