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澎湖灣小區在繁亂忙碌中,此時的白路先要送車回去。
費時半個小時,把麪包車送回原來位置,抹去一切痕跡。下車到黑暗處脫衣服,緊身衣一定要脫下來,裝進小包,再穿上寬大運動上衣,下身是褲衩,戴上帽子,揹着小包跑步回家。
凌晨兩點半,白路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鍛鍊身體,慢跑回龍府小區。縱有汽車開過,只把他當成古怪的鍛鍊者,並沒有多加留意。
小區附近有條小街,道路兩旁是高樹。白路跑到這裡拐進小街,在街中間位置找棵樹,爬上去倚着樹幹睡覺。
一覺睡到五點,估摸着送奶車快來了,從大樹下來,稍微活動活動身體,慢慢往回走,走到街角陰暗處站住。
五分鐘後,一輛廂用貨車從道右面開過來。
現在的白路站在馬路左邊,往回走沒多遠是龍府小區。這輛貨車從外環進來,要在這個路口掉頭。
此時天色昏黑,是黎明前的黑暗。不過路燈通明,倒也是光亮一片。
白路慢慢往回走,看貨車拐過來,開向龍府小區。
白路開始慢跑,從人行道跑上慢車道。等貨車在快車道從身邊開過去,他開始加速,跳過車道中間的隔離帶,跟在貨車後面跑步。
再往前百多米是龍府小區,那個地方留有汽車通道。
貨車開到那個地方要減速右拐,同時等待保安打開小區大門。速度減到很慢很慢。這個時候,白路跑到車後,猛地蹲下身體,鑽進車底,攀住後,讓貨車帶他進入小區。
在這裡,額外多說一下這個送奶公司。
如今講究集團化,啤酒啊,奶企啊,多是集團化產物。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就那麼幾個大牌子。聽着好象不錯。是名牌產品。值得放心。其實多是換湯不換藥,他們做的主要是收購以前的企業,改個名字,派些管理人員過來。基本就沒事了。
什麼東西一大就不好管理。容易出紕漏。比如前幾年,許多個知名奶企前赴後繼鬧出事故,失去客戶信任。
然後呢。有聰明人看到商機,自己養奶牛。
倒退個十幾二十年,那時候喝奶,是奶農蹬自行車挨家挨戶送。每個月訂一次奶,大清早的住宅樓常會看到長繩子下掛着籃子,籃子裡是空玻璃瓶。奶農所做的就是用滿瓶奶換走空瓶子。
後來國家發展大企業,限制私人作坊,因爲沒有安全保障,於是再也看不到樓上垂下來的籃子。
可也奇怪,那時候都喝那種奶,也沒聽說誰會出事。
許是人心變了,纔會不斷出事。
前幾年,大奶企接連出事故,有商人在城郊包場地養奶牛,購置全套安全設備,辦理相關手續,生產高價奶、精品奶。
這些奶煮熱之後,會和很早以前的散裝奶一樣,有一層發黃的奶皮子,很香。
價錢卻是提升了二十倍不止。
這些奶數量少,專供高檔住宅小區,一般情況是每天兩斤起訂,一斤奶二十幾塊錢,屬於絕對的高價奶,可即便這樣昂貴,也是供不應求。
龍府小區幾乎家家訂奶,白路給家裡訂了五斤,主要是沙沙和小丫喝,文青和丁丁偶爾也搶着喝幾口。
這家奶企很聰明,知道錢是賺不完的,所以沒打算擴張營業,只養了六百多頭奶牛,不再增加。
聽起來,六百多頭奶牛好象不少。可奶牛產奶是分時期的,孕期產量高,取個平均數,一天大概在二十五斤到四十斤之間。可這個時間段只有三個月,除此外,還有三個多月的停奶期,剩下的時間是淡奶期。如此計算下來,六百多頭牛其實真的不算多。
尤其養牛很麻煩,不說生不生病的問題,只說奶牛一天飼料就得二十塊。這麼多牛肯定不能散養,老闆一邊努力種草養草,一邊買高價飼料。
另外還有設備啊,員工啊,各方面的花費太多太多。除此外更要打點,衛生檢驗知道你的牛奶是好東西,你給不給?公安、林業、環保也來你企業轉悠,你給不給?
說起環保,牛羊吃植被,養得越多,土地越貧瘠,爲避免被人找麻煩,又得想辦法恢復植被。
而這些還只是小花費,最大的花費在牛身上,一頭成年奶牛的價錢輕易過萬,就算平均一萬五一頭,隨便幾百頭就得投資千萬以上。
這家奶場選的是國外品種的奶牛,更要貴一些。
除牛錢外,基礎設施是另一個大頭花費,那傢伙把奶場建的跟花園一樣,反正是乾淨美麗。並對所有客人免費開放,什麼時候都可以來玩,順便監視一下生產過程。奶場可以保證,提供給你的一定是最優質的牛奶。
另外,奶場主人也會做生意,時不時弄些小紀念品送給客戶,甚至請客戶聚餐,反正挺貼心。
能訂得起二十多塊錢牛奶的人自不差這一點東西,但是舒服啊,只要他們心裡舒服,牛奶就會一直訂購下去,奶場也會一直賺錢。
白路也曾被送過東西。
白路是典型的居安思危,住進龍府沒多久,就把大概情況摸的一清二楚,知道半夜零點有垃圾車過來,凌晨五點有送奶車過來。
送奶工一般是三個人,每人擡一個箱子進入電梯,分樓層送奶,並帶走空瓶子。在高檔小區就這點好,汽車丟在下面不鎖,也不用擔心丟東西。
趁送奶工進樓,白路從車底鑽出來,背好小包。輕出口氣,又得爬樓。
好在住宅樓只大堂和電梯有監控。其它地方很安全,所以只要爬進樓道就成。
回望保安室,剛纔開門那人爬在桌子上打盹,白路開始爬牆。一直爬到三樓,翻進樓梯通道,走樓梯到十八樓,站在自家門口直嘆氣,鬱悶個天的,回自己家還得偷偷摸摸。
悄悄進門,悄悄上樓,飛快進到房間,脫下身上裝扮,找個袋子裝起來,如果沒有意外,這些衣服帽子鞋,永不會再穿。
再放好緊身衣,上牀睡大覺。
一氣睡到九點半,被何山青拽醒:“死了啊,還不起?”
白路迷糊着睜開眼睛:“幹嘛?”
“佛爺死了,一槍爆頭,那個慘啊。”
聽何山青說的很具體,白路有點好奇:“你看到了?”
“還用看?”何山青撇下嘴:“你說他怎麼就死了呢?”
“出去,我要睡覺。”白路不想說這些廢話。
按照一般人的復仇情節來說,應該在殺人前弄醒那傢伙好好說道說道,比如說你是我殺的,你現在是什麼感覺等一堆廢話,似乎很揚眉吐氣。
白路費事跟死人聊天,都決定殺了,說再多廢話也就是個死人,完全沒必要!所以他更沒必要和何山青討論這等無聊事情。
何山青鄙視道:“你怎麼就沒一點好奇心?”
“我好奇你個腦袋,老子巨忙知道不?一會兒還得接見外賓,趕緊滾出去。”
“腦袋外賓,是你老婆還差不多。”
“你嫉妒啊?”
“真是你老婆?”
“滾蛋。”轟走何山青,白路繼續睡覺。
可惜沒多久,揚鈴進屋:“該去機場了。”
白路無奈睜開眼:“不知道敲門?”
“我在自己家敲什麼門?”
揚鈴的回話讓白路無語,只好起牀、洗澡、穿衣服,等他收拾利索,下樓後,看到客廳全是人。有傳奇妹子,陶妹子,揚鈴,林子。何山青穿一身大紅湊在一旁。
“你無聊不?”白路問何山青。
“靠,你以爲老子想去?林子讓我做司機。”
“好吧司機,出發。”一堆人下樓,坐上大房車,轟轟的往機場走。
路上,白路接到邵成義的電話,聲音很冷:“你現在在哪?”
“去機場。”
“佛爺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老大,咱不帶這樣的,你別一有什麼事就往我身上扯,對了,我那個見義勇爲的錦旗什麼時候給?你跟記者說了這麼久,也不發給我?”
“還沒做呢。”老邵給出個意外答案。
白路無語,嘆氣道:“算你們狠。”
邵成義又問:“事情真和你無關?”說回最初問題。
“換個話題吧。”白路說。
邵成義想了想,不說話掛上電話。
這一天,佛爺的死對某些人造成很大影響。
佛爺是北城公認的黑道老大之一,玩的比較狠,一般警察都要給面子。
這樣的老大很有幾個貼心手下,最貼心的是大蠻子,被抓進去。學哥死了。另外還有三個人混的不錯,一聽到佛爺死掉,哥三個開始有想法,一個個主動出擊,有聯繫大小蠻子手下的,或通過關係往看守所裡送話。有聯繫學哥手下的,這是準備收編。還有聯繫佛爺直接手下的,可惜人數有點少。
三個人都想出頭,少不了爭鬥拼搶。幸好事情剛發生,三個人在玩聯合與結盟的遊戲,還沒開始血拼。
除去內鬥,外面還有人打佛爺產業的主意。
這麼大北城,又不是隻有佛爺一個人不怕死。敢混黑道,不怕死的人有的是。這些人開始做準備搶地盤。
這是黑道受到的波及。
另外有幾個人對佛爺的死很有觸動,第一個人是羅天銳。