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我還以爲胡宗仁是在開玩笑,這又不是在拍警匪片,哪來那麼多跟蹤。不過我還是下意識的通過後視鏡看了看後邊。胡宗仁轉過頭去,看着車後說,這輛車從上高速公路開始就一直跟着咱們,咱們進加油站的時候,對方也在服務區邊上等着,我們一走他也跟着走了。
高速路是單行道,大家都是朝着一個方向走,而且憑什麼準我加油就不準別人在服務區休息呢。於是我對胡宗仁說你是不是搞錯了,這兒咱們人生地不熟的,怎麼會有人跟蹤,況且跟蹤你我幹嘛,劫色嗎?胡宗仁搖搖頭說,絕對沒錯,就是那輛白色的麪包車。接着胡宗仁跟我說,你要證明也很簡單,咱們把車速放慢一點,你看看它是要超車還是跟着咱們減速就知道了。
雖然還是有些懷疑,但是我和胡宗仁畢竟是相互知根知底的好哥們,所以我覺得他的直覺即便是錯的,那咱們小心一點也是好事。於是我按照胡宗仁說的,漸漸放慢了車速,但沒有顯得很刻意,因爲如果真是有人跟蹤我們的話,這很容易讓對方察覺到。接着我從後視鏡上觀察後邊的車輛。雖然是晚上,但是也沒有到深夜的程度,所以高速路上的車數量不算很少,只不過大多數被我擋住了去路的車輛通常會打一個左轉彎燈,從我一邊超車過去,我當時的車速大約只有70,在身邊呼嘯而過幾輛車以後,我從燈光的形狀看到一臺類似麪包車的車輛開始遠遠的跟在我的後邊,由於是夜晚,高速路上是沒有路燈的,於是我無法分辨車身的顏色。
胡宗仁說,就是那輛車,你看到了嗎?我點點頭,看樣子胡宗仁自我防範的意識比我還更強。我問胡宗仁,咱們最近沒得罪什麼人吧,會是誰來跟蹤我們?胡宗仁說那我怎麼知道,八成就是軒轅會的那些老猴子們,咱們這次踩到的地頭畢竟是在四川省境內了,人家派人來跟蹤好像也說得過去。我說說得過去個毛啊,這業務不就是被他們給帶過來的嗎。胡宗仁沒有說話了,而是把身子微微下沉,然後用副駕駛座位的靠墊擋住了自己大半部分臉和身子,偷偷打量着。
胡宗仁說,你現在慢慢提速,看着點路啊。於是我開始微微發力踩油門,由於本身是手動檔的車,所以在換擋的時候,車子因爲提速的關係,微微有些顫動,但很快我就把速度提到了大約110的樣子。我曾經有一段時間和幾個車友迷戀過自駕遊,自駕遊往往好像開火車一樣一臺車跟着一臺車,在告訴路上的時候,新手駕駛員一般是不會走到車隊的末尾的。因爲當頭車的速度大約是在70邁的時候,尾車就必須要到差不多90邁纔有可能不脫隊,這是一個奇怪的現象所以我至今也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所以當我當時車速到達110的時候,後邊那臺麪包車如果真是在跟蹤我們的話,他的速度起碼要到120才能不被我甩掉。當車輛轉過一個彎道,接着進了一段長約2000米的隧道後,我接着隧道里的黃色燈光再次看了看後視鏡,果真如胡宗仁說的那樣,一臺白色的麪包車正在提速跟着我們,距離我車尾的位置大約有200多米,但由於高速路尤其是隧道里的參照物相對單一,我還是能夠很清楚的看到他的軌跡,直到這個時候我才確定了,這臺車估計真的是在跟蹤我們。
胡宗仁說,仔細回想起來,好像當時我們從鄧師傅他們村子下山後到了蓬南場,準備找路回去的時候,這臺車就停在那個路口了,不知道我記錯沒有。我說我反正是不記得了,但你這麼說好像這傢伙是從蓬南就一直跟着咱們,他爲什麼要跟着咱們呢,是監視我們嗎?胡宗仁說我怎麼知道,我只是剛纔在加油站的時候,看到那臺車停在服務區,又沒人下車,又沒有去加油,你說如果是開車開累了在休息吧,有什麼理由我們走他立刻就跟上來了。
我沒有說話,繼續開車。胡宗仁說,你現在換到行車道上去,然後把車速放慢一點,再試一次。我照做了,不出意料,那臺麪包車還是跟在我們後邊,甚至連我們減速他也能及時發現。始終保持大約200多米的距離跟着我。我看了看高速路上的路牌,發現幾公里之外有一個可以下道的收費站,於是我對胡宗仁說,這樣吧,等會到了這個收費站的匝道口的時候,我打個雙閃燈,裝作找不着路一樣停在那個三角形的夾道上,那是個分岔路口,如果他不是跟蹤咱們的話,起碼會選擇一條路,要麼接着開要麼就下道,不管他走那條路,咱們就換一條路走就能甩掉他了。胡宗仁點點頭說你真聰明最近又吃腦白金了吧。
我沒工夫跟他瞎扯,於是我繼續保持這個速度,一直到了那個可以下道的匝道口,我裝作好像找不着路一樣,打着雙閃燈,緩緩開到匝道口和高速路之間夾角的那個三角形地帶,然後我就繼續從後視鏡裡觀察那臺麪包車,很快他發現我停下了,接着做出了一個我和胡宗仁都沒想到的舉動。他既沒有選擇從高速路上接着走,也沒有選擇下道,而是遠遠的減速,接着靠到了應急車道上,關閉了自己的燈光,停了下來。
作爲一個駕駛員來說,我是知道在夜間的高速路上如果不開燈的話容易引發什麼樣的後果,好在從我的角度來看,那臺麪包車停放的位置恰好位於一個彎道的開闊處,也就是說如果後邊有車開過來,會很遠就能夠看到這檯面包車,並且麪包車的顏色是白色,只要對方駕駛員是開了燈的一般來講還是非常容易辨認。我問胡宗仁說,現在怎麼辦,這傢伙停車了,擺明了是要跟着我們的啊。現在我已經完全確定這個人是在跟蹤,只不過爲什麼要跟蹤我卻絲毫不知道。
胡宗仁轉過頭來,對我說,你給我一根菸。我遞給了他然後問他你這時候抽什麼煙啊,胡宗仁點燃以後,沒有回答我,而是一下子打開了車門,一邊抽着煙,一邊朝着那臺麪包車走了過去。所以我一直說胡宗仁是個瘋子,在這高速路上他竟然還能大搖大擺的走,我按下窗戶大聲喊了他幾聲,他不答應我,我心裡暗暗罵了一聲後,重新打燃車子,根據彎道燈光的折射我計算了一下後邊即將出現的來車位置,在確認安全以後,我掛上倒擋,直接把車倒到了那臺麪包車的跟前,畢竟是四個輪子,雖然驚險,但我還是比胡宗仁先趕到麪包車那兒。
很顯然,那個麪包車的駕駛員沒料到我們已經發現了他,當他正打算打燃車子逃跑的時候,我已經堵住了他的去路,我本來就開着燈,也打着雙閃,所以相對說比較安全,於是我也一下子跳下車,衝到麪包車跟前就去拉那臺車駕駛室的門。
這個動作非常危險,我知道,因爲我背後不到三尺的位置,就是行車道,開始有車子在我身邊呼嘯而過,我是個很怕死的人,所以我當時心裡還是毛毛的。透過車窗我能看到駕駛員是一個帶着毛線帽子的男人,大約和我們歲數差不多,他看見我拉門,於是就立刻從裡邊鎖上了門,接着趴着身子去把另一側的車門給鎖上了,然後就在車裡隔着車窗和我對望,很快他發現胡宗仁也一副流氓像的衝了過來,於是開始有點驚慌,拿出電話開始撥打。
胡宗仁走到我身邊說,怎麼不上車去把這傢伙抓下來?我說他把車門給鎖了。胡宗仁把我推到一邊,然後把臉湊到車窗跟前,使勁拍打了幾下,露出一個虛僞的笑容,然後做出一個麻煩你把窗戶開一下的手勢。大概是因爲電話沒有接通,那個男人把電話放到一邊,然後把窗戶搖下來大約三根手指的寬度,然後對趴在窗戶上的胡宗仁說,你們是誰,想要幹嘛。胡宗仁笑了笑說,這句話該我們問你纔對吧,從一開始就一直跟着我們,你到底是誰派來的?
胡宗仁問話的時候我就繞到車頭的位置,記下了這輛車的車牌號,牌照號碼是渝a開頭的,那表示是重慶本地的車輛,並且是主城區的。那個男人繼續跟胡宗仁裝傻,他大聲喊道,你們趕緊讓開,不然我報警了!胡宗仁衝着車窗裡喊道,你還要報警,你報啊我在這裡看着你報!儘管胡宗仁這麼說,但是那個男人卻依然沒有拿起電話,從他臉上的表情看來,他似乎是有些慌亂。
我看那個男人沒有要鬆口或是開門的意思,這種在夜晚跟蹤的行爲我是無法容忍的,因爲這表示有人在暗中盯着我們,這讓我光是想想都覺得很可怕,既然把跟蹤的人抓了個現形,說什麼也不能放他走。於是我打開我車子的後備箱,從工具盒裡拿出當初車管所配備的那個小型滅火器,喊了胡宗仁一聲後就丟給了他,讓他接着。胡宗仁立刻懂了我的意思,他把滅火器拿在手裡敲了幾下車窗戶,問裡邊的男人說,你到底開不開門?
男人依舊不動。胡宗仁說,很好,拔掉保險栓,先朝着麪包車的前擋風玻璃一陣噴射,然後伸手一把就掰斷了擋風玻璃上的雨刮器。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是爲了防止這傢伙突然玩命直接撞過來,所以先模糊他的視線。胡宗仁提着滅火器再次走到窗邊,那個男人的表情顯得有些恐慌,很明顯他沒料到胡宗仁根本就是個亡命之徒,他大聲喊道,你們…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話音剛落,胡宗仁哐噹一聲就用滅火器的底座朝着駕駛室一側的玻璃上猛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