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戲折騰三個多小時,晚飯後繼續拍攝,折騰到晚上八點多才結束第一個鏡頭。從這時候開始,羣演老虎們可以自由去玩,主演老虎們上場。
老虎數量雖然減少,工作量卻沒有變少。根據劇情需要,有時候老虎要站起來,有時候要打滾,有時候甚至要努力做出微笑臉孔,這些動作都要由白路教它們去做。
把白路累的,乾脆把自己當成老虎,用心、準確演繹每一個角色的每一個動作,讓老虎學自己動作來演。老虎的主要精力在玩上面,這就要求白路一遍遍做動作,還得使用武力逼迫老虎學習這些動作。
這幫混蛋太差勁,完全沒有和馬戲團動物學爭寵時的自覺性,經常學上幾十遍也演不出一個動作。
如此一遍遍教過,逼着它們一次次表演,一面是拳頭一面是肉乾,連吃帶玩帶折騰,一個鏡頭常要拍上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而這些還都只是短鏡頭,想要湊夠一部影片,難度大到不可想象。
最後還得去監視器看一遍,做完導演該做的工作。
這天晚上,很多人沒睡。白路在拼命趕工,不趕不行啊,誰知道明天又會有什麼事情?
第二天上午,結束拍攝的白路抽空給大老王打個電話,說今天要拍戲,就不過去了。
大老王有些不滿意:“再這樣下去你就廢了,天底下能打的人多去了。小心死他們手上。”
白路說:“沒辦法,很多人指着我吃飯。”
“那你吃吧。”大老王掛上電話。
打完這個電話,白路去補覺,老虎們也要補覺。睡正香的時候,王某墩打來電話,讓白路給王若梅傳個話,說不能和她結婚。
白路迷糊着想起王某墩以前說過的話,問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跟我說想要結婚麼?”
“就是想一想,你幫我跟她說一聲。”
白路說:“大哥。我睡覺呢。昨兒一晚上沒睡,你那個事兒……王姨回來了?”在迷糊中又記起王若梅給他打過電話。
“回來了,也見了,不過什麼都沒說。你幫我說一下成不?”
“你在北城?沒走?”
“沒走。”
“不像你的風格啊。”白路琢磨琢磨:“出什麼事兒了?”
“小兔崽子。能不能盼我點兒好?”
“好吧。王姨的事兒,小的無能爲力,睡了。”白路掛掉電話。
只是還不能馬上入睡。閉着眼睛亂琢磨,二叔是不是出事了?
二叔出沒出事不知道,白路出事了,或者說事情和白路有關。揚鈴打來電話:“有個事兒跟你說聲。”
“什麼事兒?協議那事兒沒搞定?”又一次在夢中被人叫醒,白路索性坐起來接電話。
“有人抄襲你的電影。”揚鈴說:“上午有朋友給我打電話,說張和正在拍一部連續劇,內容完全照搬《流浪魚》,連續劇的名字叫《流浪花》。”
白路聽的一樂:“張和是誰?”
“張和是國內著名編劇,現在是電視劇方面的大拿,三十來歲,不到四十,但是名頭巨大。”揚鈴說:“他的戲總能請來大牌演員,戲也不愁賣。”
白路問:“怎麼能證明他抄襲?”
“現在沒有辦法證明,不過我朋友看過劇本,主線是照着《流浪魚》扒下來的,主要人物也沒有變化,就是多填充些情節,只要拿到劇本就能證明。”
白路想想說道:“我這面走不開,你去跟傳奇妹子說有人抄她劇本,讓她解決。”
揚鈴嘆氣道:“老闆,這樣好麼?人家免費幫你寫劇本,幫你拍戲,一分錢都不要你的,現在有人盜用她的劇本,你還讓她出面?”
“你要這麼一說,是不能告訴她。”白路說:“先讓你朋友搞劇本,其它事情再說。”
揚鈴知道白路巨忙,可是再忙也得把這事情說完:“不能再說,本來我還打算改編《流浪魚》捧點新人,可被人改了,咱還怎麼拍?還一個,那傢伙不聲不息都開機一個月了,按照他的作風,再有兩天半就能殺青,我朋友說,片子已經賣出去了,到時候電視臺一播,什麼都晚了,賺錢的是別人,受影響的可是咱。”
“一個月拍連續劇?”白路問。
“現在拍戲巨狠,四十集的戲,八十天給你搞完,有時候還會更短,情節不夠呢,加點特寫,加點慢動作,再加點回憶,隨隨便便就湊出幾十分鐘,尤其這個張和,他不光是抄咱們的戲,從他踏入這行開始就一直在抄,現在還在打官司。”
白路笑笑:“這就是你們說的那個,你們文化人竊書不算偷是吧?”
“誰是文化人?你罵誰呢?”揚鈴喊道。
“好吧,某些文化人成不?可這傢伙就這麼抄,沒人管?”
“誰管?越打官司越火,片子越好賣,以前只抄電視劇,現在連電影都不放過。”揚鈴說:“剛找人查他資料,有消息了和你說。”
白路說好,掛上電話。正好明臣找他吃午飯,飯後得繼續開工。
白路穿上棉衣去領盒飯,已經有很多人在吃,不過更多人依舊在睡覺。
倆人拿了盒飯找桌子坐下,白路問:“知道張和麼?”
“編劇?”明臣確認一下。
白路說是。明臣笑道:“太認識了,拍電視劇的有幾個不認識他?橫空出世啊,什麼都抄,經典戰役是抄片子抄的,不但捧紅影片裡五個主演,更是在被抄襲者之前上演,把原作戲壓得死死,能保本就算好的。”
“這麼牛?說說。”白路來了興趣。
“一部網絡小說。有劇組簽下來,然後開拍,猛做宣傳猛放消息,反正鬧挺火的,結果張和悄沒聲息開組,在三個月內搞定這部戲,然後大賣,直到這個時候,原劇組還沒結束拍攝,等他們拍攝完畢。什麼都晚了。”明臣喝口水接着說:“更有意思的是接下來的事。張和不打招呼就改編別人小說,那個作家把他告了,結果呢,拖拖拉拉的判沒判也不知道。人張和居然簽下這個作家的下一本書。”
白路也覺得有意思:“好玩。”
“可不是好玩麼。利益面前。什麼都是王八蛋,什麼都是假的。”明臣罵上一句。
白路哈哈一笑:“張和坑過你?”
“不是坑我,是坑投資方。五年前一都市劇,我演個男二,本子好,演員好,錢也到位,還是那個原因,小說出版過,張和直接拿去用,粗製濫造搶在我們前面上映,我們就悲劇了,後來小說作者告張和,官司也贏了,好象是賠三萬,不過就這三萬塊,張和也沒給,然後不了了之。”
他倆說話,邊上湊過來個攝象師,感慨道:“那傢伙現在巨火,有電視臺拿錢箱子去買片子,誇張吧?現在有自己的班子,從編劇到攝象差不多配齊了,我一朋友跟他幹,巨忙,天天不着家,一個片子接一個片子。”
明臣搖搖頭,吃幾口飯,又說:“咱國家就這樣,相關法律條文不明確,比較鬆,想告贏他都難,更不要說追究賠償,這要是在美國,能罰得他傾家蕩產。”
“違法成本太低了。”白路想起昨天早市裡的事情,小偷騙子猖獗,不就是因爲即便被抓也沒啥事麼?抄襲這個事兒也一樣,張和抄人家一本小說就賠三萬?真不知道是怎麼判的。
攝象師笑着接話:“違法成本低?再低張和也不會掏錢,人家現在猛抄美劇,什麼火抄什麼,直接把現代戲的情節用到古代裡,強不強?老美還沒法告他。”
聽到這句話,白路輕皺眉頭:“這麼沒有廉恥的人也能活的很好,這世界瘋了?”
明臣拍白路肩膀一下:“所以我願意跟你幹,少點錢都願意,乾乾淨淨地做自己喜歡的事,還不用勾心鬥角玩那些污七八糟的事情,多好。”
白路咳嗽一聲:“警告你,以後不許這麼說,長這麼好看說這麼一句話,多讓人誤會。”
明臣愣了一下,突然柔聲說道:“沒看過我穿女裝吧?”
聲音這個柔啊,甜的發膩,白路蹭地站起來:“你想做什麼?”
明臣哈哈大笑,指着白路說:“你可笑死我了。”攝象師也跟着笑,引起別人注意,走過來問:“咋了?”
白路正色道:“明導瘋了。”明臣說同樣的話:“白導瘋了。”
飯後,兩個瘋子繼續拍戲。白大導演趴地上給老虎做動作,單拍一隻老虎時還好辦,強大武力教育下,連續嘗試幾十次,總能撞上個合適表情。
可對手戲怎麼辦?比如倆老虎說話,要有各自動作,怎麼才能讓它們配合完美?
這樣的鏡頭,光武力逼迫是沒有用的,還得哄,努力讓某隻老虎保持住姿勢,再教導另一隻老虎做動作,不要求它們做到最完美,只求拍攝時不搗亂,能配合完一場戲就算不錯。
這樣一折騰就又是一天一夜。
隔天上午睡覺時,白路又一次被人叫醒,高遠說許再興想見他,問什麼時候有時間。
白路說:“沒時間。”
高遠說:“雖然他們不管軍隊,可如果談話效果比較好,你的工地可能很快復工。”
白路說:“不是不見他,前次見過倆,也是他們紀委的,在小飯店叨叨會廢話,什麼用沒有,他們就負責辦案,看誰都像賊。”
在許再興之前,總理秘書劉向前曾帶了倆人過來,也是聊錢的事情,問和孫望北是什麼關係。那次談話後沒兩天,白路跑去美國混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